本來,张昭这些人是应当由糜竺亲自去迎接的,但是听说笮融一下子带來了十多万百姓,倒令糜竺不好将他丢开不管,毕竟他与笮融也是旧相识了,糜竺分身乏术,只好将迎接张昭、张紘的事情委托给虞翻,
    根据士兵回报,张昭他们所乘的是自己的船,又有水军士兵做向导,按理应该在黄昏时分就能够到达,结果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虞翻只得让甘宁他们先去赴宴,他自己继续留在江边守候,所以,甘宁才说虞翻要去接几个朋友,待会才來,那几个朋友便是从广陵过來的张昭、张纮、徐盛和臧霸四人,而糜竺自然也知道虞翻要接的是什么人,又不好让笮融久等,便同意虞翻的嘱咐,先行开席,
    其实,张昭、张紘他们一路上十分顺利,之所以姗姗來迟,只因出发得太晚,张紘不仅带上了金银细软,还将家中收藏的全部书籍都带了出來,他虽然也是广陵名士,颇有家产,却也用不起昂贵的襄纸,这中这些书籍都是用竹简书写的,既沉重,又占地方,搬运起來费时费力,一來二去,就将时间都耽搁了下來,
    虞翻直等到华灯初上,才见几艘大船从江北缓缓驶來,
    大家见了面,相互介绍已毕,张昭忍不住问道:“怎么沒有见到子仲先生。”
    虞翻笑着说道:“子仲正忙着招待从你们徐州过來的另一位贵客,,笮融笮大人。”
    张紘闻言大惊失色,连声问道:“虞大人说的可是彭城太守笮融。”
    虞翻笑道:“正是彭城太守笮大人。”
    张昭也焦急起來,说道:“我等离开广陵之时,听说笮融在广陵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子仲怎可收容这样的小人。”
    虞翻沉吟道:“笮大人这次來江南,有十多万彭城百姓跟随着,应该不会做出这等事來,想必传言有误,不可尽信。”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道理张昭、张紘都懂,既然笮融能够携带十多万百姓一起逃难,应该不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不禁都迟疑起來,
    虞翻呵呵笑道:“子仲在大帐中摆下酒宴,为來自彭城的一众官吏士绅接风洗尘,二位先生如果不信,一看便知。”
    众人直奔糜竺设宴的那座大帐,就连张昭他们为了抵御江面上的雾气而穿的斗笠和蓑衣都沒有來得及脱下,
    一进大帐,张昭便觉察出有些不对,在座的既然都是彭城的官吏士绅,即使自己不能够全部认识,那也至少应该认识一大半,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大帐里和笮融坐在一起的这些人,自己居然连一个都不认识,
    张昭本就足智多谋,又如何不能发现这里面的问題,赶紧附在虞翻耳边小声说道:“虞大人,小心有诈。”
    虞翻久闻张昭之名,对他的提醒又怎能不予重视,当即停直脚步与张昭耳语一番,刚才在江边的时候,听说笮融在广陵大肆残害百姓,他还有些将信将疑,但是如果张昭沒有看错的话,笮融找來一帮不相干的人冒充彭城的官吏士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虞翻和糜竺一样,都提倡仁德治国,对于残害百姓的人都是深恶痛绝,于是当场喝问起笮融來,
    笮融得知跟随虞翻进來的竟然是彭城名士张昭,晓得瞒不过去,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向糜竺直接提出借道的事,何必贪图这些粮食布匹呢,
    但是,这世上是沒有后悔药卖的,笮融面对着虞翻咄咄逼人的目光,突然恶向胆边生,将左手的酒盏狠狠地摔在地上,身形一纵,便向虞翻扑了过去,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尖刀,
    摔杯是笮融事先约定好的信号,随着这一摔,樊能他们纷纷掀翻几案,抽出随身携带的利刃冲向糜竺等人,
    笮融手中的尖刀离着虞翻只有一步之遥,忽听的耳边风响,还沒等他反应过來,脑袋便“嗡”的一声,挨了重重一击,原來,笮融此时正好走到甘宁的前面,甘宁虽然喝了不少酒,反应却依然迅速,一脚将面前的几案踢飞出去,正砸在笮融的头上,
    甘宁踢飞几案的同时,整个身体人也从席上一跃而起,正落在笮融面前,左手一拳重重地打在笮融的小腹上,右手顺势夺过笮融手中的尖刀,顶着笮融的咽喉,大喝一声道:“都给我住手。”
    笮融被几案砸了一下,本來就浑浑噩噩的,又挨了甘宁一记重拳,疼得眼冒金星,可是脖子上顶着锋利的刀尖,他哪敢乱动,只得偷眼观察大帐内的动静,希望自己的那些心腹军士能够侥幸得手,好來一次交换人质,结果自然是令他大失所望,
    大帐内,除了他和樊能,还有另外二十四名假扮成官吏士绅的心腹军士,人数反比糜竺他们要多,这二十四名假扮官吏士绅的军士,倒有一半是扑向了糜竺,但是,糜竺身后那四名飞虎亲卫,个个以一当十,转眼间便砍翻了五六个军士,而糜竺毫发未伤,至于他的周围,甘宁如狼似虎不说,黄盖、周泰、蒋钦沒一个是好惹的,就连随着虞翻一起进來的人当中,也跳出两个人來大打出手,
    笮融这一边的人,包括樊能在内,已经躺下了七七八八,即使甘宁沒有制住笮融,剩下的那几个也不敢继续动手,一个个丢掉手中的利刃,乖乖就擒了,他们可能自己还沒有意识到,这样做是最明智的选择,因为,刘欣向來强调军纪,不得屠杀、虐待俘虏,只要他们主动放下武器,姓命暂时是沒有危险了,
    这样一來,好端端的一场接风宴也就戛然而止了,这座大帐改头换面,倒变成了审问笮融的公堂,事实非常清楚,几乎与张昭、张紘在广陵听说的情况一模一样,而且,笮融前來赴宴竟然暗藏利刃,也进一步说明了他居心不良,
    在虞翻、糜竺审问笮融的同时,甘宁、黄盖等人已经调集水军船只将停泊在江边的那五百多艘商船、渔船尽数包围了起來,那些船上尚有万余追随笮融而來的士兵,不仅因为这些士兵是笮融的手下,更因为,根据张昭他们带來的信息,这些士兵在广陵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理应受到惩罚,所以,即使生姓仁厚的虞翻、糜竺也不可能放过他们,
    为了防止这些士兵逃跑,除了甘宁的水军将士以外,糜竺还从难民营的百姓当中挑选了三千多名青壮协助他们进行这次抓捕行动,
    总攻在三更时分发起,当守候了一夜的水军将士们悄悄摸上那些商船和渔船的时候,根本沒有遭到丝毫抵抗,船上的彭城士兵几乎都是一丝不挂地搂着女人沉睡不醒,水军的将士也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看到这样不堪入目的场景,也难免有些燥热,不少人的身体都起了反应,但是,却沒有一个水军士兵敢做出任何违反军纪的举动,这不仅事关姓命,更关系到一名大汉军人的荣誉,
    战斗异常顺利,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部结束了,一队队的俘虏被赤身露体地押上了江岸,除了十多个负隅顽抗的士兵被当场格杀以外,其余无一漏网,因为在战前进行了动员,水军将士们早就知道这些人犯下的罪行,个个义愤填膺,对这些从彭城过來的士兵自然也就沒有好感,虽然知道外面天寒地冻,却不让他们穿上衣服,任他们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
    不过,这也算不上虐待俘虏,因为这些士兵们被俘的时候本就一丝不挂,甘宁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胡闹了,
    至于被他们从广陵掳掠过來的那些年轻妇女,自然得到了水军士兵们不同的对待,水军将士们对这些女子都十分同情,不仅找來衣物让她们遮羞,还将自己的军营腾出來供她们休息居住,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喧闹了一夜的江岸慢慢宁静了下來,糜竺、虞翻看着岸边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却一点也高兴不起來,突然多了这么多财物,对于急需资金的难民营來说,自然是一件好事,可是他们却不难想像得出來,广陵有多少百姓因此而家破人亡,
    看到糜竺、虞翻一脸的沉重,甘宁拱手说道:“二位大人,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应该赶紧将这里的情况报告主公,请示一下主公,要不要出兵广陵才是。”
    吃一堑,长一智,若是放在以前,得知有这样的机会,甘宁一定会毫不犹豫带兵渡过长江,先占了广陵再说,但是现在他可不敢再这样做了,不过,明知道广陵现在无人管辖,甘宁也不想放过嘴边的这块肥肉,于是连声催促起來,
    糜竺点点头,说道:“甘将军所虑甚是,糜某这就修书一封,差快马送往襄阳,请主公早作决断,解救被笮融丢弃在广陵的那十万百姓才是。”
    虞翻也叹了口气,说道:“还有广陵当地那些饱受摧残的百姓,也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耽搁不得啊。”
    众人正唏嘘不已,忽见一匹快马疾驰而來,马上的骑士來大声说道:“报,启禀大人,襄阳送來急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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