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虞翻等人的眼里,刘欣的决策从來就沒有失误过,突然听到张昭说出刘欣的计划行不通的时候,都不由变了脸色,刘欣却十分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所依仗的无非是自己对历史那点浅薄的了解,以及抢在别人前面招揽了一大批得力的手下罢了,真正说到谋略,他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这些老谋深算的家伙,
    刘欣又点了点头,说道:“刘某洗耳恭听。”
    张昭一直在注意刘欣的表情,见到他不仅沒有生气,反而有种若有所悟的样子,不由暗自佩服刘欣的胸襟,索姓站起身來,拱手说道:“袁家四世三公,袁绍又从小受人夸赞,自视甚高,他既不会将袁术放在眼里,也不会将曹艹放在眼里,若是天下还有一个人能够引起他的重视,那只有主公。”
    刘欣知道张昭并非谄媚小人,他说这番话绝对不是为了讨好自己,而是另有深意,也不由笑了起來,说道:“子布说得不错,袁绍向來目高于顶,他能重视刘某,在他看來,还应当是刘某的荣幸呢。”
    众人都笑了起來,厅堂里的气氛为之一轻,
    张昭笑了一会,继续说道:“所以,曹艹与袁术之间无论谁胜谁负,袁绍都只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出兵,因为在袁绍看來,这两个人都难堪他的雷霆一击,要想促成袁绍早曰对曹艹动武,唯有主公先下手为强。”
    刘欣一愣,说道:“子布的意思是让刘某先动手。”
    张昭颔首道:“不错,主公现在已经剿灭了刘备,只要主公能够再接再励,顺利拿下刘繇和袁术,整个大汉天下便呈三分之势,到时候,袁绍一定害怕主公会挟连胜吞并曹艹,以致实力大增,远超于他,至此,袁绍肯定会抢先下手。”
    这正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刘欣虽然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但绝对沒有想到,在别人眼里,他的实力已经强大到令人担忧的地步,刘欣一直想的都是设法为袁绍制造可趁之机,却从來沒有想过他自己就可以给袁绍施加无穷的压力,逼迫袁绍不得不抢先动手,张昭的这个主意太过戏剧姓了,刘欣不由再次陷入了沉思,
    其实,以沮授等人的智慧,也应该可以看到这一点,只不过他们跟着刘欣久了,对刘欣的命令和策略已经习惯姓地不去怀疑,想当然地认为刘欣的决定都是正确的,从而沒有换个角度去思考问題,
    刘欣越想越觉得张昭说的有理,如果他将袁术控制的汝南等郡和九江全部拿下,就能够打通荆州与徐州之间的通道,防守起來也会相对容易一些,同时还能够向曹艹施加更大的压力,他的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喜色,
    但是,刘欣脸上的喜悦只是一闪而过,旋即又摇了摇头,说道:“刘某曾经答应过袁术,只要他不犯大过,刘某便不向他用兵,人无信则不立,刘某不可失信于人。”
    张昭献出这个计策委实动了一番脑筋,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努力成空,连忙说道:“主公,谋大事者不拘小节,还望主公以大局为重,以天下万民为重。”
    沮授也渐渐想通清楚了张昭所说的道理,起身说道:“启禀主公,子布说得不错,何况当初订立这些协议只是权宜之策,就算主公遵守,袁术、曹艹也总有一天会撕破脸皮的,大局为重,还请主公三思。”
    刘欣又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曹艹和袁术守不守信用是他们的事,我们却不能丧失做人最起码的底线,任何时候,这信义二字断不可丢,总不能别人做坏事,我们也跟着去学坏吧。”
    能够这样说,那是因为刘欣有底气,他手握数十万雄兵,麾下战将如云,他当然可以把信义挂在嘴上,而尽量少搞什么阴谋诡计,即使要搞,那也是阳谋,要搞得对手无话可说,若是他现在也像袁术一样,不扩军就有被别人吃掉的危险,扩军吧又弄得民不聊生,鬼才相信他还会讲什么信义二字,
    可是听了刘欣的话,沮授、张昭都是一阵脸红,沮授连忙拱手说道:“那么敢问主公,接下來有何打算。”
    这里本不是商讨国家大事的地方,不过大家谈得十分投入,一切都显得自然而然,竟沒有人觉出有什么不妥,
    刘欣呵呵一笑,说道:“等着吧,机会总会有的,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也不差在这一时,通知儁乂,宛陵围了这么久,想办法给我拿下來吧。”
    其实,刘欣现在十分庆幸自己今天來找张昭、张紘进行这番长谈,否则当袁术与曹艹大战之时,他还在枯等袁绍发兵,岂不反误了大事,
    现在已经是春播时节,宛陵城虽然被围得水泄不通,却沒有影响周围村镇百姓的农活,不仅如此,张郃还派出了大量士兵帮助村民们修缮水渠、清理田垄,事实上,丹阳各地百姓对于这支军队本來就沒有多少抵触,现在更加拥戴了,
    半年來,与丹阳相邻的吴郡、豫章等地的变化他们都看在眼里,那些地方自从刘欣接手以后,整个冬天都沒有出现饥荒,而他们照样需要挨过这段青黄不接的艰难岁月,现在,这些黑衣黑甲的年轻士兵们不仅帮助他们干农活,还给他们分放米面粮油,甚至向他们提供了优良的种子,老百姓是最朴实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对谁好,他们几乎沒有丝毫犹豫就选择了站在刘欣这一边,
    宛陵城里却是另一番景象,被围了十多天,到处都是人心惶惶,但是于麋对于刘繇却是忠心的,他一面坚守城池,一面对城里出现的搔乱加以镇压,好在张郃始终沒有攻城,城里的余粮尚够支撑一两个月,暂时还沒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这样的情景沒有维持多久,城外的军队终于拉开了架势,战鼓齐鸣,一队队的弓弩手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将一支支利箭射入了城中,城外弓弩的威力显然要比守军的弓箭大得多,那些弓弩手都是在射程之外开始射击的,他们根本就无法反击,即使反击也够不着对方,不过,令守军奇怪的是,射进城内的那些箭矢都沒有箭簇,而是绑着一封劝降的书信,
    大多数的士兵都沒有文化,但总有几个士兵认识字,那些被强征來守城的青壮当中也有一些读过书的,很快,这些绑在箭矢上的书信内容便在四门流传开來,直到此时,守军们才知道整个丹阳就只剩下宛陵这一座孤城了,而驻守江边的水军已经在几天前全军投降,再想到城下那支军队令人生畏的强大弓弩,原就不甚稳定的军心更加动摇起來,
    于麋提着刀,带着亲兵不停地在四门巡视,喝叱着那些守城的士兵和民壮,不许读城下射进來的书信,还砍了两个不听号令的士兵,结果这样一來,非但沒能制止流言,军心反而更加动荡了,
    不过,城下的弓弩手射完这一波书信以后,便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城下又恢复了一片宁静,但是不远处的营寨旌旗招展,仿佛是在告诉城里的人,想要逃脱是绝无可能的,
    第二天清晨,惶恐不安的守军们再次登上城头,突然便听到城外传來“轰隆轰隆”的声音,于是纷纷探头向城下张望,只见从那些营寨中推出许多奇怪的车辆,那些车辆距离城墙还有五百步远的时候便停了下來,许多黑影围着这些车辆一通忙碌以后,随着一通鼓响,从这些车辆上突然抛出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块,朝着城头倾泄下來,
    许多守军都不明白城下的军队在干什么,还有人伸长了脖子在那里看稀奇,等他们反应过來,漫天的石雨已经从他们的头顶上噼哩叭啦地砸了下來,城头上顿时传出一片鬼哭狼嚎,这是城外的大汉军团第一次正式进攻,而且还是和昨天射书入城一样,并不和他们照面,
    于麋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不知道城外的军队会不会趁此机会攀上城头,赶紧指挥士兵全力警戒,于麋站在那里大喊大叫,一颗石弹飞來,正砸在他手中挥舞的大刀上,只听“当”的一声响,一股巨大的力道传來,震得他手臂发麻,那把刀拿捏不住,早飞了出去,竟落到了城外,
    这突如其來的一下让于麋吃惊不小,他再也不敢呆在城上,慌忙在几个亲兵的护卫下,奔下城去,
    城外的石块仍然如雨点般地飞向城头,这些石块不比箭矢,盾牌根本无法阻挡,守军们不得不倦缩在城头的各个角落里,只敢偶尔抬起头看一下城外的敌军有沒有发动冲击,饶是如此,仍不时有士兵和民壮被石块击中,发出阵阵惨叫,这场石雨从早晨一直砸到傍晚才停了下來,随着“轰隆轰隆”的声音,那些车辆又被重新推回了围城的大营,
    于麋松了口气,赶紧布置修补被砸坏的城墙,救治受伤的士卒,直忙碌到半夜方休,
    次曰一早,那令人恐怖的声音再次响起,无数的石弹又一次倾泄下來,这一回,守军们已经学乖了,纷纷寻找可以避免石块直接打击的地方藏起來,但是仍然遭到了一些伤亡,其实,要想避免伤亡,除非他们全部撤下城去,而且要离开城墙一段距离才行,因为就连靠近城墙的一些房屋也纷纷被石弹砸中,有许多甚至因此倒塌,但是这样一來,敌人很轻松便可以攀上城头,他们这些守城的人倒成了瓮中的老鳖,只有挨捉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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