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如今的地步,郑长生的作用已经可以忽略了,现在是老朱全面接手。
    老朱心痛啊,痛的呼吸都是灼热的。
    内心愤怒的烈火烧的都要自燃了。
    王德用被狠狠的抽了十鞭子,这厮是好心办了错事儿。
    雨花台行宫高约百米,烟雨笼罩的江南气候是多变的。
    深秋的天气使得多云多雾的雨花台行宫如同人间仙境一般,潮湿的空气,冰冷的气候,使得行宫中如同冰窖一般。
    他只不过是给老朱送来一个炭火盆罢了,不过送的却不是时候。
    当郑长生把郭恒私会胡惟庸的情报告知老朱的那一刻,老朱的心都要冻起来了。
    国之户部,一国之财政大权尽握其手。
    郭恒啊郭恒,咱是那么的信任你,你却给老子玩这等手段。
    要说之前老朱不能够理解郭恒伙同北京李家倒卖官仓粮食,可是经过郑长生的费尽心机的阐述过后,他多少也是有一点理解的。
    如果郭恒不是卷入胡惟庸一党的话,他或许会网开一面给郭恒一条活路。
    可是现在老朱真想手刃了郭恒。
    胡惟庸请调倭国之兵的信函,就摆放在老朱的案头。
    看的老朱是心惊肉跳的。
    就在老朱心烦意乱的时候,你王德用偏偏赶在了节骨眼上,不揍你揍谁?
    郑长生听着行宫外面王德用的惨叫声,心里一下一下的剧烈跳动着。
    伴君如伴虎,一点都不假啊。
    帝王喜怒无常,闹不好就是祸啊。
    虽然郑长生很想给王德用讲一讲情,可是他不敢。
    一个外臣,跟一个内侍,关系搞的这么好,你想做么子?
    以老朱多疑的性格,难免不会多想。
    郑长生可不想这个时间点上触霉头。
    老朱是愤怒的,愤怒的都要失去自我了。
    太子朱彪谨小慎微的站在一侧,良久才开口说道:“父皇息怒,您气坏了身子可是大不妥的。
    我大明的江山不容许父皇失去理智。
    胡惟庸、郭恒之流,疥癣之疾罢了,智慧如您,相信父皇自有决断。”
    还是儿子的话好用,老朱父子一脉相承,血脉亲情的作用下,终于恢复了清醒的头脑。
    人在愤怒下的状态,千万不要做出任何决定,这是古人告诉我们的大道理。
    此刻清醒了头脑的老朱,叫停了对王德用的鞭刑。
    王德用是千恩万谢,叩头感恩不止。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在封建帝王统治下的中国,是亘古不破的真理。
    领了十两银子的王德用下去养伤去了。
    “雨浓,你说胡惟庸真的敢对咱下手吗?这封信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假冒之的?”
    考,都到了这步田地了,老朱还在梦中抱着一丝幻想。
    无他啊,胡惟庸跟随他年深日久,深得信任,可是突然之间说他背叛自己。
    这让老朱内心深处实在是不能相信,老朱这是在找一个能够自我说服的理由啊。
    额,果然是君臣情深啊。
    都说老朱是提上裤子就不认人,心狠手辣的一踏糊涂,看来还真是讹传啊。
    人非圣贤,孰能无情?
    就是一个小猫小狗的,养的时间长了,也会是有感情的。
    何况是一个大活人,而且是跟随了他这么多年的一个,他自认为是忠心耿耿对待自己的臣子?
    心里的落差,内心的彷徨,使得老朱犹豫不决,这点郑长生是能够感觉到的。
    看来,要是想一下子弄翻胡惟庸这条船,还没那么简单,没有他谋反的确凿的证据,老朱这一关也是过不去的。
    “皇上,臣也不相信胡相国会行差踏错,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吧。臣会继续跟进这件事,不过希望皇上也早做心里准备。”
    郑长生告辞离开的时候,偷眼观瞧老朱,一下子似乎苍老了十几岁的样子,瘫坐在龙椅上。
    君王又如何,在百姓口中称颂万岁的人,也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肉体凡胎。
    也有自己的苦恼,也有自己的忧思。
    烦恼催人老,世上无逍遥,若得神仙乐,红尘皆要抛。
    可是谁又能做到清静无为,能够把所有红尘俗世抛诸脑后,一心逍遥的境界呢?
    就算是有,那也只不过是人们臆想出来的一种境界罢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饶是帝王也不能免俗。
    都说家国天下,貌似老朱的这本家国经更难念。
    看着帝王高高在上,可是谁又能想到高处不胜寒的彻骨之感呢?
    老朱要证据,要确凿的证据。
    郑长生并不感觉这是多难办的事情。
    没有证据,那就创造证据。
    你胡惟庸之心,史有定论,咱只不过是推波助澜一番罢了。
    这是一个脏活,郑长生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已经不纯洁了,甚至有一种罪恶的感觉。
    要说胡惟庸真的想反吗?或许也未必,这都是时势造就的。
    下面的人对他顶礼膜拜,给了他无比大的信心,郑长生这只小蝴蝶给他烧了两把火,这两把火都是从精神层面上触动他那颗本来就不安的心。
    或许这就是命运使然。
    郑长生决定在给胡惟庸烧上第三把火,早点搞定胡惟庸也好让他喘口气。
    现在的郑长生真的很后悔接手锦衣卫,自从接手的第一天就以铁血手腕镇压了一百多人。
    那些人在郑长生的心头一直萦绕着,如同梦魇一般的挥之不去。
    朝堂之昏暗,激流之涌动,在他任职锦衣卫指挥使后,知道了太多太多。
    一个从未涉足过朝堂领域的人,乍然之间了解了这么多东西,内心是要有一定的承受能力的。
    这些东西,又不能对外人讲。
    只能隐藏在内心深处,这种压抑感是很要命的。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借着酒后倾诉了。
    郑长生很想大醉一场,很想找人倾诉一番。
    可是却又是不可得的。
    关键是无人倾诉,家人不能言,部下更不能讲,只能独自一人承受着。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骤然间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就算是他两世为人,可是也不能释怀。
    可是又不得不继续做下去。
    如果让胡惟庸得了手,大明的江山易手的话,到最后苦的恐怕还是老百姓。
    不是说他有多么高的家国情怀,他只是想着要让家人过的幸福一点,让穷苦不堪的老百姓不继续受苦罢了。
    仅此而己。
    注定要失败的胡惟庸,他是不介意再猛踩上一脚的。
    等着吧,胡惟庸,老子的第三把火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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