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上官嫣然遇到了李无双,定然也能认得出来,这满脸胡子的大汉脚下,便是苏杉当年在她那里得取而来的定情信物。
    飞行之时,李无双满脸得瑟。
    随之脚下那柄飞剑只是苏杉暂且借他使用,可这一辈子最终的理想是要修炼成仙,而今得取了半分仙缘,倒也算是得偿所愿。顿即只觉得身子也轻了几十斤,心情尤为愉快,哼着小调一路前行……
    且说那苏杉真人,在前往通天阶梯之后,就盘膝坐着不动,宛若是一尊化石。
    苏杉不再玄黄大世界中,这苏杉真人便成了玄冥派名义上的掌门,此刻他不在玄冥派中,赵澈须得肩负起掌门众人。而如今无边骨海中那些神魔不朽的尸骨,精气被藏月用玄妙手段打入了造化方舟里头,周遭天地似是再度恢复上古之时那明秀翠绿的模样来。
    有不少上古修士遗留的法宝,不知为何,也一件件出现在天地之间。
    玄冥派分封之地,有百万里方圆。
    就在南方数万里之外,当年岷山派开宗立派之处,忽地有青光升起,正是那法宝即将显现世间的预兆。
    可却有一道佛光,从白玉京中飞驰而来,落向那青光升起之处。
    玄冥上人正好在与赵澈说些修行之事,抬头见到有佛光飞驰,掐指一算,顿即脸色一变,叹道:“岷山青光升起,有法宝现世。若按照邪帝练守空那圣旨中所说,这法宝出现在我玄冥派分封之地,理当归我玄冥派所有,而今竟有佛门高手前往……”
    赵澈神色一愕,问道:“太上魔道,莫非不将邪帝与藏月放在眼中么?”
    哼!
    玄冥上人衣袖一挥,站起身来,道:“修行之士,无永恒的道义,只有永恒的利益。太上魔道传承于佛门,而佛门八百佛祖却是与神魔齐平的高手,又怎会心甘情愿被邪帝练守空统御?我今掐指一算,卦象混沌不明,却又凶险无比,或许这次岷山出土法宝之时,只是太上魔道与邪帝之间争斗的开端!”“前辈,太上魔道与邪帝生出争端,我玄冥派夹在其中,是要助邪帝诛灭那佛门僧人,还是静观其变,不参与在这变故当中?”之所以有此一问,只因赵澈认为佛祖与神魔是同一级别的存在,三千神魔既然能以众生为食粮,而佛祖虽传下了太上道,可也未必就不像那神魔一样,只将众生视作蝼蚁,将天下芸芸众生当做可以利用的工具。毕竟在赵澈看来,神魔与佛祖,皆不在芸芸众生之列。
    “玄冥派而今统御百万里山河,门中有弟子众万,又有百战化血天魔作为门中护卫,你师妹小青又是上古真龙。单凭这种实力,邪帝与太上魔道便不会任凭我玄冥派置身事外,而今天下间风起云涌,玄冥派若不逆流而上,又怎对得起这锦绣天下?”
    这些时日中,随着修为提升,玄冥上人身上气息也越是飘然,此刻论及天下,浑身更是寒气浓重,周遭雾气受到寒气侵袭,化作冰沙纷纷落下,继而衣袖一拂,双手负在背后,身形宛若寒梅傲立,凛然问道:“你是我道侣门下亲传弟子,而今又掌控着玄冥派大小事宜,你说此刻西南方向有法宝出世,我玄冥派取是不取?”
    “为何不取?”
    眼中精光暴闪,赵澈盯着西南天空,手臂指向云层深处,道:“天要与之若不取之,必遭天谴!而今邪帝与藏月早已颁布了圣旨,玄冥派周遭方圆百万里之内,尽是我玄冥派领地,在我玄冥派中出土的法宝,理当被我玄冥派修士得取在手!”
    许是因为得了百战化血天魔这等上古大魔的传承,赵澈身上杀机比起玄冥派其他修士要浓烈数十倍,尤其是伸手指向云层之时,浑身战意勃发。这等战意竟是在赵澈头顶,形成一柄刀锋模样,将空中浓浓雾气切开!
    百里玄冥山,因门中修士大多修炼玄冥妙法,故而山中寒气浓重,不论冬夏都是白雪皑皑,而且山间常常有浓雾聚拢。此刻赵澈头顶战意刀锋闪现,切开云雾,使得中天之上一轮旭日阳光洒下,照得他浑身金光璀璨,更显英姿勃发。
    单凭这一道刀锋战意,便证明赵澈已是得了百战化血天魔真传。
    上古大魔真传,又怎是寻常功法能够与之相比。就算是玄冥派中源自上古玄冥大妖的玄冥妙法,也比不得赵澈而今一身法门与功诀,只是修行时间尚且短暂,赵澈修为尚且未曾达到仙尊。
    玄冥派二代弟子中,赵澈修为着实算不上最强,不仅与大师兄君未明相差极远,比师妹小青更是多有不如。除此二人之外,玄冥上人门下也有一弟子,名作王光寒,当年带师学艺进入玄冥派中,就已是名震一方的高手,虽是凌霄剑宗弃徒,可拜入了玄冥派之后,更是同时拥有两家之所长。虽是一直闭关不出,可却是在数百年间,将玄冥派功法神通与凌霄剑宗功法融会贯通……
    “二师兄!二师兄……”
    朝着刚刚走到望月坪草庐之外,小青已是穿着一身鹅黄一闪,像是一朵飘落的林花,降落在赵澈面前。弯弯的柳眉稍稍一样,清澈眸子打量赵澈之时,更让赵澈稍稍有些失神。
    小青来寻赵澈,本也是为了西南方向出现法宝一事,可而今赵澈被她注释一番,面色变得有些红晕,顿即小青心底想起苏杉给他说的那个故事中的二师兄猪八戒,猛然间脸色变得愤怒起来,喝道:“二师兄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那些色色的事情?”
    “哪……哪有?”
    赵澈神色一正,装作不去看小青,言道:“为兄行得正走得直,又怎会想那些色色的事情,师妹你误会为兄了。再说为兄虽然是盯着师妹身上看,可也不是在偷窥师妹,只是觉得师妹胸前沾染了一些酒水,想要替师妹擦一擦……”
    闻言,小青低头一看,果真见得胸襟前方被酒水淋湿,而且身上还有淡淡的酒香,显然是刚去雾影峰偷喝酒去了。可如今就算酒水打湿了她胸襟,可这女儿家私密之地,又怎容得了赵澈前去帮她擦拭,顿即小青眼眸一转,柔声问道:“师兄真准备帮小青擦擦么?”
    “嗯!嗯!”
    赵澈忙不迭狠狠点头。
    可小青却柳眉一横,睁大了眼眸,怒喝道:“你敢!”
    “师妹你说对了,为兄在没有得到你容许之前,还真不敢擦……”
    二人言语了一阵,赵澈手中并未停下活计,唰唰唰在一张白纸上写满了字迹,让玄冥派一个弟子将之交到雾影峰沈清雪师叔手中,只说而今他要去西南方向青光出现之地收取法宝,将玄冥派中一应事物交给沈清雪处理。
    待那弟子得取了书信离去之后,赵澈又道:“小师妹若是在玄冥派中呆着腻烦了,不妨与为兄前去收法宝去,而今师傅不知去了何方,苏杉真人前辈也去了通天大道,师妹反正也寻不到师傅……”
    哼!
    鼻间冷冷一哼,小青便不再去生赵澈的气,毕竟她乃是一个小姑娘心性,而赵澈平日里待她关怀备至,着实不错。此番小青便也不再计较赵澈偷看的事情,心里头只念想着那即将出世的法宝,言道:“二师兄说的法宝,是西南方向那闪烁的青光么,照我看那地方虽有法宝要出世,可也须得三日之后才能收取法宝呢,二师兄这么早叫小青陪你过去,该不会是想干什么坏事吧?”
    言毕,小青粉嫩的脸颊悄然变白,满是疑惑盯着赵澈上下打量。
    不知为何,小青口中呼唤“二师兄”这三个字之时,总是带有一种别样的味道在语气里头。历经当年苏杉跟她说了“西游记”这个故事之后,小青对赵澈这个二师兄,就有一种天然的反感,若非赵澈并不像故事里头那二师兄好吃懒做一身肥肉,估计小青会对这二师兄避而远之。
    赵澈道:“小师妹休要胡说,为兄心里头怎会乱想那等事情?而今天下间到处有法宝光辉出现,想来有不少上古法宝即将重现天下,我玄冥派既然要傲立于玄黄大世界中,理当奋起争先……”
    虽不乱想那些事情,可在赵澈心里边,未必不曾正儿八经的想过男女之事。
    可小青却又怎明白赵澈心头所想,此刻心思又被法宝所吸引过去,顿即想起苏杉周身四件上古法宝,眼神顿即就变得闪亮起来,目光炯炯盯着远方,道:“大叔有妖雨、天地阴阳大悲炉、大宇星辰图、五精大扇……小青一定也要得取一些上古法宝,可我们玄冥派现在只有一处地方有法宝出土,要是想要和大叔一样身上带着四件法宝,咱们还得去其他地方抢一些呢……”
    用出“抢”字之时,小青神色变得尤为兴奋。
    赵澈压制不住这小师妹,此刻也只得轻轻摇头,当先朝着玄冥派之外飞去,口中道:“法宝虽要在三日之后才出世,而这周遭百万里方圆,名义上虽是归于我玄冥派统管,可却未必人人心服口服,你我还是早些前去。”
    “谁若不服,我就咬他!”
    小青心底暗哼一声,也随着赵澈远远飞去。只是赵澈听了小青话语,却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小青而今亦不是当年小蛇模样,化出了上古真龙肉身,而今已是变作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若她开口咬人,或许真会有人心甘情愿任凭她去咬。
    可是就算只在心头想起小青用那樱桃小口儿,长大了嘴巴去咬别人,赵澈心底也会有怒气生出。
    在赵澈看来,似是旁人肌肤皮肉,会污了小青舌头。
    二人风驰电射,往西南天空飞去。
    赵澈脚下法宝,是苏杉当年替他炼制的一柄飞剑,是那天级下品法宝,比之妖雨虽相差太远,可在寻常修行之士中,也算是一件了不得的宝物。至于小青倒是赤手空拳,脚下踏着一团白云飞行,速度比之赵澈竟要快了许多,在空中恍恍荡荡。
    虎行风,龙行云。
    上古真龙足下生云,即便不用法宝,速度也是极快。
    在空中飞了半响,便见得远处有一道青光,升起在青山之间,青翠欲滴的颜色尤为醒目。
    “二师兄,我去过那里!”
    伸手指向青光升起之处,小青一脸雀跃,道:“那里就是寒山寺了,以前我和叔父去过,当年叔父还在寒山寺中学来了大乘佛法呢。后来李半仙修行的大乘佛法,就是这寒山寺中得来的,还有一个大德威严大和尚,以前也是住在寒山寺里面的。”
    青山当中,有座古刹。
    寺门前之上有一座牌匾,写着寒山寺三个恢弘大字,但看那字迹笔法,就有一股佛性在里头。
    一股奇寒山涧流水,从古寺之后直泻而下,清冽溪水哗啦啦流淌在古寺中流淌,更有一阵阵众生,响起在古寺当中。当赵澈与小青降落在寒山寺外,就有一个僧人,缓步从古寺大门中走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二位道友远道而来,贫僧布袋有失远迎,还请二位施主勿怪。”
    布袋和尚肥头大耳,看上去倒是像一个福德高僧。
    而那千丈青光,正是从寒山寺中迸射而出,直上高空。布袋和尚双手合十,施了一个佛门僧人之礼,却是以一副这寒山寺主人的身份,来迎接赵澈与小青。若照他这般做派,一旦赵澈应承了这布袋和尚施出的佛礼,等同于认可了布袋和尚作为寒山寺主人的身份,这一礼赵澈倒未有回礼,只身形一侧闪开了去,再回复道:“数百年前,我师尊来过这寒山寺,此寺是无主之物,而今你布袋和尚来到寒山寺,也只能是客,我二人又何须大师前来迎接?”
    赵澈掌管玄冥派已有一段时日,而今举止气度,都不差布袋和尚半分。
    言语之间,进退有据。
    倒是将布袋和尚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都封堵在了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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