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邵武溪边的战役尘埃落定,南唐军大胜建州军。
    邵武溪北岸的战场,祖全恩不但阵斩了建州军的统军使陈望,而且还歼灭了已经攻到北岸的建州兵四千人。
    最后只有几百还活着的建州士兵被俘虏。主要是主将陈望用自己的行动激励了手下的官兵,让他们有了拼死一搏的精神。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人数上的巨大差距而注定的最终结果,只不过是给南唐军多造成了一点小麻烦。
    至于邵武溪的南岸,由于杨思恭的临阵脱逃,给手下士兵起了不好的表率。再加上缺乏有效的指挥,虽然人数上要比在北岸的多上一点,但是跟南唐军接触后,只是经过略微的抵抗便溃散了。
    然后姚凤和张汉卿手下的士兵,除了分出一部分守在福州兵的军营外不远处警戒,其他的人都加入到抓俘虏的行动中去了。
    何敬洙在战斗结束后到了南岸,把帅帐驻扎在原来建州军的营寨中。心情不错的坐在帅案后听着手下的将领们向自己汇报战果。
    这一战建州军共参战的士兵有一万五千人,被歼灭了将近有六千余人,抓获了俘虏七千余人,只有一千人不到的建州兵或逃或落入水中不知所踪。
    而南唐这边,也战死一千五百余人,受伤的也有差不多的人数。这些损伤主要都是在剿灭北岸陈望所部时造成的。负责在南岸进攻的南唐士兵的伤亡率相较的就少了很多,正面战死的更是少数。有不少受伤的都是在抓俘虏的时候跑的太急了,在山路上,脚下不稳摔伤的。
    总的来说南唐的以自身极小的代价换得了建州军的主力全军覆没。
    祖全恩呈上了陈望的人头,何敬洙点头让侍卫手下快马送往京城向陛下报捷。
    祖全恩道:大帅,现在建州军的主力已被我们消灭在这邵武溪边,想那建州城现在必定是城防空虚。我们何不一鼓作气,趁我军士气正旺之时,率军直达建州城下,攻克这建州城,生擒那王延政。立下入闽第一大功,陛下必会龙颜大悦。
    何敬洙颔首道:祖将军说的有理,我欲让大军今日休整一天,明日就拔营赶赴建州。并且我还会去信给清海军的张大帅,让他率领清海军与我们一道会攻建州。想那王延政必是插翅难飞了。
    这时一旁的监军使姚凤起身道:大帅,依姚某之见,我们不需那清海军也能独自将建州城攻下。何必要与他人分享这份功劳。况且这清海军现在不但占据了漳、泉二州,听消息说是连那福州城都给他派人攻陷了。清海军功劳已甚大,似乎不需再要这攻克这建州之功了。属下还担心若有机会让这张遇贤占据了闽国全境,那我大唐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朝廷那边怕也是不会同意。
    其他不知情的将领也是点头表示很同意姚凤的话的。
    何敬洙心中摇头,心道军中各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你们又哪里知道这清海军中的实情的。南唐国中不知道的人自然是要担心这张遇贤的清海军,扩张之快,占据的地方也越来越大,所拥有的实力几乎可以与南唐的朝廷分庭抗礼了。
    如果何敬洙自己也是不知道内幕的,怕是在没有朝廷的旨意的情况下,也会尽量的压制这清海军在闽国的势力。
    但是何敬洙知道,这就是皇帝陛下与那位天才绝世的小郡王殿下给全天下的人设的一个局。只要入局的人全都不过是一枚棋子,自己现在也不例外啊。自己领兵出金陵时被皇帝陛下单独的在御书房中召见,特别的命令了自己不得向旁人泄露这个秘密,否则严惩不怠。
    所以何敬洙现在当然是不敢跟这些手下说的,至于李丛嘉能跟他自己的手下坦白,那是因为他是君啊。何敬洙自己是臣,臣只要听君命就是尽了自己的本分了。看了看在场知道内情的张汉卿与林仁肇两人都站立一旁,似乎心无旁骛的眼观鼻坐着听其他人发言。心道好在这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秘密,不用太憋得慌。
    何敬洙就对手下人道:我知道诸位将军的想法,确实,我们北路招讨大营有这个实力自己把建州城打下来。但是考虑到我们也是经历了与建州军的连番恶战,士兵们也有不少的伤亡。如果在攻建州城的时候伤亡过剧的话,恐怕不利于以后我大唐对建州的占领。
    众位手下一听,都觉得还是大帅老谋深算。就算自己们带领手下兄弟拼死拼活的把建州城打下来了,这个时候张遇贤却带着毫发未伤,状态饱满的清海军杀了过来。明着说是为了帮助友军来攻打建州城的,实际上却想要坐收渔人之利,捡现成的,天下哪有这等好事,幸亏有大帅明察秋毫,不然必定要中了那张遇贤的奸计了。
    一时间大帐中充斥着赞颂大帅英明的马屁话。就连刚才积极的要攻打建州城的祖全恩和姚凤都惭愧的向何敬洙承认自己的目光短浅,真不如大帅也。
    何敬洙微笑着跟自己手下的众位将领颔首点头,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弄得一旁的张汉卿和林仁肇腹诽对这个大帅腹诽不已。
    都道这个何大帅是个正直不苟之人,没想道面对这东南方军事行动的实际掌控人,定南郡王竟然也会流露些许的讨好之意。什么害怕自己损耗过重让张遇贤捡便宜,明明就是怕自己单独擅自行动,不符合定南郡王安排的整体战略。而引得定南郡王不高兴么,还真是一个圆滑的大帅啊。
    何敬洙等众人讨论的声音减小,便对林仁肇道:林将军,既然战事已经告一段落,福州军也很好的遵守了不出战,作壁上观的约定,那么你就率领着他们南下福州,回家与家人团聚去吧。
    林仁肇心中激动,虽然有定南郡王的承诺与前,但是在这大营之中到底还是何敬洙说了算的。何敬洙不发话,福州兵连自己的营寨也走不出。自己刚才就想向何敬洙请求放福州兵走的事的,现在何敬洙既然提出了,就太好不过了。
    林仁肇连忙起身抱拳道:谢大帅,我代表福州军营寨中的七千兄弟以及他们的家人谢过大帅的活命之恩。
    何敬洙摆手道:唉,这么说就见外了,一切为了大唐,为了百姓。
    林仁肇再次高兴的拱手表示感谢,然后重新坐下。心道自己这次不顾一切的赶过来总算没有白来,把这七千人安全的带回家,自己也算对的起福州的父老,和告慰已逝去的那八千士兵的在天之灵了。另一方面也感觉自己欠了定南郡王一个大大的人情,但是自己愿意用自己的余生去报答这份人情。
    一边的姚凤听到大帅要把那七千士兵给放回福州,心道把这七千经历过战争洗礼的福州老兵放回福州不是白白送给那张遇贤七千的士兵,增长了张遇贤的力量了。
    又一想如果把他们扣住不放,等自己这路大军攻打建州城的时候就把他们作为前驱,去攻打这建州城。不管最后他们是否都死光了,都跟自己的南唐军无关。还能消耗建州城的守卫力量,这不是更好。便当场提出了这个要把福州兵作为炮灰的计划。
    本来很开心的林仁肇一听,不由的气冲胸腹,一双虎目就瞪向了姚凤,那架势是要把这姚凤瞪死的一样。
    姚凤既然会提出这个计划,当然不会在意一个从福州投降过来的小小的百人都头的眼光了。
    想他乃是南唐负责主攻的北路大军的监军,在军中是属于三号人物,仅次于大帅何敬洙和应援使祖全恩的。还会怕这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人物。
    姚凤接着又对何敬洙道:大帅,如这些福州兵不听调令,则可就地歼灭,省的以后出什么乱子。
    林仁肇听到这里再也止不住自己的怒火,就要起身跟他争执。却被坐在一旁的张汉卿给一把拉住,并且对他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且听听大帅怎么说。
    林仁肇一想也是这里毕竟说了算的还是何敬洙,他姚凤再怎么唧唧歪歪的,只要大帅不同意那也是白搭。只是自己太过气愤和太过关心,差一点就乱了方寸,引人耻笑。心道还是张汉卿人老事精,难怪几个兄弟都能在闽国做不小的官。
    想通了的林仁肇对拉住自己的张汉卿也回头点点表示感谢,并且等着听何大帅怎么说的。
    何敬洙这边心道,这个老姚,说的倒是也不错。但是现下这个情况提这个主意不是给我找不自在么,看着我是这个北面军的大帅没错,但是在对闽作战的整个部署中,我不也得听定南郡王的。现在郡王让我放了这些福州兵,我能说不放?就算我不费一兵一卒得拿下了建州,怕是日后也没好果子吃。听定南郡王的话,这可是皇帝陛下的意思啊。
    便对姚凤道:姚监军说的有一定道理。
    就在姚凤得意的点头时,何敬洙又道:不过,我在南来时,陛下跟我说过,我们大唐军来讨伐王延政,是因为他的残暴与不得民心。让我切记,进入闽国之后,一定约束军队,不能发生祸害闽国百姓的事,否则我们的出征也就没有了意义。
    我们南唐军不能够做跟王延政一样的残忍之事,王延政杀了八千福州兵,难道我们也要把这七千也给杀了么?那么他们的家人亲戚和朋友会怎么看待我们大唐,我们还能在闽地站稳脚跟么。
    万一闽地的百姓对我们南唐军群起而攻,造成了不利影响。我想日后回到大唐,我跟在座的诸位的脖子上很可能少不了来一刀啊。
    说到此处,在场的诸将都不敢做声。
    因为何敬洙一路行来确实对军队的军纪要求甚高,一开始还重重的处罚过违反的官兵,但凡有趁乱抢劫闽国百姓的士兵一律处斩。士兵所属的军官都以治下不严的罪名被重打了三十军棍。从此以后再没有人敢胡作非为。
    闽国的百姓看到南唐军事如此秋毫不犯的仁义之师,不但帮助南唐军做向导指路,传递各种情报,还给帮助铺路搭桥运送物资。
    连远在南方还关心南唐北路大军的李丛嘉从李台收集的情报中知道了这件事之后,都对何敬洙为人统兵大加赞赏,直道自己没有看错人。并且在很多与烈祖皇帝的通信中都夸奖过何敬洙,还建议烈祖皇帝,以后南唐占领了建州就可由何敬洙来坐镇,定然能够保证新纳入的版图能够平安稳定。
    何敬洙又道:再者本帅也不是一个失信之人。前面我已经说过的,现在不想再重复。我想这七千人放回去,定然会有几万的福州人都会说大唐是个礼仪信义之邦,而建立这样的礼仪之邦的我国皇帝陛下也是一个万世明君。
    在座的诸将听到这里都起身向北跪道:陛下英明,吾皇万岁万万岁。
    然后又都起身对大帅又是一番赞扬。
    何敬洙又对林仁肇安抚了几句,道:将军想什么时候带着福州士兵归去,我好让军需官为你们准备好回福州的路上需要的干粮物资。
    林仁肇再次对何敬洙表示了感谢,并道福州兵营寨中还有些许的存粮,足够兄弟们回到福州之用。
    林仁肇心中又想早点离开这南唐军大营,因为自己感觉这军中还是有不少会出幺蛾子的人。这让自己呆在这里很不舒服。让自己的那七千福州兄弟离这些危险的人这么近自己没由来的还会担心,就跟何敬洙说了,要立马走。
    何敬洙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他。
    还有人建议福州兵交出武器,也被何敬洙给否决了,说是南唐军不是王延政那个阴险小人,胸怀自也是大的多。请林仁肇自管带着手下的兄弟放心南下,等他们到了福州,自然会有福州当地的官员安排他们的。
    林仁肇谢过了何敬洙后也不敢耽误了,就出了营帐。穿过正在大块吃肉大碗喝茶(军中不能饮酒)来庆祝赢得大战的南唐官兵,直奔不远处的福州军营寨。
    林仁肇进得营寨就跟那些翘首以盼的福州兵说可以回家了。
    一心思归的福州兵们欢呼雀跃,有的激动的竟然相拥而泣。几个不敢相信的人还在围着林仁肇不断的问他是不是真的。
    林仁肇面对兄弟们一双双热切的眼睛,不厌其烦的不断重复着肯定的回答。渐渐的一双虎目中竟也流出一丝泪痕。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开心时。
    是夜,林仁肇拒绝了何敬洙邀请他参加南唐大营准备的庆祝晚宴,带着准备出发停当的福州兵们,烧毁了营寨一路南下,直奔福州。
    在南唐大营的门口,放着两个被捆绑的如同粽子一般的人,他们是林仁肇送给何敬洙的临别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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