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将门的爷们吃起酒席来,不免大家在一起,谈谈家事、国事、天下事。
    “官家这次选的这群宰执,简直了,就一个字儿,老。民间都叫他们,老人集团。”
    “可不是么?王随、陈尧佐、韩亿、石中立、程琳、盛度,加起来四百岁了都,咱大宋自开国以来,还没这么空前绝后的特色宰执集团出现呢。”
    “啧啧奇葩,那盛度老儿,刚过了七十大寿,除了帮他那一群儿子孙子要爵位,还有个毛的政治理想,报国情怀。”
    “更可气是陈尧佐那老儿,他哥哥陈尧叟,就是当年澶渊之役时,劝官家逃跑,被寇准寇相公摁倒在地,揍了一顿的那厮……”
    “原先只觉得吕夷简黑的那些台谏官们,全傻眼儿了,天下乌鸦,一个更比一个黑,这些文官,一个个都是大流氓。”
    “喝酒喝酒,那些个事儿,又关我们武将**事儿,我们武将,从来就被他们看的和贼似的,还是混一天日子是一天吧”
    “也是,最近画舫新来了个姐儿,听闻生的极美,但也是极贵……”
    “说得,就算你有钱,那些个姐儿,哪个不是喜欢风骚吟诗小白脸的,看我们武将,哪个有一点儿好生服侍的态度,丫丫的……”
    方仲永挤在将门这桌,听着大家一时笑一时闹,不知怎的,有种上一世混论坛时,看一帮老司机可劲儿开车的亲切感。
    方仲永对“老人集团”这些宰执们,也有好些哭笑不得的历史记忆。
    比如那位陈尧叟的弟弟陈尧佐,这一家子,简直是高分低能的经典体现。
    为什么这么说呢?陈家三兄弟,三个是进士,这也罢了,王安石家也比得了,但是,陈家这三个进士里,两个是状元。
    陈尧佐的哥哥陈尧叟,弟弟陈尧咨,都是状元。关于这个“陈窑子”,为啥堂堂状元爹给儿子取个这种谐音,方仲永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陈尧佐和他的俩兄弟相比,只是寻常一甲进士十六名,那只能说是陈家的学渣了。虽然吧,就这个学渣,也是考场上牛的不可一世的人物。
    然并卵,三人的执政才能,一个比一个有遗臭万年的效果。哦,不,遗臭万年都有些恭维了他们的才能,应该说是遗笑万年。
    饶是方仲永两世为人都是学霸,也只能对同为学霸的这陈尧佐一家子,扣上“高分低能”的帽子。
    自打这个老人宰执集团开始上班之后,陈尧佐和王随这二位老人首相,就开始了,每隔三不五天就请假一阵子的迷之工作风格。
    对此事,各类史书记载各不相同,有人说,是因为这二位不对付,看见对方就想掐一下的,毕竟都是老人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何况这么多位宝呢?
    也有人说,世界那么大,老人们也想夕阳红,四处去看看,虽然大宋有着中国上下五千年以来,最好的公务员福利待遇,最长的带薪休假时间,基本上可以和后世教师的休假时间一拼了,然并卵,这些老人依旧想要歇歇啊。
    但事实上,真正靠谱的原因,是因为这二位首相老人,都有一大帮的子孙门生故旧,需要安插在肥缺上,肥缺有限,于是二人为此事,搞得很不开心啊。
    古人云:“少年戒色,中年戒刚,老年戒贪。”
    古之人诚不欺我也。
    ……
    “听闻仲永兄你写过一本《三国演义》,我一朋友看过,说是极好,难怪你与张亢张大人家交好呢。”一个圆脸校尉服色的年轻武将,忽的冲着方仲永举杯笑道。
    方仲永连忙收拾起自己的思绪,举起酒杯,笑道:“客气客气。”
    举杯一饮而尽,刚坐下,就听得旁边的折家少女,“噗嗤”一声笑了。
    方仲永迷茫的看一看这折家少女,呆萌的问道:“姑娘笑什么?”
    “我笑有人,都不知道别人谁是谁,就和别人干了。你知道我是谁?方才给你敬酒的那一位,又是何人?”这姑娘说话的声音并不甜腻酥麻,却非常俏皮悦耳。
    “还请姑娘赐教。”方仲永拱手道。
    “没什么赐教的,是张家伯父今儿事儿多,忘了给你介绍介绍了。你既是那《三国演义》的作者,那就是方仲永了吧。我是折依然,对面那位,是我表兄杨延昭。”
    这折依然姑娘,并不自称“奴奴”或是“奴家”,显是将门中,从小和男孩子在一起习惯了的。
    那位杨延昭,大名鼎鼎,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折太君折赛花的儿子,而这位折依然,自然是折赛花娘家——折家的姑娘了。
    想到折、杨两家,在宋史中的一番英雄作为,方仲永忙不迭道:“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谁知那冰山美人儿脸的折姑娘,又被方仲永轻易的逗乐了,她奇怪问道:“敬仰谁?我?还是杨延昭那臭小子?”
    方仲永不由砸了两把脑袋,这是喝多了么。
    现正是景祐年间,折杨两家那些无比英勇的事迹,和那些无限激烈的战事还都不曾发生。
    如同张亢还是一个普通推官一样,这些威名赫赫于后世的武将们,现在也还只是一群被文官轻贱惯了的人,确实会不大习惯自己这般说法,以为是刻意恭维之辞吧。
    谁知他手刚刚抬起来,折依然就两只玉指轻轻夹住了他的手腕,笑道:
    “好了,别砸脑袋了。那《三国演义》我也看过,很是喜欢,听闻还有一种三国杀的卡牌,也是你设计的,难得你一届文士,对武事这般关心,倒让我好生钦佩的。”
    说着,她玉腕轻翻而下,方仲永的手就重新落在杯盏上,分毫不错。
    方仲永接触到折依然泠泠的指尖那一刻,如若有一股电流一般,电的自己的小心肝扑通扑通跳。不知为什么,就更觉得自己有了几分笨拙。
    是喝多了么?今天的自己好像有点儿懵。
    ……
    洞房中,张杰看着眼前,美得如若仙子的王子月。心砰砰的跳着。
    他坐在王子月身边,两只大手,有些笨拙的,不知该摆在哪里好。想去牵住王子月的手,说些甜言蜜语,却觉得口干舌燥,羞红了一张脸。
    王子月看着张杰这般,倒是很大方的将手,递到张杰掌心。
    张杰温热的掌心,包裹住王子月的小手,似是酝酿了良久,才抬起头,看向媳妇儿那张美丽的面庞。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娘子。”张杰似是鼓起了很大勇气,才说出这样一句简单而真诚的话。
    王子月看着他的脸,轻轻扬起手帕,为他擦去了额顶的汗珠。
    “你饿么?”张杰忽然从袖筒里,抽出一个小纸包。拨开一层层的油纸,香气就从里面透了出来。
    王子月一看,正是“绝味鹅掌”。
    张杰如此贴心细致,反而让过往的情怀,一缕缕如梦如幻的闪过。王子月忽然轻轻的,落下一行泪水。
    张杰被王子月的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笨拙的伸手为她擦着眼泪,慌乱的问:“怎么了?怎么了?”
    王子月很快止住了眼泪,微笑道:“没什么,谢谢你,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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