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陆府战云密布,角角落落的空气都紧张的快要爆炸了。大明第一府——应天府,宁王朱宸濠正挥兵杀来的消息,像一剂弥漫的毒素,刺激的全城都在痉挛,血光之灾的恐怖,让大家惶惶不安,少数人已开始逃离了。
    这是一个阴霾的中午,寒风冽冽地吹着。在大街上寥寥无几的行人中,一个踽踽独行的男人特别显眼。男人39岁,高颧骨,瘦长个,身上穿着七品官服,在应天府即将兵临城下的氛围中,他脸上显露的不是惊慌之色,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让人捉摸不透。
    这个男人姓严名嵩,字惟中,jx省fy县人。他弘治十八年(1505)中进士,选庶吉士,从国子监结业后授官编修。正当他春风得意的时候,父亲不幸亡故。按照朝廷惯例,他必须回家守孝三年才行,巧的是父亲孝期未满,母亲又去世,守孝期只得顺延。五年后守孝期满,正逢刘六刘七作乱,余波未平。妻子对他说:如今时局未稳,天下大事难定,姜太公七十尚在等待时机,你现在不过三十出头,逢此乱世,为什么要迫不及待出去当官呢?不如在家认真读书,只要有了真才实学,就不怕难展平生之志。严嵩以为然,称病不还朝,取书房名钤山堂,自称钤山居士,深居浅出,研读不歇。
    十年过去了,严嵩不但书法文章声誉鹊起,还对治国方略和处世之道也领悟颇深。更重要的是社会看似趋向太平,大明王朝又出现了曙光。于是他雄心勃勃,匆忙还朝,原以为凭自己在社会上形成的影响,朝廷肯定会重用自己。没想到还朝后,仍然还是在应天府翰林院弄了个侍讲的差事,七品衔。没有一个人欣赏他的才能,更莫说提拔重用他了。
    书中暗表,严嵩前世乃是一头犀牛,因死后不肯超生转世,宁做荒山野鬼修行的颇有些道行,阴司便安排他转世为人,并送他一个锦绣前程,让他享受人间的荣华富贵。玉帝安排银河龙太子和灵霄殿神武大将军下界拯救人类社会的时候,严嵩已经27岁了。考虑到银河龙太子和神武大将军下凡人间,毕竟势孤力单,倘若他们不能功德圆满,玉帝见责,阴司吃罪不起,阎王便修改了严嵩的命运薄,让他受些磨难,苦其心志,然后扶持银河龙太子,成就大功。这些当然不是混沌中的严嵩所能知道的了。
    却说朱宸濠起兵反叛,让严嵩感觉到天下将要大乱。他在心里想:如果正德皇帝朱厚照气数已尽,那么谁是大明的中兴之主呢?他把天下诸王放在心里过滤了一遍,最后认定兴王朱祐杬论亲疏论长幼,在众亲王中都有不可动摇的地位。听说他在自己的封地里励农桑,奖商贸,府库充禀,府兵精悍,四方豪杰趋之若鹜!如果前去投他,凭自己的才学,知人善用的兴王一定不会亏待自己,自己一定会有施展抱负的机会!
    天命使然,严嵩做出了一个常人难以理解的决定,他弃官挂职,不辞而别,以步当车,千里投奔兴王府。其时社会混乱,四方强贼多如牛毛。一路上,严嵩数次遭劫,并险些丢了性命。当他到达安陆府的时候,披头散发,胡子拉碴,衣服又破又脏酸臭味袭人。鞋底穿了,鞋面破了,一副乞丐样子。
    严嵩向路人打听兴王府:“大哥,请问到兴王府怎么走?”
    路人看了看严嵩,只差捂鼻:“你打听兴王府干什么?”
    严嵩:“我要面见兴王爷。”
    路人不屑一顾:“就你这副熊样还想见兴王爷?我看你还是去见阎王爷吧!”
    严嵩自顾,这才发现自己的尊容实在难以见人,就是得见兴王,也必然会损坏自己的形象。于是,他决定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换身行头,先养足了精神,再去求见兴王。
    严嵩来到一家客栈,还未进门,门内的小厮就连忙迎来驱赶他:“喂,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快走快走!”
    严嵩是当世名人,有阅历有道行,知道小厮都是些只认衣衫不认人的看门狗,便斥道:“小子无知,焉敢对本大人无礼!”
    柜台上的伙计见严嵩气势汹汹,不敢造次,连忙迎了上来,问:“这位大爷,您这是?”
    严嵩:“我有事要见你们掌柜的。”
    伙计:“您就是要见我们掌柜的,也得让我们知道您是谁,好通报掌柜的吧!”
    严嵩:“你就说应天府翰林院侍讲严嵩,有事求见。”
    客栈掌柜的就在旁边的客房里与几位老秀才叙话,外面咋咋呼呼情况他早听了个明明白白。这时他走了出来,问严嵩:“这位先生,你找我有何贵干?”
    严嵩拱手致礼:“我是应天府翰林院侍讲严嵩,千里来投兴王爷,因路遇劫匪,失了盘缠。想请掌柜的仗义相助,严某决不敢忘了掌柜的大恩。”
    掌柜的道:“应天府翰林院侍讲应当是朝廷命官,请出示你的官凭,在下定然鼎力相助。”
    严嵩:“严某路遇劫匪,官凭一并失了。”
    掌柜的道:“除了官凭,先生可有他物为证?”
    严嵩:“没有。”
    掌柜的笑道:“先生,空口无凭的话,你还是到别处去说吧。”说完,转身要走。
    一个老秀才走了过来:“且慢。”对严嵩:“你既称是应天府翰林院侍讲,想必多有才艺!”
    严嵩:“愿借笔墨一用。”
    掌柜的对老秀才:“江湖骗子,不理也罢。”
    老秀才:“是不是江湖骗子,老朽一看便知。且给他笔墨,看他如何作为。”
    掌柜的令人备好了笔墨,严嵩挥毫,一蹴而就: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严嵩是当时书法名家,老秀才见了,兴奋地道:“这是唐代刘禹锡的《陋室铭》呀!先生书法不但刚柔相济,笔力遒劲,其志向,其情趣更非一般人能比。”
    严嵩:“晚生班门弄斧,让老先生见笑,见笑。”
    老秀才:“严先生求见兴王爷,是公干,还是私事?”
    严嵩:“老先生,有些事晚生不便明告,若能相助,必将涌泉相报。”
    老秀才:“好说,好说。”
    不提严嵩在客栈掌柜的资助下安顿了下来,却说陆松对安陆府的乡兵经过了近一个月的编排训练,大有成就。兴王朱祐杬也将粮草准备完毕,将校选定。
    这一天,在总伍长陆松的请求下,朱祐杬率兴王府的一班门客,到校场阅兵。五万乡兵,盔甲耀眼,在陆松的指挥下变幻着十大阵法,有张有弛,神秘莫测。哪十大阵: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三山月芽阵,四门斗底阵,五虎巴山阵,六甲迷魂阵,七星天罗阵,八卦屠龙阵,九子连环阵,十面埋伏阵。这十阵每阵都暗藏着玄机,透露出杀气。队伍有分有合,将士有进有退。朱祐杬看得兴起,站起来大叫了一声:“太好了……”言未讫,忽然栽倒在地,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众人慌了,七手八脚弄回家,良久,朱祐杬才苏醒过来,喃喃自语:“本王这是怎么啦?胸口就像压着一块巨石,让人喘不过气来。”
    陆松道:“大家盼望已久的日子终于来临,王爷这是心情激动所致。”
    朱祐杬:“是呀,本王能不激动吗!大明王朝风雨飘摇,皇上此时正望眼欲穿呢!”
    陆松:“王爷勿忧,待龙体无恙,便可发兵。”
    朱祐杬正欲说话,忽有军卒来报:“启奏王爷,外面有一自称聊云的道士,求见王爷。”
    朱祐杬:“没说何事?”
    军卒:“他说有重要事情,需要向王爷面呈。”
    朱祐杬:“让他进来吧。”
    陆松等人尽数回避,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被军卒引进了朱祐杬的卧室。寥寥几语,老道士聊云就直奔主题:“王爷还记得当年的陈纯一吗?”
    朱祐杬:“陈观主乃本王密友,道长你何以知之?”
    聊云:“陈观主是天宫银河龙太子下凡,王爷你是天上白虎星下凡。当年他因凡缘已满,你们龙虎相争,他便转世为王爷的小王子。今天,小王子的帝气已经形成,股肱之臣已到,他不愿意王爷起兵,让动荡的社会更加混乱,你们就又龙虎相斗,才致王爷有此祸。”
    朱祐杬听后呆了,良久才道:“既然天命如此,本王也不愿逆天行事,但求他的股肱之臣一见。”
    聊云:“王爷意欲何为?”
    朱祐杬:“如今时局混乱,天下诸王拥兵自重,有力者占山为王,有识者纷纷归隐。小儿不谙世事,本王欲见其股肱之臣,委以重任,托付大事。”
    聊云说:“此人劫数未尽,暂时还不能来见王爷。否则,会折损小王子的福寿,危及大明的江山社稷。”
    朱祐杬听了,知道天命不可违,自己壮志难酬,遂长叹一声,自此不进汤药,数日而亡,时年44岁。
    初,严嵩求见朱祐杬,守门军卒回复:王爷龙体欠安,不见客。严嵩打探是实,便心安理得地住在客栈,由掌柜的好酒好菜侍候。未几,朱祐杬亡故,这消息不啻一声霹雳,震得一向从容冷静的严嵩也不知所措起来。客栈掌柜的一见情势不对,立即拉下脸来向严嵩索要各种费用。此时的严嵩就像一只没毛的公鸡,哪里有钱还付酒账和房费呢!掌柜的也不客气,指使手下将严嵩一顿暴打,然后赶出门去。
    朱祐杬死了,严嵩想投兴王府的幻想成了泡影;朱宸濠起兵十万,还未出jx就被jx巡抚王守仁截在半路厮杀,仅仅43天,便全军覆没。分崩离析的大明王朝,表面上又归于了平静。严嵩不辞而别丢了官藉,再回应天府也是笑话;家人不知外面发生了变故,还以为严嵩在朝为官,回去又怎么面对家人呢?
    此时已是严冬,北风呼啸。当时很多人还不知道棉花这种东西,更不知道它还能纺织。穷人们穿的是麻衣,富人们穿的是绸缎。严嵩肚里无食,身上的麻衣破不遮体,风寒让他高烧40度。天旋地转的严嵩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与其像狗样的残喘几日,还不如干净利索的自我了断痛快。于是,他挣扎着向附近的一个水塘走去,欲投塘自尽。
    一个乞讨的老人发现了严嵩的企图,他劝严嵩说:“娃娃,看你的年龄不大吧?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呢!哦,你不会是发烧昏了头吧?我爷爷是中医,他一定会治好你的。”
    头昏脑胀的严嵩听了,以为这个老人是疯子,便没好气地说:“老人家,你今年多大年龄了?你爷爷还在吗?”
    老人说:“我今年85岁,我爷爷120岁,健康的很哩!”
    严嵩不相信世上会有120岁的活人,这人一定是个疯子。他的精神已经崩溃了,他只想尽快的死!死!!死!!!然而,饥饿加疾病,让他眼下去投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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