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仁实拿着酒坛,以一种挑衅似的眼神看着那个男子。
    心中所想的却是,书里有三碗不过岗,我便来个三碗不入城。
    喝我三碗烈酒,入不得这洛阳城。
    那男子见韦仁实神情近乎挑衅,又已经拿着坛子递到了面前。加之周围路人停下看热闹的已经不少。若是此刻不接过来试酒,那便是堕了风头,怂了气概。
    当下便一伸手,将酒坛子抓了过来,笑道:“酒真香!某今日就来试试!若是三碗不醉,领你十坛酒水,也好路上解渴。若是醉了,那是你这酒名不虚传,也莫要笑话某家!”
    韦仁实听了便笑,这汉子心思还挺周全。话都说到了。
    于是也点头说道:“我这乃是新酿,今日拿出供人品尝,纯为博个名声。这位大哥,你是除了咱们酒坊酿酒人之外,天下头一个尝我这烈酒的,请!”
    那汉子一声一笑,抬手从酒坛当中先倒出一碗。
    一倒出来,便先吃了一惊,道:“咦!这酒真个清亮如水,某好似倒了碗水一样!”
    说着,还端起碗来教周围人看看。
    周围人便也都大吃一惊,自然是从没有见过这等犹如清水一般的酒。
    “香!香的勾人!某先尝了!”那汉子必然是个好酒的人,这会儿闻见酒香,已经按捺不住了。当即说了一句,立刻就端起碗来凑到了嘴边。
    一口下去,汉子面色剧变,从嘴边挪开了碗,一张脸上五官好似挤成了一团,半晌,才“呲哈”一下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烈!真烈!”那汉子竟是露出了惊喜之色,道:“这就犹如清水,却如此香烈!某从没有喝过如此烈的酒,喝下之后犹如火烧,烧起来的却尽是酒香!美啊!”
    说着,立刻又将碗凑到嘴边,咕咚咕咚一口气将碗中酒水喝了一干二净。
    韦仁实在一旁心里窃笑,这么急的喝法,可不是醉的最快了么!
    果然,一碗下去,大汉已经是满脸通红。
    但还是又倒一碗,再一次仰头一饮而尽。
    这第二碗下去,他脸上已经生出醉意,两只眼睛都有些迷了。
    但却又再倒一碗,哈哈大笑起来,笑道:“这酒真美!某平生从未喝过如此痛快的酒,便是醉了也要贪够三碗,哈哈哈哈!”
    说着,又是一仰头,一碗酒便下了肚子。
    “好酒!好酒!好酒啊!”那大汉大叫三声,脚下乱拐的往定鼎门方向走了两步,便轰然倒了下去,众人连忙过去一看,却是醉倒睡着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当即哗然,对那烈酒是既起了无比的好奇与兴趣,又不敢上前试酒。矛盾之下,都想再看看热闹,竟是一时间都不走了。
    “小郎君,是不是不要钱的?”这时候旁边又有一人难耐好奇,走了出来,问道。
    韦仁实点了点头,道:“分文不取。”
    “那教我也来试试!”他得了韦仁实肯定,便走上了前来。
    先倒了一碗,闻了闻,道:“果真是又烈又香!”
    闻过之后,又引下一口,面上一惊,立刻将碗放了下来,呲哈起来,喊道:“不成!不成!太烈了,我喝不了!喝不了!这酒如此香,我却喝不了,可惜!可惜了!”
    周围众人一时间哄笑起来,有笑话他逞能的,有赶他下去的。
    却听韦仁实又道:“若是您嫌这酒烈,后头有不这么烈的酒。若是您能从中尝出咱们的酒有几种滋味,也赠酒给您。每多尝出一样,就赠两坛酒。不如您来试试。”
    那人眼中一亮,立刻点头道:“这个好!这个好!”
    孙老汉便将他领入草棚下面,那几张桌子上尽是一样的小酒樽,里面尽是一样的清水模样的酒。
    那人先是端起一樽,一口饮罢,惊道:“此酒远不如方才的烈,但酒香却丝毫不差,奇哉!”
    放下之后,又端起来一杯,先闻了闻,又咽下一口,想了想,道:“刚才那一杯清香甘冽,这一杯则回味绵长……同样清亮如水,这酒香与滋味竟然不同,奇哉!”
    说完又端起一杯,饮下之后,又道:“咦!这一杯又香远益清……真是……真是奇哉!”
    那人放下酒罇,对韦仁实说道:“长见识了!这韦记白酒非同凡响,敢为小郎君,酒坊何在?”
    “南市韦记酒坊便是。”韦仁实笑着答道。
    那人又尝几杯,却没再分辨出来,便领了六坛酒,却也不走,站在路边等着看还有没有旁人来挑战这三碗不入城。
    路过的人越来越多,被吸引的停下了的人也越来越多。
    不断有好奇的人出来挑战这三碗不入城,但一个上午过去,草棚旁边醉倒大睡的、醉酒走不成路坐下的越来越多,但喝了不醉的,却还没有一个。
    当中喝完三碗酒之后坚持走的最长的,也不过才走出了五十步而已,便一头栽倒,呼呼大睡起来了。
    这些人里面有些醒酒快的,略清醒了些之后,发觉自己竟然没有头脑剧痛,说与了众人之后,更令众人称奇。
    围观的人看着热闹,讨论着韦记白酒,不一日功夫,半个洛阳城都知道了,定鼎门外有人摆摊免费尝酒,号称“三碗不入城”,引得洛阳城中酒徒蠢蠢欲动,都想要前去挑战试试!
    一天下来,众人回到南市酒铺,都大为高兴。
    孙老汉更是对韦仁实佩服的五体投地,说道:“少郎君的脑子就是灵泛,竟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来!这一日功夫,只怕漫洛阳城的都知道咱们的酒了!”
    “阿耶,我看还是少郎君这酿酒的法子厉害,能酿出这么又烈又香,又不头痛的酒。”孙有庆也十分高兴,说道。
    韦仁实笑道:“有庆大哥,有全大哥,你们俩一定要快些跟孙阿翁学好这些技法,我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咱们的酒坊就能开到长安,开到扬州……开到其他的地方。那些地方太远,需要在当地新建酒坊,就需有大师傅执掌。”
    这话一说,他们自然能听出韦仁实的意思。三人当下立刻大喜,连忙给韦仁实行礼,道:“多谢少郎君提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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