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裴凤或许知道的人并不多,可若是说起懿德太子的阴婚太子妃,那可是人人尽知。懿德太子原名李重润,为中宗李显的长子,武则天的长孙。他的死并非缘于疾病或灾害,乃系人为的残酷刃杀。
    李重润长相英俊,风流倜傥,德才兼备,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且有胆有识,胸襟磊落,深得李显及众臣的推崇与器重。则天皇帝时,为人谗构,李重润与其妹永泰公主、主婿魏王武延基等窃议二张专权,张易之向武则天告状,武则天下旨将这位才貌双全的孙子处死。李重润其时年仅十九岁。李重润既死,李显大恸,可武则天还在,他只能将悲痛压在心底。后来,李显登基,他便让众臣推李重润为太子,封谥号“懿德”,并将李重润以太子身份厚葬于乾陵之旁,又将大臣裴粹之亡女裴凤许为阴婚,合葬一椁之内。
    一时之间,谣言四起,说裴凤不愿配阴婚,冤魂不散,现在回来害人了。
    魏闲云劝慰道:“宝儿,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估计是我们掌握了韩奇、陈千里、徐继祖三人的情况被对方发觉了,他们三人显然是被杀人灭口了,这说明那些人已经坐不住了!”
    张宝儿又问道:“先生,画符研究的怎么样了?那上面的文字是什么意思?”
    魏闲云有些不好意思道:“说来惭愧,我查遍了古籍,也没见过这些文字,也猜不出画符到底是什么意思!”
    “先生!有一个问题我始终没想明白,不知先生能否为我解惑?”张宝儿突然道。
    “宝儿,你说说看!”
    “若说韩奇、陈千里、徐继祖是因为药丸之事而暴露,那些人杀他们灭口还说的过去,可是醉春阁的成轲怎么也会被杀了呢?”
    魏闲云心中一动:“宝儿,你的意思是说成轲也是他们一伙的?”
    “现在还不好说!”张宝儿喃喃自语道:“看来,我们得去趟醉春阁,说不定会有收获!”
    ……
    夜已深,长宁公主府上空乌云翻滚,空气沉闷得仿佛静止了。
    公主府护卫总管肖成像往常一样,率领一班侍卫,作就寝前的最后一次巡查。
    “扑通……”一个不大正常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迫使众人停下脚步,那是长宁公主的卧房。
    肖成微一迟疑,掠至窗下,轻问道:“公主,睡了吗?”
    卧房里面一片漆黑,他这么问,只是想确定有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等了片刻,不见回答,肖成心头一紧,提高嗓音再唤:“公主!”
    却还是悄无声息。
    这下肖成沉不住气了,猛地撞开房门,侍卫随后拥入,火把霎时将整间屋子照得通亮。
    接着他们便看到一个诡异的场景:公主双目紧闭,软软地躺在地上,手里捏着一张画。画上是一个无常鬼,吐着血红的舌头,戴一顶尖尖的长帽。与其说是画像,不如说是一道鬼符,因为画上还写满了奇特难辨的文字。
    长宁公主是中宗与韦皇后的长女,五年前下嫁崔文利,夫妻二人虽谈不上举案齐眉,却也恩爱有加。通常情况下,公主的内宅,外人是不能随便出入的,公主府侍卫每晚也只能例行巡视一圈。
    肖成看见那鬼符,蓦地想起了什么,见后窗开着,便飞身一掠,上了对面屋顶,看见不远处,一条白影正朝着花园方向逃窜!长宁公主在府内遇害,他这个护卫总管难辞其咎,若再让凶手逃了,他是无法向候爷交代的。当下他猛提真气,越过一片片屋脊,箭一般追了上去。
    那白影有所察觉,速度愈快,两人有如浮光掠影,先后进了花园。肖成渐渐看清,那人穿一条白色的丝质长裙,挽着宫髻。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想起最近那些恐怖的传闻来。
    想到这些,肖成愈发胆寒,但一转念,若叫她逃了,自己这颗脑袋也得搬家。横竖是死,好歹死个明白,当下一扑三丈,从后面将那人抱住,但觉她长裙黏糊潮湿,散发着一股腐尸味。这种并不属于活人的味道,令肖成的胃部一阵痉挛,刹那之间,他仿佛跨越阴阳,闯进了地狱之门。那人屈肘向他小腹一撞,趁他捧腹之际,游鱼般滑脱,转过身来。
    “裴凤?”肖成盯着她那张惨白的脸,豆粒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那女子不答,足尖轻点,飘然而起。肖成把心一横,猱身疾进,双爪抓向她后颈。那女子抬腿反扫,不料肖成招式已变,砰地擒住她脚踝,摔在地上。肖成原本力大,这一摔又用了内功,那女子闷哼一声,登时晕厥。这时侍卫们赶来,用铁链将她手脚缚住。
    “公主如何?”这是肖成最关心的问题。
    卫兵纷纷摇头:“不成了……”
    肖成顿足道:“把她送到京兆府大牢关起来,严加看守。”
    说罢,肖成失魂落魄地向前跑去。
    此时公主府到处闪着灯笼、火把的光亮,哭声、骂声、议论声混成一片。崔文利瘫坐在地上,抱着公主的尸体,手里捏着那张鬼符,正哭天抢地,责怪自己没有早早过来陪伴妻子。
    肖成硬着头皮上前,低声道:“侯爷,凶手已被小人擒获。”
    崔文利猛抬起头,咬牙切齿地道:“在哪?我要亲手宰了他!”
    肖成道:“是个女人。近来那些传言,侯爷……”
    他犹豫着该不该把所有的细节一一道来。那样的话,对崔文利,甚至对整座公主府都将造成极大的恐慌。
    崔文利将鬼符一摔,瞠目欲裂:“休得胡言,若真是鬼,还能被你擒获?”
    崔文利跟随肖成来京兆府大牢,透过栅栏,看见一名女子背身端坐,白色的长裙上面污渍斑斑,腐臭难闻,就像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似的。这时她已将发髻散开,手持一把宫梳,正缓慢而细致地梳头。随着她的动作,铁链哗哗作响,直如无常手中的拘魂索。
    崔文利在栏杆上一拍,喝道:“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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