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刘幽求微微一笑道:“关于这姚崇入朝一事嘛……”
    刘幽求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张说一见便急了,他赶忙追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见,快说呀!”
    看张说一脸猴急的模样,刘幽求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他不急不缓道:“我认为魏阁老说的对,我们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坏了陛下的宏图大计,我同意姚崇回来。”
    张说一听,不谛于五雷轰顶,姚崇一旦入朝,那自己的首辅宰相肯定是没戏了。
    张说不说话了,钟绍京却不依了,他问道:“张阁老,我们都说了自己的意见,就差你了,你是个什么意见,也说来听听!”
    张说见此情景,知道自己一个人也扛不住了,他叹了口气道:“你们都同意了,那我还说什么呢?我马上回禀陛下,就说宰相们已经集体同意姚崇回朝了。”
    当李隆基听到了政事堂宰相议事的结果,终于松了口气。
    ……
    在大明宫西侧的建福门外,姚崇依例将他煊赫的仪从与精壮的卫队留在了下马桥外,独自一人坐上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皇上恩赐的步辇,由四名千牛卫的侍卫抬着进了大明宫。
    姚崇没有让步辇径直向北去政事堂,而是向东来到了含元殿前。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左、右金吾杖院,东、西朝堂,向皇上进言、告御状的肺石、登闻鼓,还有姜皎他祖父监造的那两座精巧绝伦的钟楼和鼓楼。有变化的只是人,这里已经没有武太后一朝人人自危,朝臣由于失眠而面色青黄的恐怖气氛;也没有中宗皇帝以至于到太上皇当朝时人人都以为可以夤缘侥幸,只要胆大、有钱,高官便可唾手而得的浮躁。
    不过,姚崇也敏锐地察觉到,朝堂前聚集的数百名衣紫、衣绯的大臣们如一群群漫无目的的蜉蝣,毫无生气。
    姚崇暗道:陛下没有经验,不知道在目前混乱的局面下如何措手。但典守者难辞其责,当朝的宰相们让大唐失去了努力的方向,这实在是让人难以容忍。不过,我回来了。有我在,不愁没有你们的事干。当然,在这里面混饭吃的庸才们,我都会把你们赶出长安。
    “姚老,请上坐。”在中书令张说率领下,众宰相对姚崇表示出热烈的欢迎。
    “这怎么可以?”姚崇向众人叉手为礼,道:“朝廷体制所关,咱们谁也不要客气。依礼还是张相公上坐。”
    众人方才坐定,忽见厚重的木棉门帘一挑,进来一位面目清秀,身手便捷的宦官。此人宰相们全都识得,他是陛下的亲近之人高力士。
    “皇上有旨。”见众人跪倒在地,高力士朗朗道:“传陛下口谕,姚崇兼任中书令兼兵部尚书,张说改任中书侍郎。中书、门下即刻写旨上来。”
    “臣谢恩。”这一点也不出人意外,陛下是不会让姚崇位居资历尚浅,而且比他年少十几岁的张说之下。
    “姚阁老,恭喜了。”高力士虽然年轻,但很会应酬。
    “多谢,日后怕是还有让高公公多辛苦的地方。”姚崇与高力士打过几次交道,彼此印像颇深。
    “姚老言重了,小人该当效力。”
    姚崇与高力士这番大有深意的应答让张说很是不舒服。以往张说对高力士没少应酬,但高力士却从来没有过这等恭敬神态。
    这时,刘幽求一把拉住高力士的手臂,将他扯到一边,轻声道:“前几天西市上刚来了一伙波斯胡,那幻术变得当真是神乎其神。后天休沐咱哥俩去瞧瞧?”
    高力士小心地瞟了一眼端坐在一旁展读公文的姚崇,又看了看低着头想心事的张说,口中道:“当然,陛下那里要是没有事情,我一定奉陪。”
    高力士的声音比刘幽求要高得多,至少姚崇与张说能听得清清楚楚。
    ……
    当张宝儿听姚崇做了首辅宰相的消息后,他终于松了口气。
    “先生,长安的事情基本上都安排妥当了,看来我们得为下一步做准备了!”
    魏闲云微微一笑:“你是不是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张宝儿挠挠头道:“还真叫先生猜中了,以前离开长安的时候,想着要回长安。现在在长安待久了,真算是待腻味,还是去过过军中的日子比较潇洒些!
    “你可成亲还没多久呀,就能舍得三位夫人?”
    张宝儿一撇嘴道:“难不成要让我在脂粉堆里老死?”
    魏闲云打趣道:“你也莫嘴硬了,若不是你想让他对你彻底放心,打死我也不信,你喜欢到战场上去厮杀!”
    张宝儿嘿嘿一笑,对华叔道:“马上安排,我要见赵朗真!”
    就在张宝儿与赵朗真见面的第二天,赵朗真飞马离开了长安,看他脸上兴奋与凝重的神色,就知道他的身上肯定肩负着重要的任务。
    ……
    深夜里,姚崇府邸的书房内,张宝儿正与姚崇面对面站立着。
    姚崇打量着身穿黑色夜行服的张宝儿,哭笑不得道:“定国公,你好歹也算是皇亲重臣,竟用如此方式进入我的府邸?”
    张宝儿一边大大咧咧坐下,一边笑道:“老姚,现在是多事之秋,我不想给你惹麻烦,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也莫少见多怪了。”
    待姚崇也坐定后,张宝儿直接问道:“老姚,你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吧?”
    姚崇叹了口气道:“岂止是不好过,是很难过。”
    从表面上来看,姚崇在政事堂中占据了领袖的地位,张说与刘幽求也没有与他一争高下的表示。但是,如果没有全体宰相的合作,姚崇再有本领,皇上对他的支持再多加几分,他的权力也只能表现在政事堂中,却不能贯彻至整个朝廷。
    刘幽求是李隆基的大功臣,张说进入政事堂要比姚崇早的多,姚崇要想施展自己的能力,前提是必须把他们两个弄出政事堂,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仅是姚崇,就是李隆基也没个合适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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