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几乎停下了脚步,厚厚的堆积在王阳明所能目击的天空上,整个龙场笼罩一片阴霾之下,尽管没有下雨,但王阳明相信头顶上厚厚的云层一定是在酝酿一场雨。走了几个月的路,每一天都关心天气,担心会下雨。所以头一天一定要观察天空,看云层的厚薄、走向,风向,借此来推断第二天是否有雨?渐渐的王阳明也积累一些经验,而今天的云层让王阳明判断还是要下雨,但在什么时候下?他却说不准?也许一场大风吹来,厚厚的云层散去,雨,也就下不来了,还在路途上时,王阳明经历过这样的天气。到了龙场,就到了赴任的目的地,不用在赶路程,天气问题,自然也不在是王阳明所要关心的头等大事了。走出林子,跨过驿道,一片开阔的土地就展现在王阳明的面前。白岩寨河在一座不算太高的山脚下,不停的流淌,为了灌溉农田,当地人在白岩寨河上筑起一道石坝,让河水能流进田土里。正因为这一道河坝,流动的河水有了落差,一直不停的发出流水的声音,往日,王阳明躺在草屋里也能听到。
    凭着河水的声音,王阳明与白岩寨河水早已神交多日,在他的想象中,白岩寨河的河水流淌的很急,河面也很宽。但是当白岩寨河,真实地呈现在王阳明的眼前时,它是那样的平静,平静得无声无息,河面也不是很宽,因为石坝的拦截,一泓水泛着银光躺在开阔土地的一侧,宛若一个少女的辫子展现出自然的曲线之美。开阔的土地里,星罗棋布的有几个人在劳作,有两人一起的,也有一人单独的,王阳明知道,忙碌着的龙场人正在为春耕做着准备,春天毕竟已经来临。整个田土铺着一层薄薄的绿色,在龙里卫时,王阳明就看见田土长着各种绿色的小草,贴在地面上,显得并不茂盛,就是这小小的生命实体在严冬里顽强的生长与连绵不断的相拥,才让这一片土地生机盎然。
    下了路基,走在田埂上,王阳明看见有的田土大,有的小,而且形状不规则,因势而成,显然是各家各户各自开垦出来的。这一点倒是符合王阳明的期望,第一次学习种田,决不能贪大,如果地种的不好,不也是一种浪费吗?在前面一块不大的田土里,正好有一个人在专心的劳作,而且从背影看是个女人,像是玛阿坎,王阳明向那一块田地走去。
    “老乡,在忙啦。”王阳明从背后主动的与劳作的人打招呼。
    声音惊动劳作的人,转过脸来。王阳明一看,果然是玛阿坎:“是你啊?玛阿坎。”
    玛阿坎嫣然的一笑,站起身子,也说一句。话音一落,两人马上意识到彼此都听不懂对方说的话。
    王阳明赶紧用手做了几下除草的动作,示意玛阿坎。因为王阳明看见整块田土里都散落着被玛阿坎除过后扔下的野草。
    点了点头。玛阿坎明白王阳明的意思。
    为当不在身边,王阳明真不知道如何向玛阿坎表述自己的意思。想了想。王阳明用手指着田埂画了一个圈,指了指脚下的田土,在指了指玛阿坎本人。
    玛阿坎没有明白过来王阳明的意思,用疑问的眼光看着王阳明,摇了摇头。
    停了停,王阳明又重新将刚才的动作比划一次,而且嘴里一字一句的大声的说:“你家在这里还有几块田土?”嘴上的胡须也随着说话上下摇动。
    看着王阳明如此费劲的表述自己的意思。玛阿坎认真的想了想,好想明白过来。笑了笑,也用手指指了指周边的几块田土,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告诉王阳明,她所指的几块田土,都是自家的。
    明白玛阿坎的意思,王阳明心中很高兴。玛阿坎家田土还不少,这样佃租一块田土来学习农耕也就不是大问题。龙场,本身就是地广人稀之地。
    借着手势交流,两人都感到不方便,很吃力。各自站在原地,马上陷入尴尬的场面,谁也没有再比划手势,谁也没有再说话。王阳明想去帮玛阿坎除几把草,但他马上又放弃这个想法,自己与玛阿坎还没有熟悉到这一个份上,正在局促不按时,远处传来:“先生,先生”的喊声。王阳明抬眼一看,是希渊、为当在小树林边喊着自己。王阳明对着远处的希渊、为当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已经听到。
    “先生,快回来,我们要去学煮饭了。”这是希渊的声音,王阳明听得出来。
    为当回来,就是来叫希渊去学习煮饭的,要不然,他是不会回来的。想到这里,王阳明示意玛阿坎自己要回去。玛阿坎赶紧走到背篼处,拿出一把草根递还给王阳明。
    不明白玛阿坎的意思,王阳明没有马上接过来,疑惑的看着玛阿坎。
    玛阿坎迅速的从一把草根上摘下了一段,放到自己的嘴里嚼起来,随后再一次把草根递给王阳明。
    王阳明明白过来,这一把草根是玛阿坎给自己吃的菜,或者是她回家准备吃的菜,在这里遇见王阳明,就把这把送它给自己。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在王阳明心里都有一份感动,一份感谢。这是一把什么草根?王阳明并不认识,但是王阳明知道,这是本地人经常吃的一种野菜,玛阿坎用自己的行动,证明它是可以食用的。这几天,王阳明几人能有饭吃,已经知足,还得感谢陈实在贵阳为自己准备的粮食,哪里还敢奢望有菜来下饭?所以玛阿坎给的这把一菜,对深处艰难中的王阳明来说具有非常特别的意义。
    “谢谢你!玛阿坎。”在离开前王阳明还是非常郑重的说了一句,不管玛阿坎是否听得懂。走上路基,王阳明回过头来看一眼还在田土里劳作的玛阿坎,恰在这时,玛阿坎也停下手里的活路回头看一眼王阳明,尽管有一段距离,四目相视不至于难为情,王阳明还是对着玛阿坎挥了挥手。而手上此时拿着的草根,让王阳明又一次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与温情,内心有一份不愿离去的感受。
    端着锅,锅里装着米,希渊、为当赶到玛阿坎家。阿婆已经忙活开,只是自家的饭还没有开始煮,她在等待希渊、为当的到来,两锅饭一并煮,这样也好让希渊、为当看得更清楚一些。阿婆揭开两人端来的锅,问道:“你们是要煮干饭?”
    希渊听不懂,他赶紧对为当说:“为当你得把阿婆说的什么?告诉我,否则我听不懂,怎么学煮饭?”
    阿婆对着为当笑了一下,为当说道:“阿婆问我们是要煮干饭?还是稀饭?”
    阿搏诺楚自为当来后就一直的拽着为当哥的左手,一个劲把为当哥哥往外面拉,要为当哥哥陪她去玩耍。阿搏德勾也凑过来。为当一直没有离开,在来的路上,希渊已经告诉为当,先生要他们两人跟着阿婆一起学煮饭,不能光顾着玩。为当显然已经听进去了。
    “煮干饭。阿婆。”希渊答。为当传话告诉阿婆。
    “别闹,阿搏诺楚,哥哥要学煮饭,煮好饭哥哥再和你去玩。”阿婆也意识到为当在自己与希渊之间交流的重要性,制止阿搏诺楚的举动,接着说:“就是煮干饭,你们在锅里装的米也多了,这样多米,煮好的饭会满出来,会浪费粮食的。”
    阿婆取来一只碗,从锅里舀出一碗米,用手在碗扣上一抹,平平的一碗米就端在阿婆的左手上。“这一些米下顿饭再煮。你的这意口锅,最多只能煮这么多,记住。浪费粮食,可是要遭天神惩罚的。”
    为当把阿婆的意思告诉希渊,希渊很认真的看着锅里留下的米量。阿婆把锅晃一晃,锅里的米马上变成一个平面,阿婆用食指插到锅底,掐着手指告诉希渊,煮干饭该取多少米量?将近两个多指节。希渊朝阿婆点了点头,表明自己已经记住。
    阿婆来到水缸边,舀一瓢水倒进锅里,开始淘米。希渊走到阿婆身边,卷起袖口,示意阿婆让自己来做。希渊将双手伸进锅里,合拾着一些米在两手间,学着阿婆的样子反复的搓米。操作几次,阿婆就示意希渊停下来,把锅里已经浑浊的淘米水倒出去,又重新添进水,让希渊继续淘米。
    重复几次,米,淘好后。阿婆又往锅里添一些水,而且反复斟酌,一会儿添少许水,一会儿又倒一点水出来。最后阿婆终于把煮饭锅拿给希渊、为当看:“这煮饭最要紧的就是有多少米?就要添多少水?水多了,饭,煮出来会很稀,水少了,要么米饭煮不熟,要么就很硬。今天锅里的这一些米,就要添这么多水。”说完,阿婆又用手指去量锅里的水,掐着手指拿出来给希渊、为当看,水高出米一个指节。随即补充说道:“米,不能淘得太久,米被水泡软,煮出的饭也不好吃。现在可以上火煮了。”
    锅终于放在火塘上,几个人都围到火边来。阿婆把火加得最旺,不一会儿,锅里就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声音有变化时,阿婆从火塘里撤掉燃得正旺的柴禾,赶紧端下火塘上的锅,放在一边,放在地上的饭锅里仍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阿婆解开锅盖,吹一口气,好让锅里的热汽散开,说道:“大火煮到这个时候,水基本收干,米饭已经成型,就要赶紧端下火来,让上浮的水重新落下去,要不就要胡锅。”
    锅里的米粒已经变成晶莹剔透的米饭,饭在锅里形成一个平面,上面有很多气孔,不住的堵着气泡,冒着热气,足见刚才的火力有多大。为当把阿婆的意思告诉希渊,希渊更加用心的学习煮饭。
    “老人说的:‘大火煮饭,微火焖香’。”阿婆一边说,一边整理火塘里的火,让它更适宜焖饭。然后把已经没有声音的饭锅,重新端起放在火塘上,这时的火塘里只有几块即将燃尽的木材,吐着并不旺盛的橘红色火焰,****着锅底不同的部位,余下的就是一些炭火。阿婆垫着一块抹布,握着锅耳,隔一会儿就转动一下饭锅。“微火焖饭是很要紧的一步,还得不停的转动饭锅,也不能着急,过一会儿转一边,这样饭煮出来才香。煮饭的时候,不要总是揭锅盖,这样容易煮出夹生饭来。”为当把阿婆的话告诉希渊。阿婆就把抹布交给为当,让他也学着转锅。希渊先一步接过抹布,握着锅的一只耳朵学着转动饭锅,手处在火塘上,希渊才知道看着不旺的火,还是保持极强的火力,他的手有一种被炙热的感觉,希渊学着阿婆转一半的饭锅,就赶快缩回手,放在嘴边吹气散热。为当试两下,也感到手被炙得受不了,滑稽的动作若来阿搏德勾与阿搏诺楚的窃笑。阿婆接过抹布,娴熟的转起饭锅来。
    “阿婆,我长大也要学煮饭。”看见两个哥哥来学习煮饭,阿搏诺楚稚气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也要学。”阿搏德勾也跟着妹妹说道。
    “好啊,你两个真是乖娃娃,等你们长大了,阿婆教你们,煮出香喷喷的饭来吃。吃得多多的,长得高高的。好不好?”阿婆回答孙儿孙女的话,
    “好。我要长得比哥哥高。”阿搏诺楚指着为当。
    阿搏诺楚的话把阿婆逗乐了:“哈哈,哈哈,要得,长得比为当哥哥高。我的小宝贝。”
    说话间,阿婆把饭锅揭开,对着饭锅吹一口气,锅里发出“噗”的一声回响:“饭煮好了。”阿婆随声说道,已经把饭锅端下火塘。
    “阿婆,要尝一下煮的饭吗?”为当告诉希渊阿婆的话后,希渊马上问。
    “阿婆,希渊哥说,要尝一下煮的饭吗?还不知道煮熟没有?”为当对阿婆说。
    “不用尝,保管熟,你们就放心吃吧。”阿婆很有把握的说:“只是饭锅还很烫,端着走路,小心烫着手。先放在这里凉一凉你们在端走。为当带弟弟妹妹出去玩一会为儿。”
    希渊也跟着走出房间,现在他才知道阿婆煮饭的工夫有多深,吹口气就知道饭煮熟与否?自己与为当煮饭时,煮一会儿就尝一口,尝一口在煮一会儿,结果饭不是煮胡,就是夹生的。阿婆一口都没尝,只凭一口气,就能知道饭煮熟没有。在希渊的眼里,阿婆简直神了。希渊能够想到,回去后,先生一定会问自己如何煮饭的?煮饭有哪些基本的步骤与技巧?所以希渊没有去玩,而是站在院子里,回忆刚才阿婆煮饭是的每一个动作,说过的每一个注意事项,在心中默记下来,希渊感觉自己已经完全知道煮饭的技巧与过程。为当与阿搏德勾两姊妹在院子里打闹嬉戏,很是开心,尤其是阿搏诺楚,“咯咯咯咯”的笑声在院子流动,因为她一直在不停的追着为当哥哥。希渊发现,阿搏诺楚真是很喜欢为当这一个哥哥。
    背着一背篼牲口草料,玛阿坎走进自家院子,尽管背篼里的东西不算沉重,但玛阿坎的身体还是往前倾,也许是她的一种习惯。看见自己的儿女与为当玩的正开心。
    “为当,饭煮好没有?”玛阿坎问。
    “已经煮好了。大娘。”
    “怎么还不端去给你家先生吃?”玛阿坎接着问。
    “阿婆说饭还烫,等凉一些在端走。”为当回答。
    “哦,是这样。”说着,玛阿坎已经放下背篼,她感到自己身体没有负重后的轻松感。可是玛阿坎还不能歇着,她很快从背篼里取出一把草根,就是她刚才送给王阳明的那一种,提着锄头,打开一个小柴门,走进去。这是玛阿坎家菜园,几个小孩子,也跟走进菜园。
    “希渊哥,你看?”为当指着一簇青草说。
    “这是什么草?”希渊看着青草问为当。
    “兰花啊!”为当说道。
    “这么大?我们在路上看见的可是很小的一株。”听了为当的回答,希渊很是惊奇。这株兰花由于长在肥土里,叶子特别茂盛,长成很大的一簇,希渊一时也没有能认不出来了,只有已经盛开过后的花朵,凋谢在叶丛中,没能散发出浓郁而淡雅的香气。
    “这是他阿爸种的,现在花开过了。等花开的时候,满院子都香。”玛阿坎插话道。
    “阿搏诺楚,你阿爸呢?”为当随口问道。
    阿搏诺楚一下子被为当哥哥问话给问住,没有反应过来。阿搏德勾赶紧说道:“还没有回来。”
    “你阿爸去了哪里?”为当接着问。
    阿搏诺楚回过神来,抢着答道:“阿妈说阿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
    希渊听不懂几人说的话,站在菜园四处看着。玛阿坎大娘已经在一块空地上挖出一个坑。
    “玛阿坎,你们在干什么?”寨老阿婆不想已经站在菜园的柴墙外,看着几人。
    “哦,阿婆啊。我挖了一些折耳根回来,吃不完,埋在这里留着。阿婆你要一些吗?”玛阿坎说着,已递给阿婆一把折耳根。其实玛阿坎家菜园子,与寨老家就是一墙之隔。
    “也好,你阿公这两天胃口不开,吃一些折耳根开开胃。”阿婆接过折耳根,又辦出一些还给玛阿坎:“要不了这么多,有这一些足够。”
    “阿婆,折耳根就埋在这里,你和阿公想吃随时过来拿就是。”玛阿坎。
    “他俩是要在你家吃饭?”阿婆用眼睛看一眼希渊、为当。阿婆心中想的是,几个外来的汉人现在已经与玛阿坎家走得如此近乎。
    “没有。阿婆,他们两个是来跟我阿妈学煮饭的。几个人连饭都不会煮,饭已经煮好,还烫,凉下了就端走。”玛阿坎答道。
    “他家先生没有过来吗?”
    “没有,就两个小孩来学煮饭。”
    “玛阿坎,有这一对儿女,你家这一个院子整天都欢声笑语,我家就冷清得让人受不了。”阿婆抱怨着说。
    “阿婆,你没事就过来与我阿妈说一说话,这样就好了。”
    “我到你家来与你阿妈说话,你阿公就一人呆在家里,我也忍不下心。”阿婆说。
    “要不阿婆,把自家孙儿孙女接过来,家里不就热闹了。”玛阿坎说道。
    “快别提那两个小冤家了,现在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孙仔了?真是造孽!玛阿坎,累了一天。快进家歇一歇。我回去把折耳根洗一洗,做给你阿公吃。”阿婆。
    “阿搏德勾、阿搏诺楚,给阿婆再见。”玛阿坎吩咐自己的儿女。
    “阿搏诺楚,亲一个。”阿婆说着已经把自己的脸往这边伸。
    阿搏诺楚走到阿妈身边,张开双臂,做出让阿妈抱起的意思。玛阿坎拍了拍手上的土,将阿搏诺楚抱起,在阿婆的脸上亲了一下。
    “哎呀—!我的小乖乖。”阿婆用手在阿搏诺楚的脸上慈爱的抚摸一下。
    “阿婆,再见。”阿搏诺楚大声的说道,逗得阿婆“咯咯”的乐过不停。玛阿坎带着几人走出菜园。
    阿婆在家里煮饭,原来她打算两锅饭一并煮的。可是希渊、为当从来没有煮过饭,从头开始教他们煮饭,耽误阿婆的不少时间,也让阿婆费不少事,先把希渊、为当带来的饭煮好,再煮自己家的。
    “阿妈,饭还没有煮好吗?”玛阿坎进门就问。
    “他们的煮好了,我们的马上就好。你在地里劳累一天,饿了吧。歇息一下,马上就吃饭。”阿婆转动着火塘上的锅,回答玛阿坎。
    “阿妈,泡菜给他们拈了没有?”玛阿坎。
    “还没有。你看我一忙,差点把这事给忘了。”阿婆。
    “阿妈,不忙,我也不饿,你煮饭,我去给他们拈一些泡菜就是。”玛阿坎洗了手,拿起一个小碗,向柴房走去。
    在夷人家里,制作泡菜是每一个家庭主妇的必修课之一,客人只要尝一下这一家的泡菜,就能大致知道这家主妇贤惠与否?所以对一个夷家女孩子而言,她们从小就必须跟着阿妈学习做泡菜。泡菜制作也不复杂,就是将蔬菜洗净,裁切得大小适中的块状,放入泡菜坛里,只须一两天密封,酸味十足,口感爽脆的泡菜便做好了。即可直接食用,也可炒制各种菜肴。用于泡菜的窖水是制作泡菜的关键,要说制作泡菜有一定的技术含量,就全在这里面。窖水的制作方法尽管大同小异,而每家每户由于添加的调料不同,泡制出来的泡菜也别具风味,所以每一家都有自己的配方,每一户都有自己的秘诀。玛阿坎家制作泡菜的这一坛窖水,还是阿妈刚嫁到龙场来时制作的,已经用了几十年,可谓五味杂成,五味俱全,如果玛阿坎再把这一坛窖水传给女儿或者未来的儿媳,就使用的三代人。泡菜坛一打开,窖水的味道四散,站在边上人马上就会被浓郁的酸味惹得口中生津。在夷人家里,这样的老窖水还有一个用途,如遇腹泻、腹胀等问题,只需舀上一小碗窖水喝下,症状很快就会缓解。在夷人的眼里,历经岁月的浸泡,日月的提纯的老窖水已经被赋予神的力量。
    拈好一碗泡菜,玛阿坎想起刚才隔壁阿婆的话:“阿公没有胃口吃饭。”随即向着门外叫道:“阿搏德勾,阿搏德勾…。”
    “阿妈?”阿搏德勾很快就出现在门前,跟着的还有为当、阿搏诺楚。
    “你去拿一个小碗来,我给隔壁阿婆家拈一些泡菜,你送过去。阿公这两天不开胃,吃一些泡菜就会开胃口了。”玛阿坎对儿子说。
    “哎!”儿子转身去拿碗。
    闻到泡菜的味道,看见自己的女儿与为当的眼馋。玛阿坎给女儿与为当每人一块泡萝卜皮,让两人吃。玛阿坎又给为当一块,示意给希渊哥拿去。
    为当一边吃着泡菜,走出去,把另一块泡菜递给希渊:“大娘给的泡菜,好吃!”
    萝卜皮是吃萝卜时剩下的皮,原本是要扔掉的,但是玛阿坎把萝卜皮洗净,放在泡菜坛里泡制成泡菜。血红色的萝卜皮经过泡制,变成粉红色的,加上泡菜独有的诱人的酸味,对任何都人充满巨大的食欲诱惑。
    希渊接过泡菜,嘴里已经满是***咬一口萝卜皮在嘴里嚼,由于放盐少,酸味劲道。希渊的眼睛、鼻子皱成一团,享受着酸味给他带来的强烈刺激。尽管酸味十足,泡制的萝卜皮却很好吃,适应了酸味的刺激后,希渊将整块萝卜皮的都放进嘴里,嚼几下咽下肚里,说道:“为当,先生交代的,还得向大娘借锄头、镰刀。可别忘了。你给大娘说?”
    “希渊哥,你说?”为当说道。
    “我说的话大娘听不懂,还是你说?”希渊强调自己的理由。
    “你说?希渊哥,我给你传话。”为当。
    希渊没有再与为当争执,走向柴房。正好玛阿坎端着一碗泡菜,走出来。
    “大娘,我家先生说,大娘家锄头、镰刀这两天如果不用?借给我们使用一下。先生想把草屋前的院子收拾一下。”希渊赶紧说道。为当及时把希渊的话传给大娘。
    “锄头、镰刀就在那里,春耕还没有开始,没什么急用的?你们拿去用吧!”玛阿坎明白希渊的意思后答道。
    得到玛阿坎的肯定回答,希渊、为当很高兴,毕竟先生交给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煮好的饭也凉了,锄头、镰刀也借到,两人准备离开。把要带走的东西收拢起来,才发现,东西还不少,仅用两个人的双手显然是拿不完。玛阿坎找用一个竹篮把煮好的饭与余下的米、泡菜装在一起,希渊提着,为当扛着锄头,拿镰刀准备离去,玛阿坎又把为当叫过去,最后交代几句,两人才出门。只有阿搏诺楚看着为当哥哥离去,一脸不舍的表情。
    在路上,希渊问:“大娘给你说些什么?”
    “大娘说她已经给了先生一些折耳根,要我回去教你们怎么吃?问我知不知道怎么吃?我说知道的,洗干净后,截成小节、小节的,拌在泡菜里吃。大娘听后,就叫我们走了。”为当跟在希渊的后面回答。
    一个人呆在草屋处,王阳明想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自己开始着手整理院子,这项事情,干一点就少一点。好在王阳明的手里还有詹惠给他准备的砍刀,说干就干。王阳明选好一处相对平整的地点,登下身子,挥舞砍刀,将杂草、藤蔓、荆棘等从根上砍断,然后往外扔。这块场地真的整理出来,如果锄头能借到,晚饭后,在翻出一小块土地,泥土撵细、平整好,明天希渊、为当,就可以在上面读书写字,这样王阳明也不枉给两人做一场先生,还能打发闲暇的时光。刚开始时清理杂草、藤蔓、荆棘时,还比较容易,随着王阳明的砍伐进程不断的延续,他发现将砍下来的杂草、藤蔓、荆棘等移走开,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们彼此交叉,缠绕,堆积后慢慢的变成不可分不开的一大拢,而且用手直接把它们往外推,还很扎手。王阳明找来一根叉头棒,砍一阵子就用叉头棒使劲往外推一次。王阳明专注的干着,满头是汗,此时他忘记了玛阿坎送给的野菜,忘记了希渊、为当去学煮饭,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龙场。
    往前砍着,王阳明的手上被划出一道道血口,他也顾不了那么多。这时,王阳明看见在将被砍伐的杂草、荆棘中,有一株萎靡不振的小桧树,在gz这个地方,冬天漫山遍野都长着各种绿叶植物并不奇怪,小桧树只有齐腰高,掩映在荆棘杂草,而不能享受充足的阳光,看着小桧树垂头丧气的样子,王阳明不忍心将它砍掉,挥着砍刀,绕开它,留下了小桧树。有一些荆棘的根部足有手腕那么粗,砍伐起来让王阳明费不少劲。等王阳明感到累了,歇下砍刀,回过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砍出一片不小的地方。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王阳明觉得付出的努力是值得的。只有那一株留下来的小桧树,独立在被砍伐后而显空旷的地放,在微风中摇曳着身姿,好像在感谢王阳明的手下留情。王阳明真实的干一阵后,他才发现自己以前的想法不切实际,原本打算场地整理好,还要编织墙柴,现在看来用不着,砍下的杂草、藤蔓与荆棘在周围陇起,本身就是最好的篱墙,但是柴门必须立一个,这样才更像一个家。王阳明思考着这个问题,就看见希渊、为当提着篮子,扛着锄头,拿着镰刀走上小山头。
    “先生,你已经干起来了。”希渊吃惊的说。
    “我闲着也是闲着,干一点就少一点。饭,煮好了?”王阳明问道。
    为当把锄头依着树干放好,把镰刀狠狠的订在树干上,发出“呯”的一声。好像是在用这一个声响告诉王阳明,镰刀、锄头我们借来了。
    “先生,你的手都被划破了。你歇着,呆一会儿我们来干。”希渊心痛的看着王阳明的手。
    “不碍事。锄头借来就好。”王阳明站在自己刚才砍断的那一颗树桩上说道:“吃完饭,把这个树桩挖掉,在平整一块松土出来,明天你们就可以在地上读书写字。饭煮熟没有?”
    “我们没有品尝。阿婆说保管熟。”为当抢先答道。
    “先生,我们煮饭时,煮一会儿,就要尝一口,反复多少次。可是阿婆饭煮好,对着吹一口气,听饭锅里的声响,就知道饭煮熟没有?真是神了。”希渊很有感触的说。
    “为当去拿一双筷子来,我来尝一尝?”王阳明心存疑虑,小心的揭开锅盖,看见一锅白花花的米饭。
    用为筷子拈出一小放在嘴里品尝后,王阳明确信这是一锅煮的香喷喷的米饭,说道:“米饭只有煮成这个样子才好吃。你们两个该知道阿婆煮饭的工夫有多深,古人说‘只要工夫深,铁杵磨成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阿婆煮一辈子的饭,自然可以给你们当老师。好了,洗手,准备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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