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那地,焦香四溢,石子灵咽了咽口水,跟着刘老汉走到第一家摊位旁停下。
    那摊位前摆着两个烧烤架子,身后两顶帐篷里坐满了食客,烤架前站着位约莫三十左右的男子,身材短小,手脚敏捷。
    烧烤架子上,摆满了鱿鱼,白菜,鸡腿等食物,烤的滋滋作响。
    刘老汉朝那男子喊道:“侄儿,今天又你一个人?翠兰呢?”那男子头也不抬:“在家,额。。在家休息,不舒服。”
    刘老汉哼了声道:“不舒服?天天喊不舒服,我看是懒病犯了,你可不能这么惯着她。”
    那男子听了皱着眉头不语。刘老汉道:“我说你一个人忙的过来吗?要不我给你。。”
    “喂,猴子,好了没有,快点啊。”里头一食客大声呼道。
    这男子姓刘,名峰,刘老汉亲侄儿,只是长的短小精悍,手脚灵活,熟人都叫刘猴子。
    刘猴子回头满脸赔笑:“好了,好了。”说着拿出了盘子,放上几串鱿鱼、白菜。
    刘老汉见了,放下手中的扫把正想帮忙,旁边走来一位大婶,端起盘子,白了刘老汉一眼:“去,去,手都没洗,你可别端盘子,免得那些人又啰嗦。”说着端进了帐篷里。
    刘老汉待着原地苦笑道:“侄儿,幸好有刘姐帮你,改天你得买些东西感谢人家。”
    刘猴子嗯了声,手里迅速翻转烤串,额头满是汗水。刘老汉又道:“我看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今天我帮你找了帮手,你看怎么样?”
    刘猴子抬头了眼石子灵,又低头不语。刘老汉有些急了道:“嘿,嘿,要不要,你说句话啊。”
    “不要。”刘猴子斩钉截铁道。石子灵听着有些落寞,嘴唇动了动,想说自己能吃苦,不怕累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刘老汉道:“你还为上次生气啊?上次是你大伯看走眼了,这次可不一样,你瞧瞧这孩子肯定比上次的能吃苦。”
    “吃苦,谁能吃苦呢?”刘婶端着几个空盘子走出,闻声笑道。
    刘老汉凑了上去,在刘婶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刘婶听了上下打量着石子灵,眼里尽是怜惜。
    过了会,刘老汉不再言语了,刘婶看着石子灵眉头微蹙,又朝着刘猴子道:“猴子,你真不要人?”
    “不要。”刘猴子依然斩钉截铁道。
    刘猴子不收石子灵,只是心里怕了。两个月前,这位好心的大伯也不知哪里找来个流浪男孩,自己一晚八十工费,雇了男孩,那男孩做了几晚,人是勤劳,却在最后一晚趁着自己不注意,竟然将钱箱里几千块钱全部偷走,消失的无影无踪。老婆翠兰知道后,弄得家里鸡犬不宁,至今心有余悸。
    石子灵见刘猴子不收自己,朝着刘老汉道了声谢,转身正想离开,只听得身后刘婶大呼道:“嘿,小弟,慢点走,来来,来婶婶这边。”
    石子灵转身看着刘婶,只见她笑容满面,甚是亲切,便走了前去,刘婶拉着石子灵往里头走了十几米在一辆手推车前站定。
    只见这手推车上放着个锅样的事物,上头盖着条黄布,冒着丝丝热气。刘婶掀开黄布,用塑料袋包了三个包子递给石子灵道:“孩子,拿去吃吧。”
    石子灵摆摆手,连忙道:“谢谢刘婶,不用了,我吃过了今晚。”
    刘婶又递了过来:“两个过夜馒头怎么能吃饱,小小年纪可不能饿着了。”石子灵听了,盛情难却,只好收下。
    刘婶又道:“听老刘说,你要找工作?”石子灵点头嗯了声:“我不怕吃苦。”
    刘婶道:“要不这样,刘婶卖馒头包子,一个人也忙活不过来,做这个赚的不多,一天五十,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帮刘婶?”
    石子灵看了眼手推车,心想:卖馒头的活,可不比烧烤那样有生意,一个人买肯定忙活的了,恐怕是刘婶见自己可怜,故意找的吧。
    刘婶见石子灵半天不语,心想:这孩子可能以为要卖一天,太过辛苦了,便道:“我早上四点起来做馒头包子,有时候赶不及出早摊,你六点来帮忙卖到早上九点,晚上六点卖到十点就行了。”
    石子灵一听,心想刘婶误会了,急忙道:“不,不,我不怕吃苦,只是这样太麻烦您了。”
    刘婶呵呵一笑道:“你劳动,我给钱,这是你劳动所得,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来来你把背包放车上来,跟着刘婶哈。”
    石子灵闻言,放下背包,塞到了手推车下面。石子灵推着车子,刘婶叫卖着,在这烧烤摊附近小区里叫卖了一圈,生意惨淡。
    二人卖了两三个小时,回到了烧烤摊边上,已将近夜里十点左右,空中蒙蒙细雨随风飘落,落在脸上,有些凉意。
    刘婶将车推到了刘猴子烧烤摊前,从手推车里拿出了顶硕大的遮阳伞,立在手推车上,立完朝着石子灵道:“下雨不卖了”说着掏出了张50元递给石子灵“喏,你今晚的工资”
    “不,不,这才卖一会,明天给吧。”石子灵连忙拒绝。
    刘婶笑着摇摇头,收起了纸币“小弟,你今晚去刘婶家里睡吧,我儿子没回来,正好空了房间。”
    石子灵摇摇头道:“不了,我去外面过夜就行了。”
    这时,在帐篷里忙活的刘老汉闻声走近,道:“去你刘婶家过夜也好,就在前边不远,走一会就到了。”
    石子灵依然摇头,心想:刘大爷,刘婶的好意心领了,初来乍到,不敢再麻烦他们了,今晚找个没雨的地方过了这一夜,其他事情明天再说。
    刘老汉见石子灵沉默不语,望了眼刘婶,又道:“要不让他去桥。。”
    “去,去,去,没正经的。”刘婶一听桥字,立马喝住刘老汉,白了他一眼“尽说些没用的,那地方那么危险。”
    这桥洞常有流浪人待在里头过夜,只是福州常有台风暴雨,一夜之间,大水泛滥,若是夜间沉睡迷糊,那就十分危险了。
    刘老汉咂咂嘴,只好闭嘴了。
    三人沉默了会,只听刘猴子道:“候车厅不是能过夜?”
    刘婶眉头一挑,道:“对,对,对,那地不是今年才翻新完,过夜应该没什么问题。”
    石子灵皱了皱眉头,正想开口。刘老汉指着石子灵呼道:“他一个流浪儿童哪里有身份证,那地要刷身份证才能进去。”
    刘猴子听了笑道:“要身份证?后门不是可以直接进去。”石子灵摇头道:“不行,后门保安不让进去。”
    “保安不让进?,那保安长什么样?”刘婶满脸疑惑。石子灵道:“声音有点嘶哑,大概三十岁吧”
    “大头,林大头,肯定是他。”刘婶望着眼刘老汉和刘猴子,斩钉截铁道。二人听了沉默了会,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刘婶突然拍了下大腿,道:“快,快,快,小弟快去后门等着。”
    石子灵满头雾水,望着着急地刘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刘婶道:“林大头差不多十点会来这边买夜宵,你赶紧去后门等着,等他出来,就进候车厅,明天六点来着这地方等我哈”
    石子灵闻言,瞬间喜上眉梢,朝着刘婶三人深深鞠了躬,转身朝着候车厅方向走去。刚走五六米,只听身后刘婶呼道:“嘿,小弟,回来,回来。”
    石子灵停下脚步,转身回到了原地。
    只见刘婶从手推车低下拿出了把雨伞,递给石子灵道:“下雨了,明天估计会下大雨,伞你拿着。”
    石子灵听了,心头一热,眼眶一红,这么两年帮过自己的人不少,不过像刘婶这样无微不至,不禁让他想起了八年未见的母亲。
    刘婶见她半天不动,急忙道:“快,快去,不然来不及了。”
    石子灵回过神来,又鞠了躬,这才往候车厅赶去。
    走了约莫十多分钟,石子灵又回到了西园站停车场入口处,此时雨势渐大,淅沥滴答,北方呼来,稍有凉意。
    石子灵撑着伞,呆呆看着坠落成线的雨水,不禁想起今日遇见的人和事,心头一热,宛如回到了多年未归的家里。
    在入口处旁等了五六分钟,果见那亭下保安林大头撑着伞往烧烤摊边赶去,石子灵躲在旁边,见他走远后,进了停车场,走到保安亭下的通道里,抬头见那保安亭,门窗紧闭,漆黑一片,果然没有,便迈开步子走入了候车厅里头。
    刚一走入,只觉十分暖和,石子灵定睛一看,这候车厅最北面是入口,正厅中设着几十排椅子,椅子上数十名乘客或躺,或坐着,东面墙上挂着个巨大的led屏幕,屏幕下方有小卖部、洗手间,西面有个小房间,房间前面蓝底白字印着晋安东浦派出所。
    石子灵走到西面小房间前角落的一个椅子坐下,收起雨伞放在椅子旁,怀里抱着鼓鼓的背包,铃铛挂坠铃铃响了几声。
    摸着铃铛,石子灵面露微笑,不禁想起那位送铃铛的小偷大叔。
    一年前,石子灵辗转几次来到武汉的一个车站里头,那天夜里雨下的很大,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待到清晨醒来,发现背包消失的已经无影无踪。
    石子灵心急四处寻找,寻了半天,毫无踪迹。
    正当心灰意冷时,一个大叔拿着背包走了过来道:“小娃娃,睡着了东西可得看好,这年头偷人偷东西的可不少”石子灵满脸诧异,接过背包。
    “给,挂上这铃铛以后好防着点。”那大叔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个铃铛,铃铃作响。
    石子灵迟疑了会,接了过来。
    那大叔没等他反应过来,径直离去,待到走了十几米,回头远远喊道:“你包里最值钱的传单我拿了几份,小娃娃看好自己,可别再被偷了。”
    时隔一年,这铃铛挂坠石子灵一直带着身边,每每遇见不如意的事情,那铃铃响声,宛如有安神之效,常想:这世间没有一人生来极恶,对那些恶人恶事,从不挂怀,这些年只想只找回妹妹和妈妈,一起回到曾经的家里,这便是最幸福的事了。
    夜渐渐深了,候车厅外的雨越下越大,宛如要淹没整个城市。石子灵望着巨大的led屏幕,渐渐闭上眼睛,宛如回到了八岁那年,妹妹天真的笑容,母亲温柔的眼神历历在目,又想起在那颗蔽天遮日的柳树底下,爷爷讲着一个个江湖好汉、乱世英雄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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