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园最近很忙,突如其来的旱灾蔓延到了整个齐鲁大地,就连平日里波涛汹涌的沂河如今也只剩下涓涓细流。
    农户们种在地里的庄稼好多都烂在了地里,只有少部分吐露出了新芽,还被无情的太阳晒得萎靡不振。
    恰逢宋江部辗转南下,来到沂州地界,厚厚的一摞文书就堆在他的案头等他批阅。
    蒋园忙的焦头烂额,偏偏孟洪又是一个草包,屡战屡败,上头的意见很大,已经给他下了最后的命令,要是拿不下宋江,乌纱帽也就不要在带了。
    蒋园不是留恋头上的乌纱帽,让他痛心的是,旱灾如此严重,上头只是颁发了剿匪的命令,没有说如何救灾。
    权利迷惑了心窍,只在乎个人的得失,朝廷岂能不亡?
    蒋园和农夫站在田间地头,袖子挽的老高,裤腿用绳子绑起来,漏出白皙的大腿,完全一副干活的样子。
    身旁站着一个骨瘦嶙峋的老人,拄着拐棍,对着田间刚刚探出头而且稀稀拉拉的麦苗叹息。
    “这是老天的惩罚,惩罚我们的贪婪,只知道索取,不知道回报,朝廷的走狗祸害这天下,民不聊生,终于要得到报应了。”
    老农是老一辈人的思想,只要天现异像,就觉得是老天在惩罚世人。
    不过想想觉得也是,每个朝廷走到最后总是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异像,从而在人间重新选取天子。
    “老钱啊,这话可不能乱说,是要杀头的!”
    蒋园提醒老农道。
    “都一大把年纪了,早已看透了生死,说些心里话而已,只要您对我法外开恩了,老头子想没人会为难。”
    老钱说的这话是真的,这么一大把岁数了,什么事情都见过了,现在他的任务就是混吃等死,其他的事情也操不上心了。
    “唉,谁说不是呢?要是杀几个人能拯救天下万民于水火,老夫愿意做这个恶人,可是现在就不是杀人的事,是救人的事。
    山贼猖獗的厉害,官军没有必胜的信念,说来说去都是老百姓遭了秧。
    这个世道究竟是怎么了?大好的江山给这些奸佞糟蹋的不成样子了。”
    还以为知州大人总是会维护官场的利益,没想到也是一个为百姓说话的好官员。
    老钱的心里顿时就没了隔阂,放开了大骂京城的那些权贵不顾百姓死活,大兴土木,买官卖官,奢侈成风,最终导致了这场灾难。
    到最后,老钱索性跪在地上,祈求上苍能降下干露,救救天下万民。
    貌似老钱的祈祷得到了上天眷顾,霎时间,乌云密布,天雷滚滚,豆大的雨点子,噼里啪啦的就开始落下来。
    人生四大幸事,其中一条说的就是久旱逢甘霖。
    沂州城的人们放肆的庆祝着这久违的雨水,就算是全身都淋湿了,仍然留在雨水里,任由这雨水砸在自己的身上。
    田地里本来还在劳作的人们,纷纷放下了手里的农具,跟着知州大人来到不远处的一座破庙里躲雨。
    众人脸上洋溢着笑容,仿佛这一场雨水下来,就看见了秋天里的收成。
    蒋园带头给庙里的神灵上了一炷香,众人纷纷跪地磕头,表达了心里对于天神的感激。
    老钱摇着头,一个劲的叹息,蒋园问其原因,老钱毫无保留的说道:“雨水虽然是下了下来,但是,种在地里种子,恐怕是早坏了,农户忙活了一年,没有留下多余的种子,要是等到雨水结束抢种的话,种子就没有办法第一时间提供,即便是有,农户们也买不起。
    那些富户们良心都坏了,知道农户们现在缺少种子,必定会大涨价,到时候还是没有办法。
    灾荒年已经注定了,农户们今年注定吃不饱饭了,还要欠下不少的债务,如果来年,情况还不能改观的话,那么农民就只有一条造反的路可走了。”
    老钱不是危言耸听,大家心里明镜的很,就是不敢第一个说出来而已。
    既然有人挑了头,所有人都叽叽喳喳的开始讨论了起来。
    蒋园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朝廷是有补救的种子,都放在了常平仓里,即便是现在取用,也来不及了。
    今年朝廷的战争特别的多,常平仓里的空的已经可以跑马了,就算是朝廷有心赈灾,恐怕也是无能为力的。
    现在只有富户和粮商手里有粮,蒋园不指望那些吸惯了血的粮商能有一个好心的,能及时免费提供种子,供农户们种植。
    蒋园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再给自己打气。
    粮商也是人,只要给他足够的承诺和宽松的政策,想必种子的事情能够解决。
    只是这些年来,蒋园作为沂州知州,对这些黑心的商人很苛刻,如果现在去求人家,不知道人家会不会买账。
    雨还在下着,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的,雷雨转为普雨之后,雨势就会降下来,但是不会停,淅淅沥沥的要下很久。
    “乡亲们,你们不要担心,现在种在地里的种子没准还没有坏,要是真的坏了,老夫会放榜安抚民心,农户们都需要的种子,都由州府衙门出。”
    这话一说出口,蒋园担起很重的担子,乡亲们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对于这个知府大人,有口皆碑,相亲们还是很信任的。
    蒋园说完话之后,淋着雨就走了,因为他从此刻开始就要找那些粮商谈话了,不管成不成,姿态先要做出来。
    吴熙此刻就站在雨里,享受着雨水淋在身上的感觉。
    这些天,实在干燥的厉害,喉头都有些发红,要是继续这么干燥下去的话,是个人都会受不了,那样的话,这次名为  开拓商道,实则是为子午营赚一个好前程的计划就不得不在沂州被迫停止了。
    多少人都在盼着这场雨的到来,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希望这场雨给大宋带来的不光是粮食上的增长,最好能浇醒那些朝堂上的混蛋,给大宋带来好运气。
    种子早就种在了地里,能活的已经生根发芽了,不能活的,早就坏死在了地里。
    现在才是六月份,要是这场雨水饱和的话,完全能在雨水停了之后,抢种粮食,虽然晚种的庄稼收成可能会少一些,但是总比没有要强。
    但是农户们手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种子了,接下来就要看这位知州的手段了。
    孟洪真是一个混蛋,好好的围着蒙山,擅自撤走官军,给宋江留出来一个口子,就是想要看看他这个强盗的手段了。
    心眼小的厉害,不就是说了他两句么?至于做的这么绝情么?
    青阳还是回来了,不管吴熙走到哪里,他总能准确的找到他的位置。
    身上披着斗篷,里面都淋湿了,腿上有一道明显的划伤,已经结了疤,伤口是新的,应该是刀剑留下的,想必这次出去,吃了不少的苦。
    蝴蝶正在和徐清风站在营帐外面看雨,时不时的把手伸出去,对吴熙站在雨里的举动很不理解,指指点点的说着笑话。
    猛然看见青阳出现,她心里的小兔子就开始乱撞,猛地扑进雨里,不顾雨水淋湿身体,上前就关切的问话,话语里显出暖暖的问候,让站在一旁的徐清风不自觉的看向了不远处正在雨地里训练士卒的雷豹。
    看一个男人的肩膀是不是可以依靠,坚毅的眼神就会告诉你一切答案。
    吴熙见小两口卿卿我我的,不好意思打扰,让青阳处理好了再来营帐详谈。
    回到营帐之后,让人备了酒菜,自斟自饮,等着青阳回来。
    天黑之后,青阳换了一身衣服,悄然的就出现在了吴熙的面前。
    “都给你说过了,你能不能带点响声啊,总是这么突然,我要会板牙的话,保不齐就会出手了。”
    吴熙抱怨青阳总是吓唬他,不声不响的出现。
    青阳脸上没有表情,坐下来,喝了一杯酒,喝的很慢,然后吃了几口菜,就当下了手里的筷子,平时特别喜欢吃的盐豆,连动都没动。
    吴熙觉得他一定是有收获的,但是这个消息恐怕不是那么的好,刚准备开一下他和蝴蝶关于床上的玩笑话,此刻也说不出来了。
    “收获如何?”
    吴熙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问道。
    “情况不容乐观,对方人多势众,看身手不再贫道之下,只是远远的跟着,到了沂州地界就失去了联系,随后在一个乞丐人那里打听到了消息。
    说是几个强人在关公庙里抓走了一个人,向蒙山方向去了。
    蒙山方向正是宋江部驻扎的地方,想来一清是和他们搭上了线,暗地里做一些买卖。”
    青阳沉重的说道。
    “你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吴熙不问结果,问的是伤口,青阳听了一阵感动,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跟踪的时候,被山上的荆棘划的,不碍事。”
    青阳极力掩饰着伤口出现的原因。
    “虽然我不懂武功,但是你那明明就是刀剑伤,为什么要瞒着我?你肯定是半夜偷偷溜进去救人了。”
    青阳没有办法,才点头承认。
    宋江部的人也不全是窝囊废,有很多人以前都是团练使或者是枪棒教头之类的职位,武功上有很深的造诣。
    虽然说一两个人不再话下,但是群起而攻之之下,青阳也没有讨到便宜。
    “你知道牛眼娃关在哪里么?”
    “后山的一个山洞里。”
    “吃喝如何?”
    “水草通顺!不过……”
    “不过什么?”
    吴熙紧张的问道,他最讨厌的就是说一句留一句这些吓人的话。
    “不过贫道这次出去打听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你要提前做好准备才好。”
    青阳故作神秘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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