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杨二人见赵冠侯点头答应,心内也是大喜过望,这支队伍如果再找不到一个可靠的力量收容,自己怕是就要散伙了。赵冠侯有钱有粮,又与前军有些渊源,投奔这么个人,乃是个最好的归宿。
    赵冠侯从简森那里提了几百石粮食出来,先行解决士兵的吃饭问题,再有就是他们的安置。打津门,或是骚扰联军后方,都是极不靠谱的办法。就在这几天时间内,联军已经把通州拿了下来,进京的道路完全扫平,接下去,就是京城的攻防。
    由于京城高墙厚壁,且有大军驻守,联军并不敢轻视,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开始在沿途筑了一道简易铁路,便于运兵运补给,同时等待后方援兵到达。
    联军后续部队自津门登陆,兵力加上之前入华部队,已经接近四万,以两千饥卒,骚扰四万大军的后方,用不了多久,就会全军覆没。唯一的妥善安置,就是将之转往他处,进行整编训练,作为补充兵使用。
    武卫前军虽然不及右军精锐,但在整个武卫军体系里,战斗力也居于次席,于洋枪洋炮皆不陌生,部队也有一定战斗力。若是将之善加整顿,战力不容小觑。这次进京勤王,自炮标里抽调部队甚多,不知将来又有多少人能够回转故乡。得淮军补充,可以保障炮标元气不损。
    简森神通广大,雇佣了几艘商船,以装运物资的名义,将这些士兵军官全数经水路运往德州。由孙美瑶码头接站,整支部队,即可化为己用。赵冠侯则借用了租界的电报线路,向山东发报。
    虽然线杆被飞虎团破坏的厉害,可是有海线可通,与山东的电报可以往来,两下通电密集,搞的气氛很是神秘。
    姜凤芝的腿伤已经好了许多,她是个直性子,不像翠玉与毓卿有心机,加上那两人本就有超越普通朋友的关系,她进不去那个圈子。简森夫人的洋人身份,她见了之后就更为厌烦,虽然不至于把父亲的死,记在对方头上,但是见面之后看不顺眼是一定的。如此一来,就造成她事实被孤立起来。
    加上她与赵冠侯只是彼此有个口头约定,并没有真的办仪式跟更没有睡在一起,总觉得跟那几个人比隔了一层。在身边能陪她的,就是那两个红灯照姐妹,再有就是赵冠侯。
    见他每天不是忙都统衙门,就是奔电报房,姜凤芝很有些不解,终究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在忙什么?就算每天往山东报消息,也可以让下面人去做,怎么非得自己跑?整天连你个人影都看不到,闷也把人闷死了。”
    “师姐对不住,事情有点多,洋人快打到京里了,有些事,要跟大帅那里商定一下,才好做决断。好在,现在决断已经做下来了,接下来,就要去做事,不过这事有点风险,属于富贵险中求。师姐,你跟不跟我去?”
    “风险,我就没怕过风险。我在这个世上的亲人就你和寒芝姐了,你要是有风险,我肯定跟你在一块。”姜凤芝坚定的点点头。
    赵冠侯道:“那既然如此,咱们就做准备出发,这回弄好了,我给你讨个诰命身份回来!”
    他这次算是一次精心筹划的豪赌,以八营勤王兵力为资本,利用联军攻打京城的契机,运做一次投机。此时,各地勤王之师或在途中,或已被击溃,京城实际是孤立无援,离其最近的,就只有甘肃藩司岑春宣带领的马步兵四营两千人,既不能逆转大局,也未必能冲的过洋兵封锁线。
    赵冠侯则就打算利用这个当口,来一次雪里送炭,借着救驾勤王,把自己乃至整个袁系的地位,都提升上去。
    国难思良将,眼下金国无人可用,武卫前军、左军基本已经失去战斗力,后军尾大不掉,反成祸患,只要右军表现出自己的能打和堪用,便有大用的可能。更重要的是,他准备借着这次行动,搞一笔大生意,若是此事做成,袁慰亭几可一步登天,自己也能从中获利,实权名爵,皆可到手。
    虽然眼下金国朝廷如风中残烛,但百足之虫,死而未僵。趁着这艘大船没沉,多捞一块木板,就是一块木板,而要想多捞一些资本,名位二字,也至关重要。
    当然,要做到这一步,袁慰亭那边必须有明确答复,这几天在电报房子里,就是与山东方面进行请示,如今袁慰亭终于下定决心,这大事就可以开始运作。他这次豪赌,所需的物资不少,从军械到粮草,都得简森供应。
    简森有求必应,将他所需的物资准备的很足,只是知道这一次,又得分别许久,夜晚之间,不免几番恩爱。赵冠侯轻声道:“这事要是做成了,你修电车的计划,肯定能做到。不但如此,将来山东的电车、电路,也都由你包了。”
    简森心满意足的倒在他怀里“亲爱的,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到的。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当心一点,不要冒太大的风险,我需要你活着,答应我,保护好你自己。我当然希望自己的生意可以做成,但是我绝不希望做成生意的代价,是失去你。对我而言,你比生意更重要。”
    “放心吧,有你这迷人的妖精在,我怎么舍得死?”赵冠侯一笑“这次虽然冒一点风险,可是从收益的角度上讲,很值得。当然,前提是你得把我送到京里,还得拖延一下联军的进程。”
    “没问题,这两件事,都很容易。我可以使他们的进攻延后两天,而这段时间,足够你的部队到京城了。但是你为什么不让大军进京,反倒是让他们去怀来?”
    “进京?进京就得去为老太婆挡洋兵,这事太蠢了,我肯定不会干。第一,挡不住。第二,挡住了也没好处。她最多说两句右军能战,褒奖一番,发些内帑下来,这些都没什么用。我跟你说句实话,这话不能跟毓卿说,否则她会急。我就没想过帮大金打仗,也没想过,为这个朝廷卖命。”
    “那你的选择是?难道你想自己做皇帝?”
    “不,我没想过自己做皇帝,那太蠢了,我只想让自己活的舒坦,让自己的女人活的舒坦,其他的,能管多少管多少,管不了就算了。就像这都统衙门一样,我尽量保下这一方父老,可若是将来都统衙门有变,实在保不下,我也没辙。我这回一走,这边的担子,就要落在你身上,力之所及多帮我一些。”
    简森甜甜一笑,“我是个商人,想要我帮忙,你需要付出代价,现在,就是看你的代价给的多少的问题了。”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欢快的气氛之中。
    通州,联军前线指挥部。
    金国的抵抗,远不如预想中激烈,所谓的勤王之师,或是保国义民,在联军面前的表现,只能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不堪一击。即使是那些令联军缩手缩脚的青纱帐,也并没有伏兵隐藏。
    所有的部队在与联军接战之后,甚至不到白刃战环节,只需要开几炮,或是打几排枪,就会仓皇败走。有一些号称精锐的部队,会朝着联军胡乱放枪,等到弹药打光,就狼狈逃窜,也形不成什么威胁。真正迟滞联军脚步的,并不是这些散兵游勇级别的抵抗者,而是联军自身的给养输送。
    联军在前线的兵力已经超过三万人,但是京城里的守卫部队,估计在五、六万人以上,而且还有着高大坚固的城墙,内外城防御体系,即使狂妄如铁勒者,也不会认为这座城市好攻。尤其是,联军进驻通州之后发现,金国的粮仓城市,居然库空如洗,原本计划中,缴获通州粮食作为军粮的计划彻底失败,不得不暂时停止前进,等待后方军粮运输。
    除了粮食以外,他们还需要攻城重炮以及炮弹,前线的伤兵不多,可是因为水土不服以及中暑等原因,出现了不少病员,都需要运到后方休息。偏在这个时候,津门方向传来消息,火车出现故障,需要抢修,粮食弹药都改回人力运输,但是速度上,就上不去。
    瓦德西无奈的摇着头“先生们,根据测算,我们需要在通州驻扎两天时间,直到我们的补给品到来,在那之前,我不建议对京城展开进攻。”
    “同意。”扬基的指挥官沙飞上校附和道:“我的部队弹药消耗很多,需要补充了弹药之后才能前进,而我们是一个整体,京城的利益,属于各国共有。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能先于其他国家对京城展开进攻,否则的话,都将被视为背信弃义。”
    他边说边看了一眼阿里克谢耶夫,铁勒的一支骑兵队,在不久前刚刚向京城附近骚扰了一次,以白刃战击溃了城门外的一支驻守部队。甚至只靠这支没有重装备也没有攻城器械的骑兵,就几乎攻陷了永定门。
    但是这种行为,显然被各国所不容,现在几国同时发难,逼迫着阿里克谢耶夫必须承诺,与各国共同行动。
    众怒难犯,即使是铁勒人也不能同时与各国起衅,阿里克谢耶夫只好一点头“我尊重各位的意见,铁勒部队将保持与各国的步调一致,不会擅自采取行动。只是我们的士兵远离家乡作战,需要释放他们的情绪,需要女人,需要酒,否则很难维持他们的士气。可是都统衙门的效率实在太差了,他们总是在女人的数目上讨价还价,提供的肉食和副食,也不够多。而且,他们送来的女人有问题,我的士兵有不少人已经感染了疾病,我认为,他们是故意的挑选一些病人,来削弱我军的战斗力。”
    福岛安正笑了笑“中将阁下,您的抱怨我也很理解,但是这种指责全无必要。不管多好的女人,到了这种地方,都会生病。而且金国自身的医疗水平就很差,有病人非常正常。要想保持部队战斗力,最好的办法就是维持纪律。还有,到了京城里,这些都会解决,京城里,有许多豪门贵女,她们都很干净也很健康。”
    几名司令官同时笑了起来,举起酒杯“那好,为了纯洁的少女和我们士兵的健康,干一杯!”酒色赤红,色同血浆。
    自津门至通州沿线,联军的防范并没有松懈,大批的士兵往来巡逻,盘查着一切可疑分子。事实上,沿途的村庄,已经有一半以上,被联军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捣毁,人头和死尸随处可见,吃过死人的野狗,甚至敢于对单行人发起攻击。剩余的村民也不敢再待,向着更远的地方逃避,人口稠密的北直隶,竟已经到了百十里难见生人的地步。
    一支来自津门的运输队高挑着阿尔比昂军旗,在烈日下全速前进,队伍的车辆很多,装运着大批物资,押运的部队约有一个连,军容整齐,步伐一致。其成员自军官以降,只有一名洋人,余者都是华人。
    负责警备的部队一看便知,这是阿尔比昂的华勇营,自殖民地招募的华人,组成部队担任此次作战任务。不过其招募的华勇素质不高,与天竺锡克兵比,不过半斤八两,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优秀的华勇部队。
    由于他们的手续很完整,倒是没什么疑问,只有一名军官随意的问道:“你们来自哪里?为什么之前见到的部队,跟你们完全不一样……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们是自香港招募的华勇,事实上,在被招募以前,我们都受过训练,现在承担的是津门治安工作。”那名华人军官以带着广东腔的英语回答着“这次的物资数量太大,所以才由我们押运,平时,我们只负责维持租界治安。”
    “好吧,西摩尔真奇怪,这么好的部队,却不用到前线上。祝你们好运。这路上连个人都看不见,够你们受的。”
    这名军官并不知道,就在这支输送队通过他的防区之后不久,就利用两支巡逻队防区的空隙,直接下了官道,钻入茂密的青纱帐中。一到了这里,部队全都放松了下来,赵冠侯摘下军帽,对众人道:“弟兄们,大富贵就在等着你们,敢不敢去拼一把!”
    “我等愿为大人效死!”霍虬带头高喊,余下部众也放声高喝。
    赵冠侯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同来的瑞恩斯坦“瑞恩斯坦伯爵,你决定了?”
    后者微微一笑“当然,从现在开始,伟大的瑞恩斯坦伯爵,就是赵冠侯阁下的私人军事顾问,让我们用剑与盾牌,去夺取武勋,用烈火来锻造自己的荣誉,目标怀来,全军前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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