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军江西,在陈文看来,从军事的角度这分明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计划,占据江西,在鄱阳湖屯练水师,进入长江一路顺流而下直抵南京。而后,用江南财赋来大力扩军,连通长江上下游,哪怕只是锁江数载满清也是绝对无法承受的。
    战略、战术,陈文觉得他把他能说出来的东西在信中都解释得很清楚了,可为什么最后的结果却还是这样?
    虽说这人各有志,但是思来想去,陈文怎么也想不明白,或者说是没办法带入到李定国的想法和处境中去。可是他如果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还是和那个几个月前还派人送给他一顶侯爵帽子的孙可望有着极大的关联的话,估计不沾醋、不沾酱油把这个内斗狗生吃了的心,陈文都得有。
    不管怎样,李定国已经确定是不会来了,而郑成功那边现在估计也无暇他顾,就算有心有力,也最多是进攻温州,于整体的战局没有太大的助力。
    至于张自盛,几次的书信往来,陈文觉得这个武将很可能是个如俞国望般的厚道人,即便不如也不会是什么内斗狗,应该是个可以拉拢的盟友。只是这个盟友实在太过弱小了,陈文和洪承畴这等霸王龙级别的选手之间的对决,喵星人估计也就只能在心里面助威了,即便只是站在场外都会显得太过危险。
    外无援军,这已经可以确定了,不过刚刚进行了一番杀鸡儆猴,估计内里也不会有人敢跳出来捣乱。只是此番的对手也已经不再是历史上覆灭了浙江抗清运动的陈锦,而是最终终结了永历朝廷的洪承畴,却还是让陈文感到压力剧增。
    根据那个设法借助于张自盛的渠道提前赶回金华的情报人员所言,出现在南昌和广信府之间的清军旗号有经标左镇、河南抚标以及洪承畴的卫队。
    经标左镇据说提督姓李,满营的北方口音,由于潜伏时间过短,他还没有组建起什么情报网,所以一时间只能搜集到这么多,但是一旦联想这提督的身份,最起码手里也得有三千人马。河南抚标不提,顾名思义,陈文的记忆中好像抚标营一般都是两千人的编制。而洪承畴的卫队,据说也有千余人,分两个营,由两个大内侍卫率领。
    除此之外,从以前的情报来看,此番参加进剿的应该还有江西提标、九江绿营和徽州绿营。不出意外的话,福建的王之纲也会参与其间。而没过两天,陈文也得到了派去闽北的情报人员的回报,说是仙霞关一带出现了福建提标和右路总兵标营的旗号。
    江西提标五千大军、九江绿营也是五千,其他各部则都是三千人,这是陈文根据这几年各路抗清人士的汇报和他派人搜集来的情报所显示的。若是再算上些广信府、建宁府的地方绿营的话,即将云集于衢州的清军就不会低于三万战兵,至于辅兵,则不可计数。
    然而,陈文的手中不过只有七个战兵营,一万四千的编制,其余的则都是驻扎各地的驻军。就算是这七个营里面,浦江营在安华镇棱堡之侧、东阳营在金华府城、丽水营在处州府城、义乌营则在衢州府城,满打满算手里也不过三个营六千人的机动兵力,与清军的兵力相去甚远。
    况且,洪承畴既然是以经略的身份主持剿抚大计,此刻又急着调动大军,显然不会只有这三万大军。汉八旗的增兵、定海总兵标营的消失,杭州方向的清军一定会增加,而且处州那边,显然也不会闲着,对清军而言哪怕只是在那里牵制了一两千的明军对于主战场来说也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对此,陈文只得下令各县加固城防,至于那些连城墙都没有的县城,他也只得下令在适当的情况下就近增援如金华、衢州、处州以及那些有城墙的县城,用以更好的拖住该方向的清军。
    处州府,那里不会是明清两军争夺的重点,陈文已经交给吴登科全权处置了。而明军的占领区金衢盆地上,从北线的安华镇——虎鹿镇的两个棱堡,到衢州府乃是一个条状地带,陈文决定率领大军在金华府居中策应,随时准备出手借内线作战的优势来打掉一路。如此一来,另一个至关重要的要点,只有不到两个战兵营和一支八百人的驻军的衢州就只有李瑞鑫一个人负责。
    衢州城防坚固,后世也铁衢州之称,但是守御之事并不仅仅是军事防御,其他方面也极为重要,衢州乃是一座府城,只是城内的人口就有十来万人,绝非像是安华镇棱堡那种纯粹供驻军使用的坚壁所能够比拟的。只不过,眼下陈文却也没有什么人选用以协助李瑞鑫组织衢州一带的防御。
    “辅仁,还是我去吧。”
    孙钰,一直以来,他都是陈文最为坚定的政治盟友和朋友,陈文历次出征也都是由他亲自负责后勤补给的搜集和转运,从未让陈文在这些事情上操过心。而陈文也从来没有想过由他去协助李瑞鑫守卫衢州,不只是对孙钰职权的定位,更多的还是那里要远比金华来得危险。
    “此事万万不可,你若离开了金华,大军的补给又当如何?”
    闻听此言,孙钰慨然一笑,继而说道:“后勤补给早有定例,各府县衙门负责收集,而后交由军需司配合、监督转运。有我在,没我在,都是这么做,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又有什么问题?”
    这些东西陈文并非不知,制度上的事情确实如此,只是一直以来后路皆由孙钰负责,而孙钰又是陈文这几年下来唯一一个算得上知心的朋友,除了穿越者的那些秘密以外,很多事情陈文都愿意和他畅谈一二。此番若去衢州,直面洪承畴,陈文却总觉得不甚心安。
    或许,在后世的那些腐女们看来,这就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那种基情。但是在陈文而言,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曾经的一切都已经彻底割断,肩负着巨大的压力,这些无不使他从内心深处渴望一份情感来维系他对这个时代的怜悯,而不至于变成嗜杀如命的怪物。
    他与孙钰之间的友情已有多年,公事上的默契以及政治上的坚定立场,再加上那段在大兰山下的相处,孙家这一家人在陈文心中的地位远胜旁人。而他也知道,对于孙家那一家子而言,他又何尝不是。
    只是这多年的交往,孙钰对陈文的思绪多少也能理解一些。“辅仁,此番主持剿抚大计的已经不再是陈锦了,洪逆承畴人品低劣,但能力却是最近十几年所仅见的。如你所言,我们现在是孤军一支,一切只能仰仗自身。而衢州去年刚刚经过陈锦那厮的破坏,民生还没有完全恢复,商民对我浙江王师的信心远不如金华,你需要留在金华设法破局,还是我亲自去来得放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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