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命提督南直隶、浙江、江西水陆兵马援剿总兵官、特赐蟒玉、便宜行事、挂征虏将军印、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太子太保、安远侯。这一连串的称呼乃是陈文在明廷的正式官职,那人一张口便是如此,早有准备的陈文已经使人摆好了香案,随即便拜倒在这位天使所代表着的皇权面前。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钦命提督南直隶、浙江、江西水陆兵马援剿总兵官、特赐蟒玉、便宜行事、挂征虏将军印、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太子太保、安远侯陈文……”
    圣旨,从鲁王监国下旨授予挂印将军开始,到临海伯和后来的安远侯,陈文已经听过多次,抛开那些华丽的辞藻,更有实际意义的东西往往就在这些背后。
    “……晋卿以提督南直隶、江西、浙江、福建等处水陆兵马援剿总兵官,特赐蟒玉,便宜行事,挂征虏将军印,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少保兼太子太保、秀国公。特遣……”
    提督军务比之上一次的任命多了一个福建,加衔中,原有的太子太保是正二品,新加的少保则是从一品,不过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就已经是正一品了,加衔上也只是用来表明受官者的功绩与崇高身份,对应上他其实也只是作为诛杀陈锦、石廷柱二贼的奖励。这里面,其实真正的奖赏还是国公的爵位,这才是天使大老远赶来浙江的目的,摆在明面上的目的。
    “臣,恭请天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恭安。”
    “臣,恭谢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恩浩荡。”
    “臣,永服辞训,万岁、万岁、万万岁。”
    “宜诚乃戒。”
    接了旨,陈文从安远侯便晋升为秀国公,成为了大明王朝的国公。
    甲申之前,明王朝只有洪武、永乐年间因开国和靖难加封过为数不多的公爵,加在一起不过十数个而已,还要包括像越国公胡大海那样未能活到功成之日的大将的追封。南明前前后后,算上明郑时期,国公一共封了五十多个,大多接受了,也有没有接受的,如果再加上追封的话,那么这个数字只会更多。
    不过至今为止,已获得公爵的,其实已经不剩下太多了。身死者有之、降清者亦有之,还有类似于刘国轩那样尚未受封的。于这东南四省,如今也只有陈文的秀国公和郑成功的漳国公,仅此而已。西南相对要多一些,主要是为了拉拢西南军阀、大西军和夔东众将。当然,那里更多,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永历朝廷始终在西南,近水楼台先得月。
    此前的侯爵,于南明早已是烂大街了,对于陈文而言也不过是从鲁藩转向桂藩的一个象征而已。甚至可能在永历天子或是如今把持国政的秦王孙可望看来,陈文这个侯爵也未必能在浙江坚持多长时间,权当例行公事。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陈文不仅坚持了下来,而且还一次又一次的大败清军,如此才有了今天的国公爵位。
    毫无疑问,这是陈文多年来带领着浙江明军集团浴血奋战,竭尽心力的努力才获得的功勋,虽说比起开国、靖难中的那些国公在个别方面可能会稍逊一筹,但是与如今那些战绩上几乎建树缺缺,却凭着手中的兵力博取到爵位的军阀们相比,还是实至名归的。
    获得了国公的爵位陈文也与郑成功之间在爵位上达到了平级,表面了如今东南明军中以他和郑成功为最主要领导人,浙江明军与福建明军为最为强盛的两个军事集团的态势,同时也是西南永历朝廷以及把持国政的秦王孙可望对于这份实力的默认。
    宣诏的使者,乃是一个礼部的官员,此番前来,除了加封陈文为秀国公以外,陈文麾下的几个部将也都得到了加封。如李瑞鑫受封广宁伯、吴登科受封义乌伯、楼继业受封浦江伯、尹钺受封东阳伯,加上平江伯张自盛的话,如今的浙江明军集团一共有一个公爵加上五个伯爵的勋贵集团。
    更低一级的武将没有机会参加这次获取爵位的分赃大派对,但是永历朝廷那边也想得周道,带来了几份挂印将军的空白敕书,将填写的权利交给了陈文。
    除此之外,文官方面,孙钰从前浙江巡抚王江任命的从四品金华知府一跃提升为从二品的浙江巡抚,加兵部侍郎,统管浙江一省民政,授尚方宝剑,授予其临时任命地方文官的权利;前任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孔贞运之孙孔衍桢延续世袭,封赏颇厚,对他们家曾经接受满清任命的事实也是全然无视,显然还是更加看重于孔家南宗的影响力和带给明廷的正统光环;相较之下,也只有以同知身份主持提刑司的韩启正被任命为浙江按察使,倒显得有些过时了。
    文官武将的自然是实封,追封方面,永历朝廷追封陈文的祖父、父亲为国公,追赠其祖母、母亲为诰命夫人;追封新昌伯俞国望为新昌侯,不过其子世袭的还将是伯爵,而非侯爵;另外,故直浙经略兵部侍郎王翊也获得了谥号,忠烈二字,比起历史上的烈愍,似乎也更接近于他此生的行事。
    王翊得到谥号,这是应有之意,陈文出自王翊的麾下,加封原来的上官也算是一种拉拢,同时更是对殉国者的褒奖和赞誉。如今,王翊的女儿尚在,诰命自然也少不了。倒是除了王翊的女儿、孙钰的妻子易氏等文武官员亲属以外,朝廷还专门给一位未出阁的姑娘授予了诰命。只不过,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浙江文武官员纷纷流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就连浙江明军体系内绝对的新人前温州副将胡来觐都没有例外。
    “待字闺中便凭忠义之举而获诰命,真可谓奇女子也。敢问国公,这位周小娘子眼下身在何处,下官也好去尽了此番的使命。”
    宣诏使者并非没有代天子向女子授予过诰命,只是那些不是文武大员的妻子,就是殉国者的遗孀孤女。这么个其父只是个普通士绅,没坐过官也没有殉国的小人物的女儿,甚至还没有嫁人,凭借着报信的功劳获得了诰命,汉唐时还会有类似的可能,皇明,反正他是没有听说过。
    只不过,他觉得诡异,陈文的表情也不太自然。“这事情,嗯,等回了金华府再说吧。”
    ………………
    郑泰和宣诏使者同来,温州这边浙江明军的文武官员却只有陈文、新任的温州府官员、暂且继续负责防务的胡来觐以及赶来回报情况的吴登科。
    陈文的秀国公和吴登科的义乌伯当即便册封完毕,其他的诏书却要回到金华府才能授予,不过这到也并不妨碍陈文设宴款待,一个国公设宴,还有郑泰和吴登科这一侯一伯作陪,宣诏使者自然是没有推辞的可能。
    回到驻军大营的大帐换了身衣服,再度出来,胡来觐虽未受封,但是看着吴登科时那满眼的艳羡却还是早已浓得都化不开了。看那样子,陈文都不好说他是官迷,还是有上进心。
    吴登科与胡来觐此前见过几次,皆是因胡来觐反正后商讨防务,不过有些话,吴登科却也没有避着他,干脆直接就说与了陈文。
    “大帅,这秀字,末将不记得如今王师光复的金衢严处台温这六个府里有带着个字的地方啊。”
    陈文知道,他与吴登科说话不避着胡来觐,本就是对其人的一种拉拢,让他觉得自己不是浙江明军的外人。这种被看做是自己人的暗示,对于新近投效的外来人士来说很是重要,吴登科能够做到如此显然是读书养气多年,城府和见识早已今非昔比,对此陈文颇为欣慰。
    只是吴登科说的十分认真,郑重其事之下,似乎比他受封伯爵时还要严肃一二,弄得胡来觐却还是都有些不知道手脚该往何处放了。
    “这个事情,我刚刚也仔细想过了。咱们现在光复的几个府里面确实都不含这个字,这个字也从未用在过国号上,春秋战国时皆无,倒是有个地方以前用到过这个字。”
    陈文所说的,乃是嘉兴府,其在残唐五代时名为秀州,本为苏州的一部分,后来被钱缪的继承人钱元瓘分出去,当时在辖区上还包括了松江府的地面。
    南明册封爵位时的名号,祖籍有之、出生地有之、如今光复之地有之、立过功勋之地有之,甚至便是好听的用词或是古来已有的称呼,这些尽皆存在。秀之一字,与陈文祖籍、家乡、占领区或是立功皆挂不上勾,武人此前也绝无用这个字的,唯一的解释那就是指的嘉兴府,这让经历过曹从龙之乱的陈文和吴登科二人不由得心生警惕。
    “看来,那位秦王殿下是一点儿也不希望咱们能够大举北上喽。”
    陈文只是简单的向胡来觐解释了一下秀州的事情,甚至就连这个外来的武将都表现出了诧异的神色。
    其实从宣诏使者抵达的时间,陈文就感到有些不对劲儿。四省会剿结束后,他派人向贵州那边的永历朝廷报捷,乃是借助于郑成功的海船前往广东西部,登岸后赶往贵州。按道理来说,这时候使者最多也就是刚刚抵达,可是宣诏使者却已经到浙江了,这说明孙可望没等报捷使者抵达就已经派人出发了。
    在陈文的印象里,从孙可望所做过的那些事情上来看,其人小肚鸡肠、嫉贤妒能,可谓是毫无容人之量。此番如此主动的给他加官授爵,完全是违背常理的行为,这里面恐怕不会太简单。
    “大帅,末将以为,秦王那边可以不用理会,他够不到咱们浙江王师的。倒是这个使者以及他的随员,还当多加提防一些。”
    胡来觐咬着牙将这番话说了出来,其实也是陈文和吴登科所要看到的效果,如果连这都不肯说的话,那这个人肯定没有将自身的利益代入到整个浙江明军的利益之中,自然也就不可能得到信任。当然,作为新近加入的成员,说了未必真是如此,但是连这个“投名状”都不敢说的,却是百分之百不能信任的。
    “胡兄弟,如你所说,天高皇帝远,孙可望本人都奈何不了我陈文,一个礼部出来的堂官,小小的宣诏使者而已,还能翻出天了。”
    “末将愚钝。”口称愚钝,胡来觐却从胡副将到胡兄弟之间的转换听出了其中的涵义,心中的喜悦油然而生,登时便拜倒在陈文面前。
    扶起胡来觐,陈文拿起诏书重新看过,掩饰在那些华丽辞藻背后的龌龊很快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甚至负责书写诏书的人背后动的什么心思也能揣测一二出来。
    “好一个秀国公,好一个提督南直隶、江西、浙江、福建等处水陆兵马援剿总兵官。军队的势力远远达不到浙江,就在加封上耍这种手段,摆明了是想借此影响我的判断,顺带着挑唆东南明军不和,借郑成功来牵制老子。孙可望,你有种,等老子收复南京之后再去贵州找你算这笔账。”
    心头甚是不快,但是面上却还是那一副风轻云淡,设宴款待了使者,酒食上皆是温州本地的特产,西南地面,便是有官职在身也同样是难得一见,席间更有教坊司的歌姬、舞娘、乐师助兴,可谓是宾主尽欢。
    随后,宣诏使者随陈文、郑泰等人前往衢州府和金华府,将宣诏的事情彻底了了。同时陈、郑二人也在路上进一步将交易细则进行完善,以确保贸易的顺利进行。
    “这东南沿海,便是稚子也知道兄长乃是财神爷下了凡间,价钱可不要杀得太狠,小弟可是很穷的。”
    “辅仁啊,你就占这口舌便宜吧,到时在价钱上我还不得听你指挥。”
    说着,郑泰哈哈一笑,却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即却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递到了陈文的手中。信封上,整整齐齐的写着:辅仁仁兄亲启,愚弟朱成功敬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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