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听惯了大官儿的高谈阔论,好多人甚至听不懂那些当官儿的在说什么。这种听时间长了,除了犯困之外没有任何想法。
    看看人家国公爷,说的就是实在。跟着他去南海走上一年,不但有钱拿还可能会有军功。点睛之笔就是最后那一句,吃好!喝好!本来嘛,庆功宴就是吃好喝好。大家甩开腮帮子吃,吃主食的全部被鄙视。吃大肘子一样也能吃饱,还吃饺子!一看就没饿着过!
    “娘!俺想跟着国公爷去南海,只要一年时间,不但可以赚钱还可能拿军功。您知道,拿了军功就成了吃官饭的。俺想去,您看……!”身强力壮的虎子,坐在老娘身前一边喝水一边试探着跟老娘说话。
    “咱家不是府兵,就是朝廷用兵也用不到你脑袋上去。你死鬼的爹就是匠户,你爷爷也是匠户。你们老张家都几辈子匠户了,这样的好事儿能轮到你?”虎子娘一边刷锅,一边絮叨。户籍制度已经根植到了她的骨子里,虎子说的事情她认定严重不合情理。
    “估摸着又是官老爷在骗人,我说儿子。读书人的话不能信,那些人比咱们懂得多。耍咱们跟耍猴儿似的,当年你爷爷如果不是听了王世充的话,也不至于死到北边儿也没人管。你爹也是听了伏杜威的话,结果怎么样。朝廷的大军一来,还不是当叛逆给剿了。可怜你爹只不过是个大头兵,可到头来还是被砍了头。
    孩子,听话。咱们心眼儿直,绕不过他们。你就好好当你的木匠,这次朝廷给了赏钱。娘看村东边老王家的二丫头不错,明天托你婶娘给说和说和。”看到儿子坐在灶前不说话,虎子娘碎碎叨叨的念叨着。大小伙子就是这样,总想着出去闯一闯,好像自己多能似的。最后,哪个不是死在外头回不来。娶个媳妇拴住了就好了,至少也能给家里留个后。
    虎子还是不说话,这些年的工钱都被娘偷偷的给了三哥。也不知道三哥究竟把钱送进了赌坊还是窑子,说是给自己娶媳妇。可虎子刚刚看见,三哥鬼鬼祟祟的跟娘嘀咕。
    想让自己留下,无非就是做工赚钱,给娘还有娘偏心的三哥。
    虎子吸溜吸溜的喝着热水,喝多酒火烧火燎的胃好了很多。这一晚,虎子失眠了。
    “栓子他娘,这是个好事情。大栓眼看着要娶媳妇了,城里的房子贵得邪乎,这一趟俺准备去跟着国公爷去海上闯一闯。不管闹不脑得出名堂,总是能赚些钱。到时候咱也在城里给大栓买套大房子,看看你哥给孩子买套房嘚瑟的。俺王大牛,也不是孬种。”
    “他爹!国公爷说的能是真的?一年就给三倍工钱?俺怎么都觉着,这事情不踏实。会不会是官家日哄你嘞!你可是咱家的顶梁柱,你如果有个好歹,俺们娘俩儿可咋活。”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你看看那船,山一样的高。就算是有再大的风浪,也绝对不可能出事。再说,跟就是跟着跑一年海。没啥大不了的,这事情就这样定了。明天我去报名!”
    “梅子!这是俺的赏钱,给了娘六块,剩下四块给你。你爹嫌弃俺穷,俺这就跟着国公爷去南海赚钱。一年有三倍工钱,等回来了俺就拿着钱去你家提亲。看你那势力的爹还看不起俺!”
    “这是你的赏钱,俺咋会要嘞!拿哥,你放心的去俺等着你。爹要逼俺嫁人,俺就死给他看。”
    “梅子……!”
    被搂在怀里的梅子异常乖巧,两条大辫子粗粗的滑滑的,在月光下泛着光。
    云浩不知道,他在船舱里面的许愿。让许许多多的家庭彻夜无眠,说到底还是钱的力量大。任何艰难险阻,敢挡在广大人民群众的致富路上,都会被一脚踢开。
    这一晚上云浩睡的很好,以为他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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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还是如往常一样的敲响净街鼓,人们慌忙的往咱家的坊市里面奔走。净街鼓停了之后,那些狗日的差役就会拿鞭子抽人。
    一切如常的长安城,其实并不平静。
    “太子殿下这次回京,似乎礼仪比不上魏王。按说也在西域灭了高昌国,朝廷的礼制好像不是这样的。”反正净街鼓也响了,这时候回家也来不及。很多酒客顺势便又要了一壶酒,准备喝多了就在这里的客房对付一宿。
    “哈!高昌国跟高丽国怎么比,别看只是差了一个字,那事情可就差到天上地下去。高丽国,那可是击败过前隋百万大军的国家。就算是当今陛下,也只是拿回了辽东,未能尽全功。如今魏王一举拿下高丽,那可是大功德。高昌国?你听说过高昌国打败过咱大唐的军队,还是入侵过前隋?”
    “就是!高丽国占了咱们汉人的辽东有几百年了,咱们陛下这样的皇帝才能打回来,让华夏神州金瓯无缺。魏王再接再厉,才能攻下高丽。太子的功劳跟这比起来,差太远了。再说了,高昌是侯君集侯大将军打下来的,太子其实就是点了个卯。我可听说,魏王殿下在高丽的时候。可是在汉江边上亲冒矢石,看见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哦,这样一说那魏王的功劳可是要大过太子。你们说,陛下会怎么想。俺想着,当初当今陛下还是秦王的时候。可就是立下过虎牢关大功,还因此被先帝爷封为天策上将。你们都还记得吧!”
    “那咋不记得,那时候秦王凯旋的时候,俺还在路边看着呢。那威风的……!啧!啧!啧!”
    “陛下是秦王,立下大功后来成了陛下。魏王也立下大功,那太子……!”
    “嘘……!这事情可不要乱讲!”
    “唉……!我三舅的姐夫的侄儿在秘书丞当差,听说陛下已经将武德殿赐给了魏王。”
    “真的?武德殿赐给了魏王,那岂不是说……!”
    “别乱说话,小心被人割了舌头。”
    “喝酒!喝酒!莫谈国事!呵呵!”
    于志宁喝了一肚子的酒,酒馆里面的闲言碎语也听了一肚子。酒入愁肠,扔下几十个铜哥儿。便熏熏然的站起神来,准备出去。
    “客官!净街鼓停了,武侯会拿鞭子抽人的。小店这里有客房,客官可以待一宿。房间干净,房钱便宜!”小二看到人要走,赶忙迎上来。
    于志宁看了看小二,一把推开走到街上去。
    “切!不识好人心,一会儿被武侯打的时候,就知道鞭子抽在身上的疼。”小二看到这位客官不识相,轻蔑的啐了一口,继续招呼其他客人。
    于志宁今天没带侍卫,没带伴当常随。一个人出来喝酒,因为他不想别人看到自己的落魄模样。今天李承乾在东宫里面的暴跳如雷,让于志宁看得心惊。这哪里是一个国家的储君,简直就是一个街上的泼皮。
    不对!李承乾的表现还不如泼皮,撒泼打滚没有一丁点儿人君的样子。自己怎么就趟上了这么一个主子,将来难道说自己要和他一起败落?
    自从当了这个东宫洗马,一辈子的前程就系了李承乾身上。于志宁自问,不算是肝脑涂地也算是兢兢业业。今天李承乾的表现,让他觉得自己的主子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当李二宣布将武德殿赐给魏王泰的时候,李承乾的内心是崩溃的。回到东宫之后,他就真的崩溃了。喝多了酒一个人在屋子里撒酒疯,哭嚎的声音像是夜猫子。
    现在谣传已经从朝廷流传到了民间,用屁股想就知道。今天晚上酒肆里面的那几个人,绝对是魏王府派出来散消息的。这种事情报纸上绝对不敢登,只能用这种方式向百姓表达,皇帝的心要变了,这天怕也是要变了。等全天下形成了共识,恐怕那时候皇帝也会拿定主意!
    有武侯上来,鞭子还没等挥起来。于志宁的腰牌就出现了武侯眼前,东宫的腰牌还管用现在尽管用。
    武侯立刻收起了鞭子,带着讪笑问于志宁要不要护送。
    打发走了武侯,于志宁发现自己居然有些迷路。明明是回家的方向,迷糊之间居然来到了康平坊。反正也来了,身上又没穿官府。索性今天就去康平坊乐一乐,他娘的说不上哪一天太子失势。自己最好的结果,就是被流放到荒郊野岭的岭南琼州,又或者是遍地死人的高丽。
    到了那个时候,再想欣赏一下康平坊的美人,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见到这个时候还有人在街上逛,老鸨子自然的识情趣的。不敢上街拉,只敢挥舞着手帕,笑眯眯的站着,只是手指不断的勾。
    于志宁迷迷糊糊的走进了一间妓馆,没抬头看名字。只是看到老鸨子的胸很丰满,堪称波涛汹涌。打着酒嗝,就被老鸨子抱在怀里抱了进去。
    躺进很软的矮榻上,随手弹出一枚银币。就有人热情上来,帮着脱靴子。湿湿的布巾子蒙在脸上,别提多舒坦。足衣被跟着被脱掉,一双温柔的小手就将自己的脚按进热水里面。肩头有人揉捏,太阳穴也有人揉捏。还没醒的酒,现在醒了很多。到底是妓馆,全挂子的侍候人的本事一点儿不差。
    随手将五枚银币扔在桌子上,闭着眼睛道:“找两个姑娘好好侍候,大爷舒服了另外有赏!”
    有人给自己擦干了脚,脑袋上的揉捏也停止了。于志宁等着一个温柔的声音,“大爷,您是先听个曲儿,还是奴家给您念一首诗,弹琴!”
    等了很久,脸上的布巾子都有些凉了。可还是没听到声音,于志宁这就怒了。老子又不是不给钱,他娘的东宫还没没落呢。就连妓馆里面的妓子也敢小瞧自己!
    愤怒的拿下布巾子,一把摔在地上。刚刚要张嘴喝骂,却硬生生的把话吞进肚子里。
    眼前端坐着一位老者,其实也不算是太老。四十多岁的样子,三缕长髯面色白皙,穿着儒衫戴着儒冠。手里拿着一柄折扇,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岑文本!魏王的老师!
    他怎么在这里?
    于志宁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千万个念头,可就是没闹明白岑文本怎么会在这里。道德大儒也会逛妓馆?
    “洗马大人别来无恙?”烛火将岑文本的眼睛映照的闪亮。于志宁的酒一下子就醒了,赶忙站起身来。不顾光着脚,对着岑文本施礼道:“下官见过太傅大人,下官这实在是……实在是……!唐突!”
    “不请自来,是老夫唐突了!坐,坐,坐!不用拘束!”岑文本笑着对于志宁点了点头。
    于志宁感觉到嗓子很干,想喝点茶却发现压根就没上。房间里面除了自己,就只有笑眯眯像个弥勒佛一样的岑文本。
    “洗马大人深夜独自来此,显然是有心事。可否跟老夫述说一二?”
    “呃……!醉酒之后不愿回家听家中母老虎唠叨,只能……呵呵!”于志宁干笑着,心里在盘算岑文本出现在这里是什么目的,肯定不是想和自己把酒言欢,顺便做一对干兄弟。
    于志宁不说话,岑文本也不说话。岑文本的扇子,不断的手上敲打。房间里面静极了,于志宁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满满的,于志宁发现自己的脑门儿有些潮湿。
    “太傅大人在这里,不是和下官偶遇吧。如果有事情,还请太傅大人吩咐。”很快于志宁就沉不住气,镇定了一下心神开口问道。
    “说偶遇也算是偶遇,说不算偶遇……那就不算是偶遇!”岑文本扔了这么一句出来,让于志宁十分懵逼。他娘的这是要闹哪样,老子可没工夫跟你打禅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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