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泗州军水师的强弩如此犀利,水鬼们也是惧了,同时将脑袋朝水中一沉,消失在江水里。
    “想走,没那么容易?”武陀大喝,“弩手,抬高半指,射!”
    一片弩箭钻进水中,转眼就浮了起来,被水流冲得横七竖八横在水面上。
    武陀依旧不肯罢休:“第二队弩手准备,放低一指,射!”
    如同下了一场雹子,身前一丈的水域瞬间被覆盖了。
    一条条带箭的身影冒出水来,大声惨叫。他们先前之所以潜进水中,一来是躲避弩箭,二来水的阻力极大,一般的羽箭在射出去的时候在尾羽的作用下弹道平直,还带着一个旋转。也因为有这个旋转,阻力更大。一但射进水里,不过两尺就会力尽浮起。
    即便不小心被射中,伤得也不重。
    可今天泗州军水师手中的弩弓威力实在太大了,入水两尺,其势不减。
    水鬼们在水下本就密集,顿时,眼前水中全是白色的弩箭射出的长长的轨迹,接着就是无边的血水涌起来,当真是惨不忍睹。
    转眼,水师就射了两轮弩箭。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封家兄弟同声大赞。
    他也是带过兵的人,当年做山贼的时候打得仗也多。再加上武艺出众,平日里也不太看得上武陀这个憨厚老实的农家子弟。
    在他们眼中,武陀连话都说不囫囵。至于武艺嘛,好象直娘贼他就不懂。就拿他的枪法来是说,来来去去就是刺,收枪,再刺……力气是大,速度是够快,可实在不好看啊!
    但今天这小子指挥若定,以区区百人,四十具强弩,结成阵势,竟将几百水鬼吃得死死的,就连凶名赫赫的刀神杨再兴在这整齐有序的齐射下也没有任何表现。
    最叫人惊骇的是,武陀竟然能够计算出敌人在水下的位置。
    “武将军,咱们服了!”水兵们都兴高采烈地大喊,严曰孟见我军稳站上风,畏惧之心一去,也是哈哈大笑。
    “突!”一声,武陀手中大枪猛地朝水中一刺,正好刺入一个敌人的天灵,当真是如击腐木。
    他大声咆哮:“小心了,敌人在船底,准备接线舷战!”
    口中继续用极快的语速下令,命各船靠拢。
    在他的命令下,各船飞快靠在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已经有水鬼冒出头来。就看到,他们被两条船一挤,身上爆出惊心动魄的骨折声,然后就口吐鲜血沉了下去。
    但是,有几条小船剧烈摇晃起来。有士兵下饺子一样落下江去,以杨再兴手下水鬼的水性,水勇落水的就再也浮不上来了。
    大船上,众人都一脸铁青,胸中烦闷欲死。
    “草,一群笨蛋!”封常青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骂了一声,猛地提起船上的铁锚,在砸碎一个敌人的头颅之后,呼一声就钩住一条小船。大吼一声,脖子上的青筋猛地鼓起,竟硬生生将那条小船拉了过来和大船连在一起。
    “好大力气!”严曰孟目瞪口呆。
    封常远也不闲着,提起长蒿,用前端的铁钩一勾,又勾过来一条船。
    如此,二人才立竭委顿于地,大口大口喘息。
    武陀大喜:“厉害,二位封家哥哥,俺好佩服。”
    封常青:“过奖,没有一把子力气也不配做夫人门下走狗,武将军,快快快。”
    武陀点头,大声鼓舞着士气:“不要怕,各船以铁锚镐钩连接在一起,咱们朝下游飘。杨再兴他们在水中憋不了多久,迟早要浮起来,到时候一一射杀了!”
    到此刻,杨再兴还没有露头,他心中顿时有些不屑:不过是一个土匪头子,算得了什么刀神,我呸!真要说武艺,说起杀人的功夫,俺只服岳应祥将军和呼延通将军,这天底下能够赢得了他们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
    得了他的命令,所有船只都靠在一起,用跳板连接在一起。
    当然,船是划不动了。
    武陀所说的接舷战在瞬间发生。
    只听得拨刺一声,大片红色水花爆开,那个如同黑豹的杨再兴突然在左翼那边的水下跃起,跳上一条小船。
    这个时候,船上的弩手刚放完一轮箭,正在低头上弦。刀光如同新月,瞬间就有两个士卒连人人弩被砍做两截。
    刀光不收,继续如练贴地扫过,缠到一个军官的右腿上。
    那个军官正在指挥手下作战,口中尤自喊:“大家不要慌,只管射就是……啊!”
    突然,他身体失去平衡,右腿白森森的腿骨杵在甲板上,剧痛使得他惨叫一声,立即晕厥落水,显然是活不成了。
    随着他消失在滚滚江水中,那条船上的士卒再无斗志,乱糟糟地冲上跳板,朝武陀这边跑来。
    与此同时,大量水鬼从水下蹿起,爬上小船,提着兵器尾随追来。
    武陀等人心叫不好,刚才这一阵齐射之所以打得这么顺,除了神臂弓的威力巨大外,还因为敌人在水里,脚不能踏实地,根本就快不起来。
    如今,若让他们抢上船来,水勇新兵又如何抵挡得住。
    转眼,杨再兴等人就将那一船的水勇杀了个精光,又跑到另外一条船上去。
    杨再兴武艺实在厉害,每一刀下去就能带起一丛血花。
    这个时候,大家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这人大约二十来岁,普通身高,黑色水靠紧紧地贴着身体,勾勒出优美的肌肉线条。他每动一步,身上的肌肉群就一张一缩,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柔美,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那肌肉中蕴涵着可怕的爆炸性力量。
    再看他的武官,棱角分明得好象不是一个真实的人。眉毛浓黑,目光犀利,竟然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朴”他手中的刀在空中划出一道虚影,正好落到一个水勇的身上。
    那个士兵出人意料地没被杨再兴一刀两段,而是满背鲜血地倒在地上。
    杨再兴眉头一皱,手中刀一竖对着伤兵的背心插了下去,将那士兵和甲板钉在一起,喝道:“换把刀来!”
    却原来,他砍上了这么多人,刀口已经满是缺口了。
    “贼人,还我宋家兄弟!”一个水勇见杨再兴手中没有兵器,红着眼睛一矛刺来。
    杨再兴不退反进,身子欺进枪圈,张开右手食指、中指一戳,戳进水勇的眼眶,直接将两颗眼珠子抠了出来。
    一脚将惨叫的士兵踢下水去,杨再兴将眼珠子扔进口中,一边喀嚓咀嚼一边大声长笑。
    看到他满口的鲜血,“轰”一声,这条船上的水勇都崩溃了。有人不要命地朝武陀他们的大船跑来,有人则慌不则路直接跳下水去,自然被等在下面的水鬼一刀一个解决了。
    “魔鬼,吃人的魔鬼……”严曰孟浑身颤抖,不由自住地后退,不觉缩到船帮子下面,大声尖叫着。
    这时,涌上船来的水鬼更多,各船都是混乱地挥舞着兵器乱砍乱杀的士卒,双方搅成一团,四下都是纷纷的人血和残肢断臂,接舷战一开始就是如此的惨烈。
    大约是害怕泗州军水勇的神臂弓,有三个水鬼拣起一面小圆盾,遮住头脸,竟然抢在杨再兴之前跳到武陀的大船上。
    一阵弦响,大船上的弩手将最后一发弩箭射了出去。
    双方的距离只不过十来步,而神臂弓的力量又是何等之大。瞬间,那三面盾牌就被射得穿了。
    三个水鬼身上又没有铠甲,胸膛瞬间被射得稀烂,哼也没能哼上一声就软倒下去。
    不过,敌人不可能再给弩手上弦的机会,尤其是杨再兴这样的凶星。
    他哈哈大笑着,手中刀又是一挥,一排弩手被他扫荡一空。
    武陀皱了一下眉头,正要亲自上去。
    封常青喝道:“武将军,你在这里坐镇指挥,杨再兴就交给咱们兄弟吧,好歹也要阻他一阻。”
    说着话,两个兄弟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点了点头。
    铿锵一声,斩铁、赤血两刀出鞘,在空中舞出两个大圆分别朝杨再兴的颈项后腰上套去,显示出极高的武艺。
    好个杨再兴,身体一缩,腰刀朝头后一转,缠头过脑。
    “当当当”一阵脆响,空中却是断掉的刀刃。
    在这个瞬间,他手中的腰刀被斩铁和赤血两刀砍成六七截。
    这两把刀是王慎依照明朝的雁翎刀的样式着高明匠人,千锤百炼制成,用的又是少见的甲钢法。可为是削铁如泥,吹毛立断。在制成之后,二人也试过,一刀下去,可轻易割断飘在空中的的绢帛,可让一头两百斤重的大肥猪身首分离。
    杨再兴手中不过一把普通的手刀,又如何抵挡得住。
    他脚下好象是抹了油,突地一退,抢过身后士兵手中的一把腰刀,一横,再次被斩断。
    再接过一把长枪,立即,被砍得变成一条短棍。
    就这样,被一步步逼得退了五六步。就连他身边的水鬼,也被封家兄弟顺带着杀了四人。
    见成功地逼退杨再兴,大船上的水勇们士气大振:什么南方刀王,狗屁,还是俺们封家二位大哥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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