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综合症,或者说战后心理综合症,真是一件叫人头疼的事情啊!”让杜束和陈达退下去之后,王慎摸着发热的额头喃喃自语。
    这对古人来说可是一个新名词,主要症状包括恶梦、性格大变、情感分离、麻木感(情感上的禁欲或疏离感)、失眠、逃避会引发创伤回忆的事物、易怒、过度警觉、失忆和易受惊吓。
    具体表现就是有暴力倾向和对环境的极度的不安全感。
    特别是过度警觉通常会产生恶劣的的后果。就他以前所看过的资料上所述,海湾战争之后,很多美军士兵都患有严重的战场综合症,酗酒、殴打战友和家人,具备典型的反社会人格,甚至还出现老兵枪击战斗的恶性案件。
    其实这事在中国也有出现,只不过新闻不怎么报道而已。自卫反击战后,从战场是撤下来的老兵或多或少有点后遗症,比如睡觉不实在,被惊醒后就以为是敌人摸上来了,一咕噜翻下床第一件事就是找枪!从床头摸到床尾。摸不到了才想起来自己在家里。然后就睡不着了!或者会下意识的反击从背后拍他肩膀的人,条件反似的就要扭断对方的脖子!
    对于这种病,在古代也没有人当回事。士兵精神上出了状况,国家也不管,直接当成疯子,赶出军队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就是了。如果王慎这么做,自然是最明智也是最经济的办法。
    可是,他却不能这么做。
    王慎自起兵以来因为实力缘故,实行的都是精兵政策,平日里所养的常备军不过五千,只遇到战事时才短期征发民夫。
    再加上他的士卒平日训练艰苦,装备精良,得之不易,所给的给养和犒赏都非常优厚。如此,才培养出一支敢战到极处,又有铁一般纪律的强军。
    如果士兵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就被当成消耗品消耗了,放弃了,却是他不能承受的。
    再说了,如果士卒一旦有事,就弃之不顾,将来谁还肯为你效死?
    在王慎看来,他所建立的并不是单纯的一支野战军团,而是一个组织,一个不受制于人的政权,如此才能凝聚人心,使所有人都受到组织的管理和控制。
    所以,他手下的士卒阵亡之后,家属会得到优厚的抚恤,并得到相应的赋税减免。至于受伤的士卒,也会得到妥善的安置。在地方政府任职,或者分给土地,成为乡村一级的基层管理者。
    说穿了,王慎就是要将自己手下这个军事集团办成一个小社会——企业办社会是后世建国前三十年最基本的社会形态,确实适合于生产力极度不发达的古代。
    当初他驱使孔家军的俘虏兵蚁附攻城,纯粹是将他们当人盾,但成消耗品,以至使得这几千人马几乎打光了。
    现在想来,当时自己也实在是太不冷静,做了错事。
    不管怎么说,人家毕竟是为自己流过血的,不能不管。
    此事一了,也该给他们一个说法了。受伤的士卒要得到治疗,立了功劳的也该得到奖赏。
    想着想着,思路又回到战后综合症上面。
    幸亏自己在后世的网络上看到过相关的资料,也知道该如何着手医治。
    于是,王慎就铺开纸提起笔唰唰起写起来。他有个习惯,一但要做出决策首先会在纸上写下章程,一遍遍修改补充完善以免错漏。
    正在这个时候,陆灿大步走进中军节帐,还带来三人。
    他拱了拱手,将两封信呈上去:“军使,蕲春的信使来了,一封是孔彦舟的,另外一封是吕本中的私信。”
    “哦,信使。”王慎先拆开孔彦舟地信,只看了一眼就递给陆灿:“你也看看。”
    他低低冷笑:“孔彦舟还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都山穷水尽了还想着和某斗嘴。别人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他都站在悬崖上了,依旧咬牙硬撑。不外是对张用、曹成他们还心存幻想。为了一己之私,拖一城百姓陪葬,罪不容赦。”
    陆灿一看,面上也是青气浮动:“孔贼该死!”
    王慎又拆开吕本中的信看了看,将玩味地将目光落到跪在下面的三个信使身上,没有说话。
    这三个信使身材窈窕,唇红齿白。虽然身上穿得孔家军的军装,可胸脯却微微耸起,颈下也没有喉结。
    不用想,定然是女扮男装。
    如果叫她们都着了红装,也算是中人之姿。
    被王慎有炯炯目光盯着,三人心中却是惧了,都缩紧了身体。
    陆灿发现不对,道:“军使。”
    王慎朝他摆了摆手,一笑:“三位姑娘请起,也不知道如何称呼,和吕本中又是什么关系?”
    “啊,女子?”陆灿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王慎哈哈一笑:“子馀乃是正人君子,平日里目不邪视,自然发现不了。”老子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外号妇女之友,就算是一只苍蝇从我跟前飞过,是男是女,一眼就能看出来。无他,惟手熟尔。
    听到王慎一眼看出自己的身份,三女惊得浑身颤抖起来。
    她们以前都是孔彦舟劫掠而来的良家女子,落到他的手里,自然有一段惨痛的往事。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这些如狼似虎的军汉是什么德性,一刹那,记忆又浮上心头,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
    还是小桃胆气壮,她强忍着心中的畏惧,磕了一个头,颤抖着声音:“回将军的话,妾身等都是吕老爷的小妾,我叫小桃。蕲春迟早会被将军攻破,老爷怜惜我等,不忍心看到我们姐妹没于乱军之中,就让我等着了男装做信使给将军带信。”
    “我家老爷又说了,将军乃是宽厚长者,仁义君子。即便不看在他和军使你往日的情分上,也不会为难妾身等。”
    这个小桃口齿伶俐,说起话来也是条理分明。三言两语就拿话将王慎扣死:她们是信使,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自己是吕本中的家眷,王慎如果对她们不利,就是对士林的羞辱,就是和全天下的读书人为敌,以后还想不要书生们为他效力了?
    最后,小桃又将一顶宽厚长者,仁义君子的高帽子戴到王慎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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