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其文坛地位,于后世而言,可为词宗,地位崇高。
    但在这个时代,柳永的文采不必去讨论,自然是极好的。可是他的地位和影响力……他的词,可以在青楼里卖出天价。但要说他的字,说实话,还真不算得珍贵。
    看这少年的表现,高余就知道,他扑了不止八九十回。
    而柳永的字,又上不得台面,除非他拿去青楼里,送给那些姐儿们,或许更值钱。
    可问题是,他会吗?
    少年羞怒不已,咬牙切齿道:“好歹我扑中了,总强过你这厮,只会说,却不敢扑。”
    我这小暴脾气!
    高余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了。
    这是谁家的熊孩子,若非看你身后的随从一个个身强体壮的,一看就是练家子,我早就教训你了。
    “谁说我扑不中?”
    “那你扑一个让我看啊。”
    “你这厮,也真是奇怪,我扑不扑,为何要让你看?”
    “你就是扑不中,你不敢。”
    “我扑不中?笑话,我是不想扑!”
    扑吧,扑吧!
    光阴蝉那激动兴奋的情绪传递过来,让高余隐隐约约,产生了冲动。
    “你这厮,不若我们扑一回?”
    “你说,怎么扑。”
    少年显然也是个赌性大的,听闻高余要和他做扑,立刻跃跃欲试。
    他身后的随从,一个个露出苦笑;而周围的人,也听到了高余两人的争吵,呼啦啦围观起来。
    “官人,要扑吗?”
    正在招揽生意的贩子,听到了两人争吵,不禁眼睛一亮。
    他朝着高余招手,并示意众人散开,“大官人,小底这里可是有一副从米南宫家里淘来的字帖呢。”
    “米南宫?”
    众人闻听,顿时一阵惊呼。
    米南宫名叫米芾,乃当世书画大家,与蔡襄、苏轼、黄庭坚齐名。
    这是真正的名士,并且得到了士大夫阶层的认可。其字画价格之高,堪称为天价。其人能诗文,精通鉴别,擅长书画,创立了‘米点山水‘,并喜好收藏。因其性格怪异,举止癫狂,故而又被人称作米颠。徽宗皇帝登基后,诏米芾为书画学博士,世人习惯性称呼他做‘米襄阳’,亦或者‘米南宫’,绝非柳永可以相比……
    有米芾家的字画!
    高余听得真切,看那商贩的目光,也随之变化。
    他说的是米南宫家的字画,而不是米南宫的字画……也就是说,是否米芾真迹,还两说。
    可若如此的话,光阴蝉为何如此激动?
    高余眸光闪闪,陷入沉思。
    而那少年却来了精神,大声道:“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敢不敢扑,敢不敢扑!”
    “扑!”
    “怕他个甚,扑一回。”
    这人啊,事不关己,便不怕事大。
    汴梁人好赌,哪怕是卖果子的,走到路上就敢和人拿果子做扑。
    更何况,有米芾的字画做赌注,还有外围做扑……人们自然不会放过,一个个喊叫起来。
    “扑就扑,怕你不成?”
    高余已是骑虎难下,同时光阴蝉那兴奋的情绪越来越强烈,让他决定去尝试一次。
    “我先扑!”
    少年说着话,便走上前,取出两张钱引,啪的放在横板上。
    “这里是五十贯,我扑你十回。”
    五十贯钱引,那就是一贯铜钱。
    商贩顿时咧嘴笑了,“大官人果然豪气,一定能够扑中。”
    少年闻听,露出得意之色,好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昂着头,盯着高余看,似乎是在说:我已经扑了,你敢不敢来?
    “小鱼儿,一百文哦,要不然,算了吧。”
    马大壮哪见过这架势……一百文钱,四娘在须城买炊饼,辛苦一天也不过是这个数呢。这谁家的小孩子,出手就是一贯,这要是换成灌肺的话,绝对能吃到饱胀。
    “怎么,不敢了吗?”
    少年见状,便冷笑道。
    那模样,真心让人想揍一顿。
    这是汴梁,他是高余,是高俅的儿子!
    或许现在人们还不认识他,可早晚会有人知道。高俅的名声已经不好,若他不扑,只怕传出去,会有人说‘那高二的儿子和他一样,都是没种的球货’,那高俅会更加丢脸。
    不过,我会怕你吗?
    高余也有些怒了,推开了马大壮,走到横板前,取出一串铜钱来。
    “那,我就扑一回。”
    “哈哈哈,我扑十回,你扑一回,你以为你是谁啊。”
    少年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
    而周围的人,也看着高余,露出不屑之色。
    高余道:“运气好了,城墙都挡不住,一次足矣;运气不好,就算十次,也未必扑中。我若没有扑中,而你扑中了,我就输你一百贯;如果我扑中了,你要输我一百贯,如何?”
    四周,再次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一百贯……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原本以为是小打小闹,现在看来,分明是一场豪赌。
    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再说话。毕竟这牵扯到一百贯的赌注,怕是谁也担不起责任。
    “一百贯?”
    少年也吓了一跳,紧张起来。
    说实话,高余本来并不想和这少年斗气。
    他比少年的年纪大,且走南闯北,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可是这少年,却咄咄逼人,让他不得不迎战。汴梁人讲脸面,更何况,他代表的是高俅的脸面,无法退让。
    “你说一百贯,便一百贯吗?万一你输了……”
    少年话未说完,就见高俅从搭膊里,取出一摞钱引,点了五千贯的钱引出来,摆放在横板上。
    “喏,钱在这里。”
    这一句话,险些把少年噎死。
    大哥,不过是游戏而已,你要不要玩这么大?
    少年家中不缺钱,他也不是拿不出一百贯。可这并不代表,他要赌这么大啊……本来听着高余外地口音,他想要嘚瑟一下。没想到,好像惹了一个有钱的主儿出来。
    “怎么,不敢了吗?”
    “谁说我不敢,不就是一百贯,我怕你不成!”
    少年脸通红,声音也有些发颤。
    不过,高余丢不起脸面,他更丢不起脸面。已经到了这地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退缩。
    “拿钱!”
    少年头也不回,怒视高余,同时朝身后随从伸手。
    几个随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露出为难之色。
    钱,他们有……可这状况,怎么看都好像是一个坑?自家郎君,别是被人下套了吧。
    他们看了看商贩,又看向高余。
    为首之人,眼中流露出森然之色。只是没等他动作,一旁马大壮却闪身到了高余身边。
    他不赞同高余赌博,但是却感受到了那人的敌意,所以毫不犹豫便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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