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威廉国王和俾斯麦两人都处于寝食难安的状态。因为普鲁士第一集团军参谋部几乎失去了重要的主心骨,主战派们在巴黎战役最关键的时刻集体去了杜伊勒里宫喝茶,剩下的只有踌躇不决的威廉一世,还有一群被巴黎战役拖没士气的普军。惨不忍睹。
    是继续调集第三集团军的兵力攻打巴黎,还是遵循查斯特罗夫和自己儿子的意愿,与巴黎和谈并且从法国撤兵出去,这是一个难题。
    如果普军示弱,之前已经商议好的政治利益筹码起码打个半价以上。
    威廉国王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悬挂在他身后的煤油灯照亮了桌面上的地图,之前预定的作战计划全部因为俾斯麦宰相被俘虏,而迫不得已的终止。普军暂停进攻防线,原本查斯特罗夫想效仿拿破仑做一个陷阱,引法军主动进攻,然而巴黎并没有因为暂时的胜利就转守为攻。
    腓特烈王储站在大本营外的郊野,望着暗无火光的平原,对站在身边的查斯特罗夫说道,“毛奇参谋长和罗恩大臣那边怎么说?”
    “毛奇参谋部长表示震惊。”
    查斯特罗夫诚实的说道,“他们原本以为围歼梅斯要塞,兵锋直指巴黎,足以逼迫法国投降,却没想到被他们反咬一口,现在普军转向了被动的境地。”
    磨砺了德意志之剑的罗恩在加急的电报中像威廉国王表示应该继续的往巴黎方向增兵,除了已经投入战场的后备力量之外,他们还有人数不少的预备役本土部队。
    “查斯特罗夫将军,罗恩大臣派发过来的电报你没拿给我的父亲吧?”
    腓特烈王储向他眨了眨眼睛,心领神会的查斯特罗夫忙不迭的说道,“尊敬的殿下,我当然没有交给国王。事实上我认为您先过目这份电报比较合适。”
    “很好。”
    腓特烈王储满意的点点头,他对于毛奇,罗恩和俾斯麦组成的德意志三驾马车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以普鲁士军国主义精神为根基建筑起来的德意志帝国与他在英国求学时接受的“自由,平等,人权”思想截然相反。他唯一的想法是帮助父亲建立一个统一的德国,而不是松散的德意志联邦。
    当然这么做则避免不了德国走向军国主义的强权和征服。
    “那么关于巴黎送过来的议和书信该怎么处理?”
    腓特烈王储手中的信封才是他们两人对话的关键。俾斯麦被俘虏了之后普鲁士第一集团军的大权就旁落到了他的手中。王储并没有像俾斯麦一样,对法国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相反他认为这场战争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应该尽早的结束战役。
    “把罗恩大臣拍发过来的电报扣押下来,我们先跟法国人和谈。到时候见机行事。如果局势有利的话,我们还能顺利的返回柏林。一定不能让俾斯麦将这场无休止的战争拖下去,如果巴黎的掌权者真的准备倾尽全力与我们打下去,就不是一场皮洛士式的胜利,而是痛苦的惨败。只有英国和俄国人才会想看到法德两败的局面。”
    腓特烈王储拍了拍查斯特洛夫的肩膀,轻声说道,“把这封议和书交给国王,这场战争就算结束了。”
    威廉国王还在犹豫不决之际,菲特烈王储从帐篷外走了进来,他的手中还拿着一封书信,直接走到国王面前,将书信递交给他。
    他看着眼前的书信问道,“这是什么?”
    “巴黎的议和书。”
    威廉国王没有伸出手,而是不耐烦的说道,“不看,这有什么好看的。现在找我们议和之前干嘛去了?”
    “父亲,或许我认为你应该看看,难道现在我们不应该是想方设法的保住记得的胜利果实,而不是狼狈地被人驱逐回去吗?”
    然而腓特烈王储却再三的坚持,要求自己的父亲看完书信。
    在自己儿子强烈的要求下,威廉一世终于拿起了书信。
    在欧洲以说法语为荣的年代,巴黎甚至懒得将书信翻译成德语,挑衅的将通篇法文的书信寄给国王。
    书信大体的内容是现在俾斯麦宰相,阿尔伯特王储和毕典菲尔特将军都在巴黎杜伊勒里宫作客,拿破仑希望以他们三人为筹码换回自己的侄子拿破仑三世,还有被俘虏的法军高层们,并且让普鲁士体面的从法国境内撤离出去。
    通篇没有一个字提到关于普法战争的赔款问题,这让威廉一世感到非常愤怒。而拿破仑也是用这种态度向德国人说明自己的立场。
    德国撤兵可以,向法国索要赔款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我觉得……”
    威廉一世国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件事应该跟柏林方面商量一下,毕竟撤兵是一件很重大事情。我们还没有达到这场战争战略目的。”
    “事关重大,我认为不需要通知柏林了。”
    腓特烈王储提议说道,“通知柏林纯粹是浪费时间,如果只是关于赔款的问题到时候谈判桌上还有很多讨价还价的机会,倒不如现在先稳住巴黎,等俾斯麦首相接回来之后再说。”
    拿破仑给威廉国王的书信中还特地省略了一个关键的信息,这场议和会有英国和俄国人进来调停。
    所以一旦议和结果出来,双方都不能贸然返回。
    此时巴黎还不知道腓特烈·卡尔亲王率领的第二集团军的处境,被调走了,相当一部分的中坚力量之后,包围梅斯要塞的第二集团军如同被洪水冲刷出缺口的堤坝,正在不断的崩溃。
    以斯托维尔为首的莱茵军团守军在坚守了将近一个半月之后,终于从层层的包围之中见到了一丝胜利的曙光,躲在棱堡围墙和内堡中的武装力量,开始发动试探性的进攻。原本他们会以为遭到强烈的抵抗,但是斯托维尔去惊讶地发现德意志第二集团军已经撤离到了梅斯要塞第一层棱堡之外,而且兵力只够将整座要塞包围起来,迟迟没有发起冲锋。
    腓特烈·卡尔亲王当然没有力量再次组织进攻,第一集团军从自己手中抽掉了一个半军的实力去填补巴黎战役,他只能够勉强的包围中要塞。但是当莱茵军团发现普鲁士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时,他们复仇的机会到了。
    原本法军一直处于防守状态,现在他们居然将火炮对准了普鲁士的阵地,居高临下的向他们发动炮火攻袭的挑衅。然而每次当普鲁士的炮兵发动反击时,骚扰的法军又急忙的躲进了棱堡。一来二去,普鲁士的第二集团军被法军的骚扰战术搞得焦头烂额,但是苦于人数不够,一直无可奈何。
    虽然有不少的将军请求冲锋应战,但都被亲王拒绝。英勇和送死是本质上的区别,之前他敢跟巴赞率领的骑兵硬对硬死战,是因为他们拥有绝对的人数优势,但是现在勉强的守住梅斯要塞已经非常困难,如果被对方看穿普鲁士的人手不够,他们面临的将是一场复仇的冲锋。
    “派通讯兵前往巴黎,我们要将事态说的更严重一点。”
    无可奈何的腓特烈亲王说道,“巴黎的战役应该已经结束了,哪怕强攻一个星期,巴黎城市也抵御不住普鲁士炮火的轰炸。让通讯兵转告威廉国王,梅斯要塞兵力不够,即将包围不住了。如果不迅速的调遣两个军过来,莱茵军团恐怕会冲出包围圈,并且对巴黎保卫战造成致命威胁。”
    腓特烈亲王完全不知道巴黎现在的情势,他的战友阿尔伯特王储沦为阶下囚,威廉一世国王正在为法国和谈左右为难,而他故意把情势说的更加严重,将会坚定威廉国王与巴黎和谈的想法。
    潜移默化之中,血腥亲王做了一次猪队友。
    一向善于分析形势的古斯塔夫问道,“巴黎现在迟迟没有动静,恐怕是与法军陷入了苦战。我觉得现在要求俾斯麦宰相分兵的话,势必会对整个战局产生影响。”
    “你懂什么!”
    腓特烈亲王打断了古斯塔夫将军的话,他不耐烦的说道,“让莱茵军团冲破包围圈,我们就等着做普鲁士的罪人吧!”
    见亲王如此执着,古斯塔夫也不好继续劝告。而站在他身边的兄长康斯坦丁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不要顶撞对方。
    在军国主义传统的影响下,第二集团军的指挥官都是来战场捞军功的容克贵族。只有参谋部才需要思考最终战局的输赢,他们的主要任务是镀金和捞取军功。
    只有像腓特烈·卡尔这种执着于征服的亲王,才会将每一次的胜利看作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这个人简直是为了战争而存在。
    腓特烈·卡尔环顾了一下四周围,其他人对自己的观点都表示赞同,或者沉默。于是迫不及待的让通讯兵飞奔巴黎,传递情报。
    “把这封书信带给巴黎。”
    “现在,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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