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俱备,就差临门一脚了!
    苏白衣说服了毛承禄,说服了石电,有了这两颗棋子,去登州一行基本上危险就不是很大了。
    关键是,到了登州如何演戏!
    这个要总体筹谋一下。
    “你和孔有德约定是什么时候到岸,在哪里到岸?”苏白衣问毛承禄。
    毛承禄此刻已经不再刚挺,反倒是笑着道:“回苏大人话,小人和孔有德约定在登州以南的岸上见面,至于具体的时辰,当时说的是约莫午时,现在早就已经过了时辰了。”
    登州就在山东半岛北面靠海,大致位置差不多是后世的蓬莱市,袁可立当年训练登莱水师,驻点其实就在登州不远处的一处海湾里。
    “今天务必要到!”苏白衣看了看南面的海面:“只是误了时辰,咱们如何跟孔有德解释他才肯相信呢?”
    “大人!”毛承禄看了看远处自己的家眷:“小人和孔有德约定带着家眷细软和火器一起投奔,大人可否让小人带着家眷,否则怕孔有德起疑。”
    “不可能!”苏白衣摆了摆手,指着身边一位锦衣卫士兵问道:“这位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回苏大人的话,小的叫李锁!”李锁恭敬的行礼。
    苏白衣点头,指着毛承禄的家眷:“从现在开始,你在这岛上看着毛大人的家眷,若是明日晚上戌时若无我的音讯,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是!”李锁按了按绣春刀,眼中流露出杀意。
    毛承禄打了个哆嗦,苦着脸看着苏白衣:“苏大人,小人忠心耿耿,若是非我之故夺城失败,怎能乱杀无辜?”
    “所以,咱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苏白衣冷哼:“毛大人,现在想到法子取信耿仲明和孔有德了么?”
    “想到了!”
    毛承禄黑着脸,狠狠的道:“就说咱们前来登莱途中被黄龙追击,两艘船走失了一艘,苦战之下才匆匆脱身,咱们务必要装扮的逼真,不但要在大船上用炮轰出几个缺口,还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如果衣服上再有些血的话就更像了!”
    “你的意思是说,到了之后先痛哭一场,对孔有德诉苦,让他帮着咱出兵攻打黄龙?”苏白衣不得不佩服,毛承禄的这个法子简直完美的没有漏洞。
    “对,就是这里没有人血!”
    “好办!”苏白衣呵呵一笑,顺手从李锁手中将狭长的绣春刀抽了出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向了毛承禄的左边手臂。
    毛承禄下意识的躲避,奈何距离太近又没有防备,根本是避无可避,一刀正好落在他的肩头,“啊”的一声惨叫,鲜血四溢。
    “大,大人,为何杀我?”毛承禄龇牙咧嘴。
    “不是杀你!”苏白衣啃着毛承禄,努努嘴:“只是取些鲜血来,而且你一受伤,这戏演的就更加逼真了不是?”
    “是是是!”毛承禄咬着牙:“大人果然好计策,好计策!”
    “好了,你也别埋怨!”苏白衣道:“比起你一家人的性命,这点小伤确实不算什么!”
    所有锦衣卫都上船换了东江士兵的服饰,又用毛承禄新鲜热乎的血液涂抹了身体。足足四十来人,耗血量也是不小的,弄完之后毛承禄脸色苍白,再多一点就要失血过多了。
    用其中一艘船狠狠的将另一艘船轰击了几下,不痛不痒可外表看上去却又满目疮痍的样子,这样更像是一支逃兵。
    “赵公公、何公公,还有老顾和你家伙计!”苏白衣朝几人拱手:“你们乘另一艘船回归德府,一则去宣旨,同时要告诉我家夫人我没死,别让她伤心过度;二则帮我照看下榆院的学子们!”
    “咱家,咱家……”赵恒感动的热泪盈眶。
    “去吧,速走,记住,绕开山东走外海,越远越好!”
    等赵恒和顾忠开着那艘完好无损的船只离开半个时辰之后,苏白衣才登上船头,将大船上的子船解下来留在岛上,对李锁道:“明日戌时,记住,若是本官无消息传来,将所有人杀光,然后你自己架船而走,回去朝骆大人复命!”
    毛承禄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脸色铁青,可以说不出话来。
    “毛大人,你没意见吧!”
    “没,没!”
    “那好,起锚!”苏白衣一挥手,脸上从未有过的凝重:“此去登州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等我抓住了背后害我的那些个杂碎,王八蛋,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大船颤颤巍巍的起航,虽然船舷和甲板被炮弹轰了几下,可桅杆还在,整体来说航行倒没有问题,四十个锦衣卫士兵本就是卒伍出身,虽然不是东江的边军,可军人的气质几乎无差,相信即便是孔有德看到之后也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唯一有些四不像的就只有石电这个老家伙了。
    本来也让他穿了衣服扮作水军的,可惜不太像,又将他当做伙夫,毛承禄说这船上不需要伙夫,没办法,只能扮作一个水手了。
    可即便是水手,看上去也有些不靠谱。
    “那个,石先生,你要演好,到了之后不许四处乱看,低着头跟在后面走就行,到我喊你你出手的时候就出手,别多说话,不许问东问西。”苏白衣说不得要给他单独开开会。
    石电摆着手道:“放心,我都懂,老头子年轻时候也当过兵!”
    “什么兵?”苏白衣问道。
    “戚家军,抗倭兵!”
    苏白衣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真会瞎几把说,戚家军抗倭那基本上是嘉靖年间的事情,距离现在最起码有六七十年了,这老小子怎么可能抗倭?
    还戚家军。
    不过,忽然又想到老杂毛曾说过他打爆了严世蕃的一个眼球,苏白衣顿时颇有兴趣的朝他问道:“你真打过严世蕃?”
    “那是!”石电自豪的捋了捋胡须:“严家父子太可恨,早就该死,老夫年轻时与沈炼的儿子沈襄相交颇深,严世蕃羞辱沈大人,我气不过,揍了这厮一顿,谁知……唉……”
    苏白衣听不懂他啰里啰嗦说什么,只是瞪大了眼珠子,问道:“老人家,您高寿!”
    “忘了!”石电干脆的回答。
    “那您生于何时?”苏白衣又问。
    这次石电不迷糊了,很笃定的说道:“嘉靖十九年!”
    “我擦!”苏白衣惊呆了,掰着手指头一点点的算:“嘉靖四十五年你活了二十六年之多,还有隆庆六年,万历四十八年,再加天启七年,崇祯给你算四年,这是,我艹你大爷的,你今年差不多九十岁了?”
    “哼!”石电骄傲的像个大公鸡,屁股一抬坐在船舷上,看着苏白衣扬起头道:“那是,九十岁很了不起么,你可知道,我师傅活了六十三,我太师傅活了七十六。”
    “打住!”苏白衣觉得这老家伙智商和年龄成反比,越活越倒了。
    石电乖乖的住嘴,苏白衣却有些忍不住追着他接着问道:“那个,嘿嘿,石先生,您这一身功夫,是内家功夫么?”
    “那当然,告诉你,老夫我掌力一吐,寸许厚的木板立马化成碎片!”为了演示自己的功夫,石电还拉开马步运气,一边道:“让你看看,小子离远点,老夫怕误伤。”
    苏白衣是见过他真功夫的,所以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的观看。
    然后船上好多锦衣卫卫兵也来了兴趣,一个个围绕着石电充满好奇。
    石电深吸一口气,运气到手掌,全身的骨骼噼里啪啦一阵响,虽然还未发功,但是一看就知道是那种百年不遇的绝世高手样子。
    “嘿!”
    他出手如电,一掌正正的拍在了寸许厚的船舷之上。
    “咦?”
    石电看船体木板竟然没有任何变化,不由得生气,暴怒之下手掌像是鞭炮一样交错的抽在木板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老家伙的手肿的像个胡萝卜一样也没见那木板有半点裂痕,石电终于吐出一口气,有些气馁。
    苏白衣心里想笑,可是却强忍着没有笑出来,走到石电身边看着他红扑扑的手掌,安慰道:“没事,可能是您老人家年龄大了,力道不如年轻时狠辣。”
    “不对!”石电很笃定的用力摇摇头,道:“这其实是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
    “这家伙,可能是块假木板!”老家伙幽幽一句,然后没心没肺的晃到了后舱,也不知道去干嘛了。剩下苏白衣笑得前俯后仰,差点以为石电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
    假木板!
    假木板!
    笑死老子了!
    锦衣卫想笑却又不敢笑。
    苏白衣手摸着那块被石电击打了很多次的木板,突然在下面摸到了一根硬硬的东西,抬眼一看竟是一颗粗大的销钉。
    然后将头越过船舷从外面看,顿时了然。
    你妹的,船舷外面好大一块铁板护着,怪不得老家伙劈不烂。
    正想将石电喊过来的时候,突然听到甲板上的毛承禄大喊:“到了,苏大人,登州马上就到了。”
    苏白衣抬起头往南看,透过一层及不可见的海雾,一坐黝黑的城池雄踞高处,俯视茫茫大海,城头甲兵林立,对着海面的一面城墙上至少能看到十门大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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