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很残忍的在说一个事实,如果你愿意,我带你走。那么,愿意么?但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舍不得舍得的问题。离开生养自己的草原,索玛舍不得。
    为了一个接触一天,唱了一首歌的男人这么做?是不是值得的问题,必须想清楚。
    爱情和现实的冲突,来的就是这么简单。索玛还小,这个问题太难了。
    索玛一脸忧郁的走了,兴致勃勃的来,好心情全没了。
    李诚松了一口气,看看天色,这几天千万别下雨啊。就算要下,也不要在这一片下。
    千骑入长龙,行走在草原上,一人双马,不停的行军。天黑之前,必须与李诚回合。
    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崔成策马让开道路,回头看去,一骑如云飞至。
    马背上挺直腰杆行礼的是牛大贵:“报校尉,鄯州斥候营乙字临时查探组归队。”
    崔成看看他一眼的灰尘,忍不住皱眉:“赶的这么急?没有你们就不行么?”
    牛大贵嘿嘿一笑:“回校尉,鄯州斥候营一起出来的,自然要一起上阵杀敌,一起回家。”
    “滚吧,跟在后队,扰乱行军,我杀你的头。”崔成装着一脸凶相,牛大贵行礼调转马头时,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崔成很清楚,牛大贵就不是冲着自己来到,而是冲着李诚那个混蛋。这个家伙,真是个神秘的人物。
    黄昏落日,山坡上的一棵树突然倒下,一直在关注山谷入口方向的李诚站了起来。消息树,很原始的手段,但是却很有效。翻身上马,叫来两个跟班,三人一组往山谷口去。
    一面红旗在山坡上摇摆,李诚看的清楚,松了一口气,来的是自己人。双腿使劲,微微一夹,训练有素的战马很自觉的加速,三骑冲出山谷,爬上侧面的高坡。极目远望,烟尘滚滚,“崔”字大旗在迎风招展。
    李诚下了山坡,策马前迎。崔成和一干鄯州营的兄弟也加速出来回合,两下里翻身下马。
    “怎么是你来了,前军攻城拔寨的头功,你不要了么?”李诚笑着打趣,崔成歪歪嘴:“都是鄯州出来的,就不要互相伤害了。”
    “唉,本打算让这些兄弟能多活几个下来,回关中老家过踏实的日子。没曾想,摊上这么一个差事。现在还连累了你,此去敌后,生死未卜啊。”李诚收起了笑容,正视危机。
    崔成上前正色道:“要过安生日子,就不会来西北边陲的凉州。大丈夫不是万户侯,就是正在走向万户侯的道路上。”
    “脑子有坑!”李诚很不客气的吐槽,崔成不禁费解的看着他:“我说的难道有错?”按照崔成的理解,李诚也是个不安分的人啊。
    “等你死过一次,就知道生的可贵了。为将者,不把下属的性命当一回事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拿自己的命当一回事。我跟你不是一路人,我没什么雄心壮志,这一仗打完了,大家就散伙,离你远点我才有安全感。”李诚一边说,一边走向牛大贵,一个拥抱:“活着真好。”
    “喂,混蛋,竟如此对待长官。”崔成低声吐槽,心里有点失落感。
    李诚让牛大贵等人继续往前,进山谷里的营地休息。回头对崔成道:“山谷里地方虽然很大,但是我认为还是在山谷外扎营比较好,出点事情不会让人包了饺子。”
    “饺子?什么是饺子?”崔成费解的反问,李诚一愣神,脑子里立刻有了标准答案:“就是偃月形馄饨,饺子是我的叫法。”崔成明白了,立刻吩咐麾下一千骑兵,就地扎营过夜。
    李诚领着崔成往山谷里去,崔成拉着一张脸抱怨:“本以为,你我兄弟志同道合呢。”
    李诚抬手指着前方的牛大贵等人道:“看见没有,我跟他们才是志同道合,因为我们都是咸鱼,正在互相依靠,努力翻身。你呢,天生就是富贵人家,从小衣食无缺。我这么说,你明白么?你完全没有必要顾忌我们这些咸鱼的想法,也没必要跟我们保持一致。”
    李诚催动战马,加速往前,崔成还在原地发呆,反应过来立刻往前追赶,口中大喊:“李自成,你这个混蛋。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李诚陡然勒马,回头怒喝:“闭嘴!”
    真的很担心,这家伙说出那句:你却想上我。
    崔成闭嘴,看着生气的李诚,一脸的讨好:“何必呢?你看啊,我就算是崔氏子弟,现在不也跟你一起么,还被你骂了都不敢还嘴。你看啊,你说你是咸鱼,我何尝不是?”
    李诚明白了,这家伙为何要出来闯,就这个逗比属性,又是庶出,在崔氏大家庭内,肯定就是个众人踩的丑角啊。自认为咸鱼的崔成,其实很需要友谊。
    李诚站住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崔成上前拱手:“自成,可为友乎?”
    李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酸溜溜的样子,真的很欠揍。算了,既然都是咸鱼,就不要互相伤害了。”崔成大喜:“自成虽然言语粗鄙,但很对某的胃口。”
    李诚松开的拳头又握上了,崔成笑嘻嘻的拱手:“恕罪则个,失言失言。”
    营地门口,众人都在看着李诚,崔成在一旁也很好奇,这是怎么了?居然有围观的待遇。
    走近了才看见,索玛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盯着李诚,真是勇气十足的少女。
    唐朝民风豪放,索玛的大胆并没有找来非议,反而得到了众人的鼓励。
    “诚!”索玛站在李诚的马前,大声喊了一句。李诚无奈的翻身下马,站在她的面前。众人围观之下,少女的脸还是红了,猛的抓住李诚的手,拽着就跑。
    又来这一招?李诚本能的被拽着走出好几步。准备停下时,身后传来崔成的声音:“晚上别回来啊,回来也不给你进营寨。”众人发出一阵欢快的哄笑声!
    来到一个帐篷前。门口一个妇人,看着李诚笑。索玛上前低声说了一句话,妇人脸色微微一变,朝李诚躬身,缓缓后退离开。
    “这是我的帐篷,晚上我们住在这。”索玛低声说了一句,李诚听不懂,一脸茫然。
    索玛打开帘子,李诚明白了,弯腰迈进了帐篷。少女随后跟进,拉着李诚坐下。口中说着李诚听不懂的话,脸红的像秋天的苹果。妇人去而复返,端来烧好的羊肉,放下后退了出去。没一会又送来了酒,索玛端起一碗酒,放在李诚的手里:“喝,吃。”
    很生硬的汉语,李诚听懂了,想想也不客气,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明天一战,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一碗一碗的酒喝下去,就算是低度酒,李诚也渐渐的头晕了,醉眼迷离之际,一具温暖的身躯贴了上来,这是要被逆推么?(下略一千字)。
    “自成,自成。”帐篷外面有人在喊,一阵推搡后,李诚醒了,头晕脑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身边一脸红润的少女。身上凉飕飕的,李诚暗暗对少女抱歉一声时,一件衣服已经套了上来。索玛伺候他穿戴整齐,指了指自己的小肚子,笑着!
    李诚稍稍犹豫,留下一句话:“我可以带走你。”索玛使劲的摇头,脸上带着泪。她无法离开这片草原,她是属于草原的。李诚幽幽叹息,转身,狠狠心,出了帐篷。
    崔成站在外面跺脚,时间已经是半夜了,这个时候搞什么搞?
    “胡汉三他们回来了,人在营地里。”崔成一开口,李诚被冷风一吹也清醒了:“走!”
    两人大步往回走,李诚知道帘子后面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却不敢回头。就当是一场梦!
    “怎么敢走夜路?这帮混蛋。”李诚骂了一句,崔成却道:“军情似火,再说他们走过一次,天黑前最难走的路已经过去了,这不干脆往回赶。自成也该明白,我们早一刻过去,战场上就少死一个士兵。”
    李诚没说话,闷头往前走。唐军正在猛攻,吸引住敌军主力,才能充分发挥奇兵的威力。
    “功达作何想?”李诚站住回头,不知不觉中,两人之间摒弃了地位上的差距。
    “我问清楚了,现在收拾,趁黑出发,明天天黑前,能到敌军大帐。”崔成说出自己的想法,李诚站住摇摇头,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李愬。果决的开口,坚定的一挥手道:“晚了,兵贵神速,还收拾个屁。传令下去,轻装出发,每人只带一天的口粮,还有足够的水和草料。辅兵把驮马带回去就行。其他东西,丢给牧民就是了。没有速度,还叫什么奇兵?必须赶在我军主力猛攻时抵达。这样才能收到前后夹击之效。”
    “如此,也好。”崔成点头,做了决断。
    黑暗之中,山谷外的骑兵枕戈待旦,一声令下,很快就完成了准备。
    “我带着鄯州斥候营走前面,你带着主力跟上。”李诚这次没有给崔成说话的机会,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向准备完毕的斥候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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