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大臣听完全都呆住了,连“嘶”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娄相摇头叹息道:“此法确有奇效,然则太……”
    “太过歹毒?”白河笑了笑。
    娄相点了点头。
    “陛下,此法虽然歹毒,却方可保其我大周数百年之安宁。”白河摇了摇头,转头对着众大臣,主要是宰相娄师德,接着道:“诸位大人可知,为何每隔数十年,中原必受一次外族大侵?答案很简单——人口!突厥世代游牧,人口庞大,生起娃来比猪生崽还要厉害。就算打到他们元气大伤,但只需要得数十年的休养生息,便又能培养出无数将士来,若不削减他们的人口,试问如何永除后患?”
    他说话的时候明明是在微笑,可是大臣们却更觉心惊了,看着他那高耸的头发,仿佛已经见到盘旋在无数尸骨头顶上盘旋的秃鹰。
    “此策虽妙,然则……哎,实在有伤天和……白兄弟,你还是先说中策吧。”娄宰相叹息道。
    “呵呵,刚刚高呼圣后万岁的最大声的就是你这老头子,明明是个战争狂人,却在这装什么仁慈?”白河心下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笑了笑,便转而说中策:“这中策嘛……娄相应该听过匈奴人的哀歌吧?”
    “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燕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汉朝霍去病将军的故事,娄宰相张口就来。
    “娄相好文采!”白河赞了一句道,“这中策正是从霍将军得来的灵感。它与上策有异曲同工之妙,只要执行得当,也可让胡人百年不敢踏足中原一步。”
    “莫要卖关子,快快道来!”娄宰相重重一拍白河肩膀,差点没把他拍倒在地。
    “敢有与我大周作对之部族,屠其人,夺其畜、绝其活路,是为斩草除根!”
    “哎……”结果白河话刚说完,娄宰相又叹息了。
    可能是因为这句话太过吓人,娄宰相的额角上都有汗在滴,连胡子都揪断了几根,龇了龇牙才摇头说了一句:“伤天和……太伤天和了!”
    其余的大臣们也纷纷摇头。
    狠!
    这白巡察使动不动就喊着杀人全家,灭人全族,实在是太狠了!
    那群武将差点就没跪下拜军神了:咱打了一辈子仗,自问也是杀人如麻的主了,可是跟这白巡察使一比,简直是不要太纯洁了!
    “突厥杀我汉人男丁,掳我妻女之时,可知天和?高丽、吐蕃占我疆土,夺我城池之时,可知天和?我大周子民惨遭外族铁蹄蹂躏,长埋黄土里,又有谁来跟他们说天和?”白河的反问,让所有人都哑口无言,然后面露愤恨之色,显然是想起两个民族之间的血海深仇。
    此仇,唯血可洗。
    沉默了良久,圣后忽然说了一句:“不如先说下策?”
    “也罢……”
    白河自嘲一笑,尽管一再告诉自己是在吹牛逼,千万别当真,可是没想到一旦认真起来,终究还是太入戏了,看来,咱是越来越适应这个世界了啊!
    “这下策嘛,效果虽然没有上中策见效快,但效果也不差。”
    他不再去胡思乱想了,飞快的说了一句:“此法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贵在坚持罢了。那就是……从今日开始,大周百姓都改吃羊肉,穿羊皮。”
    “吃……吃羊肉?穿羊皮?”
    前一刻才说着杀人全族的事,下一刻就说到吃羊肉去了,画风转变之快,就连英明神武的圣后陛下也愣了一下。
    这样的表情可是很少见的。
    如果说之前的圣后是一直飞在天上的女神,那么在她愣住的那一瞬间,她就是一个回到凡间的女子。
    “对,只要羊,不要牛,至于马……如果突厥人肯卖的话,那多多益善也无妨。”
    白河匆匆欣赏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连忙笑着解释道:“突厥部落逐水草而生,先天环境注定他们能骑善射,一身本领全在马上。可一旦下了马,他们就是拔了牙的老虎,而大草原,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根本。那么问题来了,陛下可知道羊吃草是怎么吃的吗?”
    “……”圣后又愣住了,明显没转过圈来。
    “羊吃草,跟牛马不一样,会连根带叶一起吃掉……”
    嗤啦!
    白河刚给了个提示,圣后便陡然眼神一亮。她一激动,身上竟带出了一道电光:“此计甚妙!”
    “所以了……”
    白河摊了摊手,“外族侵华,无非是为了得到其所缺之物,比如金银财帛、盐铁茶物……说白了就是钱,只要我大周舍得花大价钱向他们购买大量的羊类,他们肯定会大量养羊。如此不出三年,草原上将再无马草可言。而没了马草,还哪里来的马?”
    嗤啦!
    又是一道电光闪过,圣后完全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激动,朕果然没看错人!
    什么叫兵不血刃?!这就是了!
    虽然依然是一条阴毒至极的绝户毒计,但完全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那上策中策固然可行,若到必要时,行他一行也是无妨,因为血仇唯血方可洗,圣后是绝不介意将突厥灭族的,但问题是难掩天下悠悠众人之口啊,日后在史书上,“武则天”三个字亦难免会打上“残暴无道”的标签。
    而这条所谓“下策”,却完全没有这个顾虑了。这白卿家简直是……什么上中下三策,分明是反过来才对嘛!
    “白卿家,你这下策之妙,尚在上策之上啊!”
    她刚夸完,忽听白河又来了一句,“其实微臣还有下下策,但既然陛下都说下策好了,那这下下策就不说了吧……”
    “说!必须说!”圣后顿时失笑,下策都如此之妙了,那下下策还得了?
    “这下下策,其实只需要将中策稍稍改一改,改屠为掳,将所有胆敢挑衅我大周之部族歼灭之后,所得俘虏与降军组成开发兵团,全流放到南边去开垦土地、自食其力,为我大周开发南彊作出贡献,也算得上是将功折罪……”
    “妙啊!简直妙绝!”
    白河还没说完,旁边的宰相娄师德便已经揪着胡子狂笑了出声。
    “南诏素来在我大周与吐蕃间摇摆不定,而我大周军士却少有在瘟瘴之地做战之法,故尔让此等宵小耀武扬威。而白巡察使此计若成……哈哈哈,大量不服王化的胡人,只需我大周少许精锐驱往南夷,哈哈哈…….南诏,不过区区纤芥之疾尔!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他忽然高呼出生:“有白巡察使此等良才相助,莫说东瀛高丽,就连突厥吐蕃,也再不足为虑了,我大周必能定鼎天下,一统万国!陛下神威,只恨天低啊!”
    “恭喜陛下!”
    “贺喜陛下!”
    待到欢呼稍歇,圣后才笑颜如花的对白河说了一句:“白卿家大才,诗文可与青莲媲美,如今良辰美景,何不作诗一首以纪念之?”
    啊?装完逼也就算了,还要作诗?陛下你是不榨干咱这穿越小青年不甘心是吧?白河暗自腹诽。
    “这……”
    “陛下让你作诗你就作啊,犹豫什么?!”
    正想怎么找个由头拒绝,不料还没开口就又双叒叕被二小姐拧了一把,看那柳眉倒竖的样子,要不是场合不对,只怕痛彻心扉掌都要使出来了。
    我靠!你到底还是不是我老婆了,怎么胳膊往外拐啊?!
    白河大怒,偏生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未婚妻这“温柔的爱抚”,妻命难违,那就作吧……不就是作诗么?咱有华夏千年诗词底蕴护身,怕过谁来着?
    “既然陛下不弃,那微臣便献丑了。”
    干咳一声,略一酝酿,白河看了一眼大殿外,看一眼殿内群臣,再看身旁二小姐与朱雀小绵,最后再看向圣后,诗句马上就来了。
    “独立寒秋,大江北去,神都城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鱼翔浅底,鹰击长空,欲与天公试比高。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商汤周武,略输文采,秦皇汉武,稍逊风骚。一代枭雄,颉利可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诗名沁园春,谨以此献给圣后陛下!祝陛下武运昌隆,天下无双!”
    笑了。
    这首极具帝王气象的沁园春一经念出,白河就见到圣后笑了起来。
    微薄的嘴唇微微上翘,形成一道十分优美的弧线,那修长的丹凤眼平时都透着一股凌厉的英气,此时却微微眯了起来,那副神情,仿佛被顺了毛的猫咪。
    用猫咪来形容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皇帝或许不太贴切,但是此时此刻,白河毫不介意客串一回铲屎君。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哪怕贵为一国之君,也是喜欢这一口的,就看你水平够不够高而已了。
    问苍茫大地,谁主浮沉?
    当然是我大周圣后主浮沉了啊!
    欲与天公试比高?
    呵呵……你且去问天公,它敢不敢与朕比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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