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刚说完,里面就传出“哼”的一声,安康拉长声音语气高傲地说:“那你试试啊!你又不知道哪里好玩儿,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涨潮,你更不知道被螃蟹夹着指头该怎么办,你不同我的,我就不告诉你!”
    雍正进去,就说:“了不得,这丫头会拿捏人了。”
    一屋子人都站了起来,只有乌雅氏坐着,雍正两只手往下摁了摁:“都起来吧,今儿是团圆饭,别这么规矩。”
    老十阿哥去给乌雅氏请安,乌雅氏笑着说:“你们兄弟两个都坐,咱们一桌吃饭。”
    众人纷纷落座,老十阿哥身边有个空位置,老十阿哥问:“这是缺谁?”
    乌雅氏笑着说:“是你九妹妹母女两个,她们出去安排明天的行程去了。”
    老十阿哥看了一眼,果然隔壁桌子上也有个空位。老十阿哥隔着乌雅氏对雍正说:“年年说水军如何如何,这次总算要看到了。”
    雍正点头,前些年是不重视水军,如今不得不重视了。
    他就说:“这次朕带着诸王和大臣们都去,也让水军知道,朝廷是看重他们的。”也能显出几分重视来。
    这时候海棠带着莹莹急匆匆回来,乌雅氏就对太监说:“上菜吧。”
    此时海棠洗手坐下,跟乌雅氏和两个哥哥说:“已经安排好了,咱们还坐火车去,去了之后有两个地方可以住,一是水军衙门,二是莹莹的宅子,就是莹莹的宅子有些远。”
    雍正说:“按照计划办事,先去水军衙门住下,等大事儿办完再去莹莹家里住几日。”
    十阿哥问:“那衙门里面能住得下这么多人吗?”
    衙门的规格都是有定数的,但是胶澳这地方因为港口而兴盛,是先有港口再有城镇,港口是因为有水军驻扎而兴盛,所以水军衙门上岸早,早早的圈定了好大一块地盘建造成了一处园子,算是官邸,和水军衙门的后门相连,这里安置着很多将领的家眷,现在这些人搬出去了,各处打扫过后,圣驾队伍要在这里住上几天。
    因为各处安排妥当,所以大家在饭桌上议论了一番,吃完饭又各自散了。
    天气太热,弘时本来是想回去午睡,但是弘昼闹着要请弘杲去看趵突泉,而且这是在济南的最后一天,左右没什么事可做,弘时就跟着一起去了。
    一同去的还有送十阿哥来的弘暄,加上弘字辈的其他人,这算是一次规模宏大的堂兄弟聚会。
    他们来这里免不了要带着一群小孩子,大热天这群孩子们东奔西跑个个精力旺盛,大部分跟来的侍卫太监都在看着这些孩子。有人看孩子,这些弘字辈的阿哥们就闲了下来,围着趵突泉的池子看这些咕嘟嘟冒水的泉眼。
    听说他们都在,本地的一些地方官和一些富商都来相陪,人数也不多,大家说说话,熟了就开始连诗。
    然而外面太热,很多人连了几句就觉得没意思,找亭子坐着吹风,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小崽子们不畏炎热跑来跑去。
    没一会,一群人分好了群组。
    弘历和本地官员乡绅们诗歌唱和,其余的弘字辈阿哥找了几处亭子坐着。
    十一阿哥家的弘星就说弘昼:“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他嘴里的“人家”是弘历。
    弘历被簇拥着作诗,光从场面看绝对是春风得意。再看看自己这边,除了堂兄弟们就没一个外人来奉承。
    弘昼翻白眼:“羡慕啊?羡慕别和我们坐一起,你去找人家呗。”
    弘星说:“我才不去呢,我是什么人物?你们是什么人物?咱们不是不一样吗!”他的意思是他不过是一个亲王之子,你们可是皇子,就没点别的想法。
    摇着折扇的弘时说:“真不一样,”说着转头看着弘昼:“正所谓能者多劳,有本事的人走到哪里都受人高看,人家围上来除了孝敬自然也有所求。咱们就不行了,身单力薄小肩膀扛不住事,仗着出身享受荣华富贵就行了。”
    弘昼立即说:“是啊,哥哥您这话对着呢,就比如这一次,听说这边的官员胃口大,想要请皇阿玛免了山东的赋税。这口气也真够大的,他们知道山东一年的赋税是多少吗?光是一个港口小镇的赋税都抵得上一两个省了,加上别的地方只会更多,这是能说免就免的吗?”
    周围王府弘字辈的阿哥也纷纷说:“这不仅是胃口大,这是足够贪,丰年无灾这话也敢说得出来。”
    就有年纪小的弘瞳问:“怎么是贪呢?他们的俸禄有一部分是养廉银子,而这笔银子就是一成赋税,要是免了他们的赋税他们岂不是没了这笔银子做俸禄?”
    一群人纷纷笑起来,弘昂对弟弟弘瞳说:“你可真笨,朝廷免的是什么税?免了之后他们会不会收苛捐杂税?”
    弘瞳还要问,就被弘昂瞪了一眼,说道:“不许问!”
    弘瞳的心情不好,一下午都没说话,傍晚回去遇到了海棠,这些弘字辈的阿哥请安后走了,但是年纪不大的弘瞳却没走,笑着说:“我陪姑妈走走。”
    弘瞳的阿玛是老五阿哥,弘瞳又是老五阿哥最小的儿子,对他自然娇惯,去串门都带他,所以弘瞳和海棠关系亲近。
    弘瞳就跟着海棠,把下午说的话复述了一遍,问海棠:“为什么我哥不让问?”
    海棠看看左右,就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宽阔的地方说这事儿。”
    弘瞳就意识到这事儿果然不好说。
    海棠刚才就带着秀美,这时候加上弘瞳,就如带着哼哈二将,在一片空地上转圈子。
    海棠说:“秀美,给你兄弟说说什么是苛捐杂税。”
    秀美跟弘瞳说:“捐税其实是分开的,以前百姓向朝廷捐钱捐物,这叫捐。捐一开始是自愿,后来就开始摊派,但是总体而言,并不是税,税乃是强制要交的,逃脱不了的。
    可是后来慢慢地捐就变味了,有人向朝廷捐钱,朝廷就给他奖励,这种事儿有个词儿叫卖官鬻爵。人家说捐官儿意思就是买官儿。这事儿从秦朝就开始了,各个朝代都有,所以骂是全部都能骂上的,历朝历代都不干净。
    到了康熙年间,朝廷的库房里没银子,就把捐和税一起强制起来。也就是说,捐税同属是在康熙年间完成的。当时有两件事不得不说。
    其一就是圣祖爷下江南巡视各处,虽然对外宣称这银子是内务府出,可是大一部分是户部出的。然而户部出了这笔银子,京城的官员和当地的地方官狼狈为奸,利用这件事以捐的名义掠夺民间,大肆敛财。说白了,这些官儿两头吃,不,是一鱼三吃,先吃户部、再吃百姓、最后免税他们还能吃一波税。
    你问免税了他们怎么收钱,就是靠捐啊,不过是换了个名头而已,而且因为是免税,换个‘捐’为名的税种又不用上交户部,说白了就是当年的税全部被地方截留了。”
    弘瞳就觉得官场真黑,这些人的手段真是花着呢,这些人就不怕这钱拿着烫手,将来子孙遭殃。诅咒他们生个孩子没腚眼!
    他就问:“其二呢?”
    秀美回答:“其二,就是刚才说的卖官鬻爵。先不提康熙年间‘人口滋生永不加赋’这件事,因为在宣布这件事的时候,捐彻底成了新税种,以前还遮遮掩掩,回来就不装了,直接当税收了。咱们就说卖官鬻爵,康熙年间为了弥补户部无银可用,朝廷在短短的几年里面卖出去了三万个县丞。你想想看,这天下才有几个县啊?”
    一口气卖出去三万个,这三万个县丞是谁在吗?不还是地主豪绅吗!
    弘瞳看向海棠:“真的吗?”
    海棠点点头。
    弘瞳有点受打击,这是个很单纯的孩子,身边人都对康熙称颂,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圣祖爷的文治武功,他没想到自己的亲玛法也有卖官鬻爵的时候。
    看他这模样,秀美就说:“你不要想这么多,卖官鬻爵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有。就算是秦始皇都做过这事儿,这事儿就是从他那时候开始的。”
    海棠摇头:“不一定啊,这事儿发生的时候是秦王嬴政继位的第四年,那时候做主的还是吕不韦呢。”
    尽管海棠这么说,但是弘瞳心目康熙中圣明天子的形象垮了。
    他此时反而惦记上弘历了:“姑妈,侄儿听说地方官一直怂恿着弘历哥哥去劝皇上免税,要不然……”
    秀美很讨厌弘历,原因是两个姐姐说弘历坏话,她和双胞胎姐妹年纪相差不大,又是同一个额娘生的,自然关系亲密。两个姐姐有事儿没事儿都在家里关着门骂弘历,连带着十四家的女孩对这个堂兄弟的印象都不好。
    秀美打断他:“你还是别没事找事了,人家能不知道吗?有几个像你这样呆呆傻傻的。左右皇阿玛不同意,这些人就是说破天都不行。”
    弘瞳叹息,心里想着:皇帝出行果然劳民伤财。
    心里又想着:皇上很厉害了,他当皇帝这十来年,他攒了好大一笔钱啊!都没卖过官儿呢。
    看他恢复过来,海棠就说:“走吧,回去吃顿饭早点睡,明天的午饭就在胶澳吃了。”
    一宿无话,次日吃过早饭大家上车,半上午就到了胶澳。
    刚下火车就发现出站口那里停了一排汽车,坐上汽车之后很多人都在车里注视着这个陌生的城市——与其说小镇不如说是一座庞大的城市。这里店铺林立,商品众多,这里的百姓也与别处不一样,都穿得很体面,衣服紧身,个个精神饱满,不像是别的地方的百姓那样穿着宽大的袍子,显得无精打采,处处透出陈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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