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林赛赛,刘三,杨致远等三人顿时跑了个无影无踪,林萧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阳伯急忙满脸微笑地又是一番好劝,这才止住了林萧的那满脸的怒容。
    重重的喘出一口长气,林萧微微提起眼,看了看正一脸恭敬地垂首站在自己面前的林功,林萧忽然淡淡地道:“林功,随我和阳伯来。”
    “是!”林功淡淡地垂首说道,转而迈开步子,恭敬地不紧不慢地跟在了林萧和阳伯的身后。
    穿过一段不算太长的林间小路,落在众人眼里的,则是一座不大不小的村落,林萧和阳伯缓缓地走在前面,林功则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穿过这条村落的小路,紧接着又来到了一处并不算豪华的一处庭院门口。
    这里是漕帮总部,而整个漕帮,正坐落在这座名叫葫芦洲的小岛之上。
    林萧,阳伯,林功等三人缓缓地走进了议事厅以后,顿时之间,整个场面的气氛顿时显得有些紧张,紧张的甚至还有些微微的窒息,压抑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过了许久,林萧,忽然深深的叹了口气,而紧接着的又发出一声浓重叹气声的,则是阳伯!
    “回来就好。”在强行压下了心头里的千头万绪以后,林萧缓缓地说道,顿了顿,林萧淡淡地看了一眼正垂首而立着的林功,淡淡地道:“把这次的经过,都给我和阳伯说一说吧。”
    “是,爹。”林功想了一想后,然后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如何被官府关押了起来,尔后又是如何被放出来的情景,林功看起来温文尔雅,口才也是极好,语句简洁干练,只是不到短短的半柱香时间,便将前因后果仔仔细细地像林萧和阳伯说了个清楚。
    听完以后,林萧不由的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地道:“眼下,我漕帮正值大难,江南商业司已全面发出诏告,停止一切私人水运的商业活动,转而由官府一应承办。我漕帮平时虽也经营一些粮米鱼类等生意,但是主要的经营利润,却还是在水运之上的。”
    林萧顿了一顿,阳伯忽然皱起了眉头,缓缓地说道:“若是不能解决水运这桩麻烦事,恐怕我漕帮从此以后就得解散。”
    “哼。民不与官斗,但是背后若是没有人撑腰,京里的户部又如何可能会同意江南商业司全权接管江南漕运等一切事宜?还将运费涨到了五两银子一船!真当京里的那些当官的都是些草包么?单单只说漕运一事,只要是有些眼光的,谁还会看不出来此举将可能产生带来的严重后果?”
    只见林萧一脸严肃地缓缓地诉说着,虽然林功和阳伯二人也同样是一样的严肃,但是倘若是有旁人在此,一定会对一名漕帮帮主竟然拥有着如此敏锐的洞察力而感到震惊!
    漕帮,说穿了不过就是一群穷古的老百姓组织建立的一个商帮罢了,与西北之地的马帮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马帮贩马,漕帮河运,都是靠天吃饭,然而,若是官府强行关闭了京杭大运河上一切私人形式的水上河运,那么,漕帮的境地,就将处于真正的危机边缘了!
    周围的气氛顿时沉默了下来,只见林萧和阳伯具皆一脸的严肃,沉寂了许久以后,阳伯忽然淡淡地开口了:“商业司的背后,是有人在操纵啊。”
    “一定是。”林萧冷冷地道:“否则,单凭洪承畴,单凭张恨金,是无法让户部做出此等的决定啊。京里的那些当官的,那可都不是什么草包!此等误国误民的大事,他们还都是一清二楚的。。”
    静静地想了想后,一直垂首恭敬地站在一旁的林功忽然发话了,只见林功淡淡的表情似乎看不出一点的波澜不惊,“爹!阳伯!眼下漕帮已到了危机之境,是否......已到了开始那件大事的时候了?”
    林功只是此话一出,只见林萧和阳伯的眼中忽然纷纷地发出一阵精光!
    林功淡淡地表情上看不出一丝波动,林萧和阳伯,却忽然纷纷地长叹出一口浊气!
    “一百多年了。”林萧淡淡地摇了摇头,冷笑了一声:“想我漕帮一百多年从未再次开启过那件大事,想不到在我林萧手里竟然再次就要开启了!”
    阳伯低头深思了一番,正欲说话,只见林萧淡淡地看了阳伯一眼,缓缓地道:“你不必说了,眼下我漕帮已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候,难道,这不是开启那件大事的时候了么?”
    阳伯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也就在没有说什么了。
    “功儿!”林萧冷冷地喝了一声。
    “在!”林功缓缓地道。
    只见林萧的眼中忽然泛起一阵精光,淡淡地道:“立刻去联系各位宗主,本月月尾,请他们齐聚葫芦洲!”
    “是!”林功应了一声,抬眼一瞧,只见父亲的眼睛里,早已是一片萧索了。
    而阳伯却缓缓地叹了口气,此等事件,却绝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的!
    阳伯知道,林萧,却也知道!
    林功应了一声之后,然后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诺大的议事厅里,只剩下林功和阳伯二人,良久以后,诺大的议事厅里,再次传来了两人那深深的叹息之声。
    此时的江楚寒,正在扬州城驿馆里,皱着眉头和顾炎武不住地思索着什么。
    放走了林赛赛等人,对于江楚寒事实上并没有任何益处,然而,在江楚寒看来,得饶人处且扰人,更何况,漕帮也只是朝廷市易法下的某一件牺牲品而已。对于漕帮,江楚寒事实上也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并且,来到这个时代以后,江楚寒也只是第一次和漕帮的人打交道罢了。
    在码头上那一件又一件触目惊心的一幕,早已深深的震撼在了江楚寒的心中了。顾炎武那一段的分析事实上并没有错!
    商,乃国之大事,来自后世的江楚寒对于商的认识有着无比清晰明了的认识,流通货物,提高国家经济力量,商人有着不可忽视的重要地位。更何况,拉动内需,带动经济的高速发展,使得国民市场变得更加繁荣,商人从历史诞生的那一刻起,便发挥着不可磨灭的力量。
    明太祖朱元璋雄才大略,对于商业的认识也远比宋、元、清的任何一代皇帝都要更加的清晰,要不,哪来的郑和七下西洋?在明朝之前,经历了几百年的内乱之后的中原大地,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已太需要休养生息了。于是,扬文抑武,成为了明太祖开国以来的首要治国方针!
    商业,在明朝的发展尤胜于其他任何一个朝代,而此刻,在张居正变法所产生的一条鞭法的推动下,不仅没有为这片土地带来新兴的活力,反而却将这片王朝,越加推向了无比巨大的深渊之中!
    在江楚寒看来,张居正的想法固然是好,只是张居正却忽略一个最最重要的前提,就是执行成本!试想,又有多少人可以如同张居正一样做到铁面无私?公正廉洁?所以,在一条鞭法的推动下,农民的负担越来越重,商业交易市场的负面影响越演越烈,这才终于造成了今日这等情况的发生!
    顾炎武微微地思索着,时而表情极度兴奋,时而又愁眉不展,低头喃喃自语,显然正在深深地思索着什么。
    过了许久以后,江楚寒,这才展眉笑了起来。
    一见江楚寒展眉微笑,顾炎武急忙问道:“敢问江大人,是否有了什么良策?”
    “不错。”江楚寒微微地笑了笑,继续说道:“你要知道,我江楚寒,不过就是个御史,无权对朝廷所做出的一切政策进行改变,或者说是改革!”
    看着顾炎武那一脸不解的模样,江楚寒微笑着说道,“唯今之计,却也只有剑走偏锋了!”
    “何谓剑走偏锋?”顾炎武思索了一番,急忙问道。
    “组织商人成立商号,和商业司进行竞争!”江楚寒缓缓地微笑找道。
    “和商业司竞争?”顾炎武愣了一愣,有些呆滞地说道:“可是,天下再大的商号,又哪里有朝廷大?朝廷开辟商业司,就已如同拥有了一间整个大明最大的商号了,更何况,又如何能够组织商人与商业司竞争?”
    “两点。”江楚寒想了想,缓缓地说道:“一,是钱,二么,就是定价权!顾炎武,我问你,物品的定价权,在谁的手里?”
    “定价权?”顾炎武显然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愣了一愣,好半天才咀嚼明白江楚寒所说的意思,想了一想,这才沉声应道:“回大人话,商品定价,历来由市场波动,以及交易情况做出及时调整,至于这些价格的调整,自然还是在商人手里的了。”
    “没错,也就是说,物品的定价权,在商人手里,而不是官府手中。”江楚寒嘿嘿一阵笑,转而问顾炎武道:“那么,商业司又是如何与商人争利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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