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岱兰的嘴被亲肿了。
    她不记得自己和叶洗砚接了多少次的吻。
    第一个吻是在湿漉漉、积满雨水的三角梅花枝下,叶洗砚左手捧着她的脸,右手四指深深插入她头发,大拇指按在她耳朵尖尖稍上的位置,若有似无地蹭着她耳朵尖尖;他的吻总是强势、侵略性的,好像一吻起来就抛弃了洁癖。
    第二个吻是在叶洗砚大平层的玄关后,他的手指还残留着金属门把手的冷,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双手捧着千岱兰的脸,激得她一哆嗦;绿茶味道的清口糖在千岱兰舌尖冷飕飕地炸开,叶洗砚的唇舌异样地滚烫。千岱兰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被他反复摩梭、揉搓,搓到她耳朵又疼又火辣辣;
    第三个吻在沙发上,两个人连卧室都没进,叶洗砚扛着她的腰、将人重重丢在沙发上;千岱兰被吻得失了神迷了眼,只望天选倒转的天花板,嘴唇被咬得又痛又快乐,叶洗砚每一声加重的呼吸都是促使她动,情的兴奋剂。
    然后还有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千岱兰的嘴都要因为接吻而磨破了,舌尖干燥成皱巴巴的丝瓜瓤,牙齿像河岸上晒太阳的小石头。她感觉自己一天吻完了这一年的接吻量,美容书上说接吻会变瘦,等会儿上称后、她一定会暴跌四五斤。
    房间里没开灯,她喘得很严重,这种急迫的声响,勾得叶洗砚低头又要亲亲——
    吓得千岱兰慌里慌张,伸手按住他胸膛。
    “叶洗砚,”她说,“你怎么越来越烫了?”
    “嗯,”叶洗砚握住她的手,“还有更烫的。”
    千岱兰问:“你是不是还在发烧?”
    “确实在烧,”黑暗中,他逐根摸过千岱兰的手指,像一团火苗燎过,“是不是会传染给你?”
    根据这句话,千岱兰确定了他是真发烧。
    因为这个男人居然记不得,下午他还在解释,说不是病毒性感染,不会传染给她!
    叶洗砚很重,男人本来就比她高一头,精于锻炼出的一身肌肉也沉,压得千岱兰有点难受。
    可她喜欢这种难受,像喜欢被两麻袋人民币压着,踏实的难受。
    “亲亲不会传染,”千岱兰说,“你得喝药。”
    叶洗砚模糊地应了一声,下巴搁在她肩窝里,弄得她很痒;说话时,呼吸落在她耳朵和脖颈中,烫得她那片肌肤要烧起来。
    “亲不会。”
    他在黑暗中摩挲着千岱兰的手掌,它原本是攥在一起的,叶洗砚一根一根把手指打开,探开,直到将她整只手抚摸到颤抖地摊平;又硬又长的五指强硬地挤到她五根手指间,他喘了一口气,才用低低的气音开口。
    “但其他可能会。”
    “其他?”
    千岱兰问。
    她的手指被他完全夹住了,像关在小竹笼子里的鸟雀,忽忽闪闪、噗噗楞楞着翅膀,也飞不出、逃不开的小笼子。
    “嗯,”叶洗砚将她的手按高、压在头顶,“一些灌入你体内的东西,可能会让你生病。”
    千岱兰爆发出一声尖叫:“我真不敢相信你会说出来这种话!”
    叶洗砚只是笑,笑着将头慢慢低下去,很久,唇贴着她脖颈上的血管,感受到那急促涌动的、活力满满的血液。
    这一刻,他竟想咬断她的咽喉。
    “你来见我,我很高兴,”叶洗砚垂眼,“就算什么都不做,我也高兴。”
    千岱兰搂住他。
    她其实是个没太多浪漫细胞的姑娘,文艺细胞更是寥寥。
    当初叶熙京曾写过莎翁的情诗给她,千岱兰一边感动一边觉得好像没什么用;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去知道什么叫做“浪漫”,千里迢迢地送这片梧桐叶也是浪漫,至少高傲叶洗砚会被这种行径所打动。
    她精心挑选了好久好久的完整法桐叶呢。
    千岱兰说:“我也很高兴,不过,如果你现在去喝点药的话,退下烧去,我会更高兴。”
    她已经肿掉嘴唇再度被亲疼。
    千岱兰开始怀疑叶洗砚是否没吃饱,睡觉前他也在亲亲,从她的嘴唇一直亲到手指;那句“有钱人都有整齐的牙齿”真得没有说错,千岱兰的指腹清楚地感受到叶洗砚那整齐划一的牙齿,他一定连瓜子都不磕,不然怎么门牙也如此齐整?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客卧的事情,千岱兰睡过去的最后意识,是叶洗砚正在舔她的脖颈,她担心地想自己是不是流了很多汗但困到实在提不起劲儿,什么都没说,只抱住叶洗砚的后脑勺,反反复复地摸他的头发。
    揉到叶洗砚叹气问,你能别像摸小猫小狗一样摸我了么?
    千岱兰困困地说,可是他们都喜欢我这样摸呀。
    叶洗砚没有问他们是谁,只是咬了一口她的脖子,像惩罚,疼得千岱兰挣扎了一下,没叫出声,被他温柔又窒息的吻堵住嘴巴。
    千岱兰想,他可能已经习惯了。
    叶洗砚的头发摸起来很硬,一点都不软,很多,出乎意料地多。千岱兰后知后觉,原来叶洗砚一直在做体毛管理,实际上,他属于毛发较为旺盛的那种。
    次日清晨的千岱兰是被甘醒的。
    其实并不算得上水碱,昨晚西湖的水满到能皱了皮肤,发烧的叶洗砚有所顾忌,也没碰她;千岱兰的生物钟是七点醒,可叶洗砚的起床时间比他还早,大约六点左右,被当熊抱了一晚的千岱兰就感觉到叶洗砚轻手轻脚地离开。十分钟后,一身淡淡乌木香的人又回来,像盗墓老贼扒拉宝贝似的,从头发到脚趾头摸了一遍,才握住她脚腕分开,在她耳侧礼貌地问可不可以。
    千岱兰忘记怎么回答得了。
    三分之一的概率是可以,三分之一的概率是当然可以,三分之一的概率是快点来吧。
    她是在叶洗砚怀抱里清醒的。
    是很奇怪的一个拥抱,也可能是第一个深刻到这种程度的拥抱,深刻到千岱兰那迷迷糊糊的脑子完全清醒了,前所未有的饱腹感让她想要并拢双月退排挤,却吃惊地发现,她想并拢的两个正搭在叶洗砚臂弯中,被他稳稳地托举着。
    身后是柔软的天鹅绒靠枕,脊柱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弹力。
    叶洗砚跪在她面前,抱小孩嘘嘘似地抱着她,不过是面对面,千岱兰搂住他的脖子,惊地叫了声哥,发现自己嗓子哑了。
    他已经退烧了。
    千岱兰却感觉自己好像要发烧了。
    手掌心贴着他的背,更清晰地感受到他肩膀紧绷时的发力,一下,又一下,月几肉规律而平稳,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莫。叶洗砚觉察到她对自己肩膀的观察,偏过脸,亲了亲她的额头。
    千岱兰断断续续地乐。
    “看你呀,叶洗砚,”她笑着说,“你果然还是抵抗不住我。”
    她本来还想继续嘲讽叶洗砚必输无疑,千岱兰可还记得那个约定,可从头皮到脚掌心炸开的快乐中断了她洋洋得意的挑衅。
    叶洗砚低低地嗯一声。
    太早了,才早晨六点,房间外静籁无声,千岱兰亲吻他的额头,鼻子,眼睛,脖子,耳朵,亲到叶洗砚受不了了,将她狠狠地揉了一通;最后还是传统的传,教,士,千岱兰发现叶洗砚特别爱和她面对面,她像条坚韧的树袋熊,双手双脚都抱着他,只有背贴着,嘴也都吃满,偶尔挂不住了掉下来,也会被树袋熊妈妈稳稳地接回去。
    两人差点误了去杭州的飞机。
    杨全并不意外看到两个人,但意外的是俩人的嘴唇明显都肿了;怎么肿的,就不是一个优秀助理应该过问的事情。
    优秀的助理只需要负责帮老板和千老板订酒店、餐厅,还犹豫着问老板需不需要计生用品和药物,被春风得意地回绝说暂时不需。
    叶洗砚在杭州只住了一晚,就赶去上海,去秘密地见几个技术大拿。星云科技重薪挖叶洗砚的墙角,叶洗砚也预备着向对方下手。
    他在上海又住了五天,这总共七晚,千岱兰也和他作了七晚,一共十次,三十一个滋势。
    千岱兰从没有这么忙,也从来没有这么爽过。
    这也是她第一次了解到叶洗砚的工作强度。
    对方的作息时间非常规律,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洗澡,把她叫醒后来一次,或者去晨跑、酒店的健身房锻炼,八点吃早饭,开始处理工作或和人见面;午饭大多是应酬,下午工作、开视频会议、约人秘密商谈,直到晚上八九点才有时间。
    到了这个时候再吃晚餐,叶洗砚基本上不会碰任何碳水,只吃配比健康、淋了油醋汁的蔬菜沙拉,或者白灼菜心,以及牛肉和四个蛋白。
    除非工作非常紧急,否则,叶洗砚一定会在十点左右洗澡、抱着千岱兰进房上,床,直到俩人都愉快后再一起困觉觉。
    他自律得像一个永动机。
    千岱兰也没闲着。
    她这几天的课程很少,工厂还在紧锣密鼓地生产莫兰迪风衣服大货;千岱兰悄悄地卖掉了自己有钱时买的部分奢侈品,除了叶洗砚送给她的那些,其余用来充场面的,都被她一股脑儿地卖到了二奢。
    二奢压价特别狠,除非是供不应求的大爆款,不然,即使是上一秒刚抱出专柜、下一秒踏入二奢店也要打半折。
    有几款,千岱兰实在舍不得,就拜托了同校的学姐学长,出给了同校同学。
    钱财还是有点紧张。
    梁曼华在这时候约了千岱兰吃饭,这个漂亮高傲的大小姐,大大咧咧的,先替养父梁亦桢道歉,继而又诚挚地问千岱兰,愿不愿意接受jw的网店顾问邀请。
    她开价四十二万。
    并承诺,此事和梁亦桢完全无关——纯粹是梁曼华的个人邀请,毕竟梁亦桢产业诸多,而jw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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