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黎淙在祈月城逗留不?了几日, 补办婚宴被齐家人提上日程,于黎淙一行人抵达的第十日的黄昏在府邸后院举办。
    到场的宾客比之上一次少了大半,大多都无?法短期内再赶来?。
    黎昭并不?在意人多人少, 只要祖父能够观礼,就已弥补她?的遗憾。
    补办当晚, 在傧相高喊礼成后, 齐容与牵起?黎昭的手,豪气干云地高喊一句“今晚不?醉不?归”。
    北边军来?了几位年长的将领观礼, 其?余将士在军营那边也?尝到了喜酒,还是齐容与特意带人送过去的。
    军营那边的将士们包围住新郎官,一杯杯地灌酒。齐容与心情极好, 来?者不?拒。
    黎昭等在总兵府, 与妹妹在婚房里说?着?私话。
    齐容与回来?时,黎杳主动起?身,笑说?不?耽误他们的新婚夜,还朝齐容与竖起?大拇指。
    还没及笄的小丫头, 对眼前这个姐夫充满感激,也?为姐姐能觅得良缘感到开心。
    齐容与也?竖起?大拇指, 无?声夸赞着?小姨子眼光好, 相中了他这个姐夫。
    黎昭看着?两人互捧, 只觉幼稚,催促妹妹快些回去歇息。
    等喜房剩下夫妻二人, 齐容与抱起?黎昭,大步走进内寝。
    又入洞房喽。
    应酬一日,黎昭有些疲惫, 却也?兴奋,没有睡意, “带我去看日出吧。”
    刚将她?放在床上,齐容与撑着?手臂失笑,“那岂不?是辜负了良辰美景。”
    “我想看日出。”
    再回祈月城,不?知是何年何月,黎昭想要再观赏一次北边关的日出。
    齐容与选择妥协,对黎昭,他没有半点胜算。
    当晚,两人去往上一次观看日出的山峦,并肩靠坐,同披一件斗篷,安静观赏日出云海,沉浸在浩瀚壮丽中。
    下山的路上,黎昭跨坐齐容与的后颈,晃动一双小腿,手里拿着?山上摘取的野果。
    两人有说?有笑,背影汇入夏日清新的画幅中。
    日子匆匆过,转眼到了启程的前一晚。
    齐容与独自去往军营那边与昔日的朋友们告别?,迟迟未归。
    夏夜闷热,窗棂大开,留在喜房的黎昭靠在窗边望着?暗淡的天色,被风卷的黄沙眯了眼睛,她?揉揉眼皮,清澈的眸子浮现?浅浅的血丝。
    府中一角,两个宿敌再次拼酒,谁也?不?服输,醉眼迷离时,两人一并走进花园,倚在池中亭里凭栏醒酒气。
    四角凉亭挂有疏帘,经风一吹,散发竹子的清香。
    齐枞醉醺醺道?:“花园地窖里还有竹筒存的陈酿,要不?要尝尝?”
    “醒酒还喝酒?”
    齐枞耸肩笑,“怎么,年纪大了,酒量变差了,怕耽误明日的行程?”
    黎淙踹他一脚,“去,取酒来?,老子非要把你喝趴下。”
    齐枞拍拍衣摆上的脚印,留下一句“你等着?”,就脚步虚浮地走向地窖。
    花园静悄悄,几盏灯笼随风晃,投下深深浅浅的灯影,忽明忽暗,有一盏在摇曳中忽然?熄灭,投在池中的灯影消失,一寸寸阴暗。
    水下暗流涌动。
    这时,月亮门处走来?两道?身影,一人手持烟杆,晃晃悠悠,是闲来?无?事的老将魏谦,另一人是世子齐思游。
    见黎淙站在亭子里,魏谦笑着?打了声招呼。
    黎淙朝他招招手,“过来?喝酒。”
    “我怕喝吐侯爷,毁了侯爷的英名。”
    “试试才知道?谁的酒量好!快过来?,废什么话!”
    魏谦笑眯眯,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径自步上池中通向亭子的木桩。
    齐思游站在池边,朝黎淙一揖,“侯爷可知家父去了哪里?”
    “地窖取酒去了。”
    齐思游又是一揖,调转脚步,去往地窖,打算与父亲商量明早送行的事宜。
    可等他走到地窖推开门,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逼仄的小室内,一名花匠正躺在地上紧紧勒住齐枞的脖子,另一名花匠扣住齐枞蹬踹的双腿,在一盏挂灯的映照下,面目狰狞,龇牙咧嘴。
    齐枞被勒得喊不?出声音,满脸通红,几近窒息。
    见状,齐思游惊愕诧异,下意识后退一步,万万没有想到,他招进府中的花匠会对自己的父亲下毒手!
    为何,因何?!
    待反应过来?,他欲喊叫,却被人从后面拍了一掌,当即倒地。
    出手的花匠将晕厥的世子爷拖进地窖,合上门,正欲上前帮助两名同伙杀掉齐枞,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小腿,险些跌倒。
    一个踉跄过后,花匠扭头看向抱住他的齐思游,一脚踹在他的头骨上。
    齐思游眼眶渗血,想要大叫引来?府中护院,却被那花匠一招拆了下巴。
    下巴脱臼,疼痛难忍,他嘎巴几句,吐词不?清,音量微弱。
    “你们、你们是何、何人?”
    花匠冷笑,懒得废话,朝着?他的脑袋又是狠狠一脚,旋即掏出匕首,刺向齐枞的心口。
    即便醉酒被勒住要害,凭借多年厮杀的经验,齐枞咬牙躲开匕首,双腿用力一蹬,将桎梏住他双腿的花匠蹬开,再依靠腰力,向上抬腿,直击勒住他的花匠的面门,在那名花匠本能躲避时,趁机挣脱开束缚,弹跳起?身,向后退去,目眦尽裂地瞪向三人,刚要质问?他们是不?是大笺或大霁的细作,就被其?中一人以长子为要挟。
    “不?许出声,否则我就宰了他!”最后一个进门的花匠夹住满脸是血的齐思游,将匕首架在齐思游的脖颈上,直抵动脉,“一命换一命,你自尽,我放了他。”
    三名花匠畏惧齐枞的身手和智谋,不?敢掉以轻心。
    齐思游被鲜血模糊了视线,眼睁睁看着?父亲被三人要挟。
    是他愚蠢,色令智昏,才会被美色所惑,稀里糊涂引狼入室!
    是他愚蠢,害了父亲!
    “爹......”他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齐枞紧握双手,敛了敛赤红的眼眸,脖颈上一道?鲜红的勒痕触目惊心。
    想起?妻子诞下长子的那日,他接过稳婆手里的婴孩,发誓要视这个孩子为己出。这么多年,他宁愿委屈自己的亲骨肉,也?不?愿委屈长子,更不?愿让长子吃练武的苦,对长子比任何一个骨肉都要宠溺、宽容,以致长子在溺爱中长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齐枞闭闭眼,刚要开口,被对方提醒要小声些。
    他阴森森地笑道?:“自尽,总要有刀吧。”
    “爹......”
    一名花匠甩了齐思游一巴掌,叫他闭嘴,随后看向齐枞,“休要耍心机,堂堂北边军总兵,一掌拍在要害足以自尽,快些动手!”
    这边陷入僵持,池中亭那边也?被攻陷。
    突然?从池水中蹿出的花匠、瓦匠们,七人桎梏住亭中的黎淙,两人将站在木桩上的魏谦拉进水中。
    生死恶斗。
    被摁在地上的黎淙瞪圆牛眼,额头、脖颈绷起?青筋,试图摆脱七人的钳制,奈何以一无?法敌七。
    对方全是习武之人!
    一把短刀在灯火下泛着?幽幽冷光,一点点刺向他的心口。
    他奋力挣扎,想要嘶吼,却被堵住嘴巴,只能发出闷哼。
    就在刀尖刺入黎淙心口的一瞬,被拖入池中险些窒息的魏谦陡然?跃出,湿淋淋扑进亭子,大喝一声:“来?人,有刺客!”
    握刀的瓦匠见势不?妙,加快刺向黎淙的动作,被魏谦扼住腕骨,生生扼断。
    同时,老将头部受到重击,单膝跪地咳出一摊血,可纵使这般,凭借一身武艺,老将还是强撑在黎淙上方,被一把把刀子刺穿背部。
    鲜血流淌而下,落在黎淙的脸上。
    黎淙瞳仁巨颤。
    “来?人,抓刺客......”魏谦咳着?血,紧紧抱住黎淙,以肉身做了最坚固的盾。
    府中大批护院闻声冲了进来?,花匠、瓦匠们四处逃窜。
    一瞬间,刀剑相交,厮打成一片。
    黎淙吐掉口中的抹布,抱起?魏谦跃到池边,嘶吼道?:“侍医!侍医!快来?救他!”
    另一边,当护院和将士们冲进地窖,地窖中血迹斑斑。
    齐思游倒在地上,没了气息,脖颈一抹刀痕,是自刎在刀刃上留下的。
    齐枞瘫坐在儿?子一旁,身边倒下三名花匠,皆已毙命,是被激怒的齐枞所杀。
    齐思游以自刎,换来?父亲一线生机。
    血腥气味蔓延开来?,混乱的场面一触即发,又很快被平息,可齐思游死了,老将魏谦也?死了。
    阮氏跑来?地窖时,悲痛欲绝,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刚刚回府的齐容与被黎昭紧紧抱住,才没有冲过去砍了那几个被抓到的活口。
    “老魏!老魏!!”
    青年跪在魏谦身侧,痛苦嘶吼。
    这个从小伴他长大的老伙计,这个妙语连珠的老前辈,就这么倒下了。
    “不?!!不?!!!”
    一向乐观爽朗的青年痛哭流涕,扣住瓦匠的脑袋,一下下砸向地面,“说?,你们是大笺还是大霁的细作?说?!!”
    在逼供之下,被留下活口的刺客交代了身份。他们来?自大笺,是大笺太子培养的死士,通过小寒兰进入总兵府,而小寒兰并非青楼花魁,而是大笺太子的外室相好,铤而走险来?到大赟祈月城。
    原本锁定的目标是齐枞,只要得手,就能获得大笺皇室的认可,成为太子侧妃。没承想,在策划过程中,又有黎淙送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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