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粮队要在山谷里歇一夜,他们?把牛驮的粮食卸下来,顾不上做饭,纷纷去看李山口中的“四不像”,也?不嫌腐烂发臭的兽尸恶心人。
    胡老?也?去看了,顺带去熊洞外面转一圈,半堵石墙挡在熊洞外面,他看着熊洞心头浮出一个主意,剩下的陶器不用再往回驮,直接摞进?洞里,明年再去抱月山换粮的时候,他们?路过这儿再取出来,这样就免了多带一批陶器来回折腾。
    有了这个念头,胡老?就去喊陶椿来收拾熊洞里的东西,他喊人把驮回来的陶器搬上山放进?洞里。
    “小心点,不要动洞口堵的石头,把陶器都放进?去了,你们?再搬点石头把洞口堵上。”胡老?交代。
    陶椿把她和邬常安的衣裳塞在一起,收拾妥当,她去看摞在地上的粮食,麻袋里装的粮有的是米有的是带壳的稻谷,也?有没有换出去的山核桃和板栗,从陵里带来的花生、苞谷倒是全换出去了。
    “就这些粮食吗?看着好像不多。用陶器一共换了多少斤粮?”陶椿问守粮的男人。
    “今年没换到多少,一共就这十六个麻袋,估计有个两千斤,跟去年比少了一半。”守粮的男人愤怒,“抱月山的陵户黑的很,就我们?带回来的这些陶器,他们?竟然只愿意用五百来斤的粮换,幸好胡老?没答应。”
    陶椿算了算,公主陵有四十六户陵户,按照户数平分,每户只能分到四十来斤的粮……
    “我们?陵里种的水稻今年收了多少?”她继续打听。
    “这你要问胡老?,我也?不清楚,不过去年好像只收了一千二
    三百的稻子。”
    陶椿闻言就不指望了,要是靠陵里分发的粮食,那?就只能苦着嘴巴吃苞谷粥度日。
    “忙活完了吗?饭好了。”胡家全喊。
    陶椿不想了,她赶忙拿碗筷去盛饭,之前胡家全留下的几斤米几斤面早就吃光了。四个人龟缩在熊洞里三天,没有菜只能多煮饭,顿顿大米白面,三天不到就吃空了。昨天和今天,他们?顿顿吃鱼喝汤,一颗米没沾过。
    铜壶里焖的大米饭是今年的新米,盖子一揭开,米香四溢,一旁的火堆上还吊着鸡兔一锅焖,肉也?很香,却没盖过米饭的味道。
    “胡二哥,给我盛两碗米饭。”陶椿递来两个碗,“多盛点,我们?饿两天了。”
    胡家全摇头叹气,“我没想到李山也?趴下了,留他是给你帮忙的,偏偏让你多照顾一个人。也?得亏有你在,饿归饿,命是都保住了。”
    他心想真是够丢人的,三个巡山的陵户离开公主陵在野山待了不足十天,个个负伤,差点命都保不住,说出去惹人笑话。
    陶椿心想说客套话不如?多给她分几斤粮,她这趟跟过来算是什么都没做成,好在得了一百斤粮,不算没有收获。
    “邬老?三,拿个盘子来,我给你们?多打两勺肉。”胡家全喊。
    邬常安应一声,他交代他姐夫看着火,他拿个盘子过去。
    陶椿端两碗饭回到火堆旁,邬常安炖了两条鱼,闻着味,鱼汤也?炖好了。
    这顿饭不用再跟着阿胜和李山一起吃,杜月盛走一条鱼去跟他妹夫一起吃,剩下的都是她和邬常安的。
    有米有肉有鱼汤,陶椿跟邬常安吃了顿正儿八经的饱饭。
    “熊洞住不成了,我俩待会儿去洞外睡,上面有个石板挡着,夜里睡觉不用吃露水。”邬常安说,“你待会儿把碗筷洗了,我先上去把洞外扫一扫。”
    “行。”陶椿答应。
    两口子没声张,在其他人张罗着烧火驱寒的时候,陶椿拿上披风和棉袄一个人上山了。
    *
    一夜过去,天色半明的时候,陶椿和邬常安收拾了东西下山,两人把挂在牛棚下的熏鱼都取下来用麻绳串一起。
    昨天才挂上去的鱼熏的火候还不够,只有鱼皮发干,鱼肉还是软的,这二十来条鱼绑在棍子上,陶椿打算自己扛着走,有风吹有太阳晒,总不会坏。
    “牛不用驮陶器了,也?不能让它们?空着走回去,陶椿,还有邬老?三你们?,你们?四个骑牛。”胡老?安排。
    “我骑不成,我还要照顾我家的刀疤脸,我走路。”陶椿把串鱼的棍子递给邬常安,“你骑牛,你把这个扛着。”
    “要不我走路,我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不碍事。”邬常安想让她骑牛。
    陶椿嫌他啰嗦,直接推他一把,“快去。”
    末了,她抱起黑狼,在山谷里这几天真够锻炼人的,她都能把五六十斤的狗扛起来了。
    “来,姐夫搭把手,帮我把黑狼推到牛背上。”狗吓僵了,陶椿推不动它。
    “把狗弄上牛背?”附近的人不解,“人不骑了?你把狗弄上去。”
    “我家的黑狼为了救李山被扭角羊踢断了后腿,这两天还是瘸着腿走路。”邬常安出声。
    其他人闻言不反对了。
    黑狼被扯着腿趴在牛背上,它吓得呜呜叫,黑豹在地上跟着汪汪叫,它急得绕着牛前后打转。
    陶椿用绳子把狗捆在牛背上,说:“姐夫,你要不然坐上去?帮我摁着狗,免得它挣扎。”
    “算了,你坐上去,我去照顾伤牛。”杜月谦让,他小声问:“你给咱爹取名?叫刀疤脸啊?”
    陶椿:……
    这就喊上了?
    “它就是一头牛。”她纠正。
    杜月目露怀疑,“老?三咋说……”
    “都收拾好了?检查检查,别漏下东西,我们?这就走了。”胡家全大喊。
    陶椿趁机远离杜月,她拎上包袱,拽着绳子攀上牛背,坐在狗的屁股后面。
    杜月也?不再唠了,他去牵伤牛。
    胡家全从前到后绕了一圈,看山谷里没落下东西,他吆喝一声,开路的人先一步动了。
    人带着牛群和狗群在太阳冒头的时候离开山谷,很快进?了山,人的说话声和狗的吠叫声渐弱,在某一个瞬间彻底消失了。
    空荡荡的山谷安静下来,青黑色的柴烟随风散去,属于人的痕迹慢慢消失了。
    *
    此时,公主陵,陵长正带着陵户在河下游的河滩上收割稻谷,突然听到他小堂孙来喊,他洗洗脚上的泥,穿上鞋往回走。
    “你说山陵使来了?”陵长问。
    “是啊,不止山陵使,还有给我们?送俸禄的录事官,大奶奶叫我来找你回去。”
    陵长算了算,送俸禄的录事官是该来了,他们?要赶在山里下雪之前回去,往年也?是十月前后进?山。不过山陵使跟录事官一起过来就有点不妙,更?不妙的是老?婆子还特意安排小堂孙来喊他回去,喊他回去做什么?往年不是把俸银和俸盐撂下就走了。
    回到家,陵长打发小堂孙去旁处玩,他大步进?屋,高?声说:“今早听到喜鹊叫,原是贵客登门?啊,几位大人,胡某有失远迎。”
    山陵使起身?,他笑道:“老?胡,你倒是客气,可惜我们?今天是来找茬的,不是做客的。”
    陵长心里一个咯噔,他快速回想一下,他没犯什么事啊,不由诉冤道:“我做错啥事了不成?”
    “不是找你的,找陶椿,就是邬老?三媳妇。”年婶子在陵长回来之前跟山陵使打听了一下,此时由她出面解释:“录事官从长安过来,长安有人状告陶椿身?为陵户渎职失职,拿着朝廷的俸禄装病躲在定远候府享乐,还跟山外的人私定终身?,宁愿吞药寻死?也?不肯回山守陵。”
    陵长下意识觉得他们?找错人了,他一脑门?的疑问,“这是诬告吧?陶椿在山外得罪人了?她跟我们?陵里的陵户邬常安已经成亲一个月了,两人感情好着呢,十天前,他们?两口子一起跟着换粮队去抱月山了。”
    “不会错,状告她的是定远候府的账房,其儿子在陶椿被带回山后也?跟着吞药了,等发现的时候,尸身?已经凉了。”为首的录事官说,“寻死?的这个小子就是跟陶椿在山下私定终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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