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面的说话声,陶椿突然一个激灵,她猛地起身,端着碗大?步出去:“娘,你跟我哥搭把手,帮我把带回?来的熏鱼挂起来。”
    “我马上来挂。”邬常顺接话。
    “你去杀鸡,我跟她哥来挂鱼。”陶母说,“我来看一下这丫头?熏鱼的手艺咋样。”
    陶椿走过?去,她边吃边说:“鱼还没熏干就装起来带着上路了,晚上过?夜的时?候我再拿出来熏,反正?没有坏。”
    坛子一打开,一股子鱼腥味和柴烟味嗖嗖冒出来,陶母捂了下鼻子,她闻味就晓得这鱼熏得不成器,连点香味都没得。
    陶青松从灶房拿个盆来,他把鱼都掏出来装盆里,本还琢磨这鱼的鱼皮就是黑的还是熏黑的,抬手一看,他手上的黑油亮得发光。
    “这鱼不好吃,鱼油都熏出来了,到时?候晾干了,蒸出来是干巴的。”陶青松端起盆进仓房,没过?一会儿,他取了条焦黄色的熏鱼出来,说:“你瞧,这是咱家熏的鱼,鱼油都在肉里,晾干了鱼肉都变色了。”
    “等着,我明年也能?熏出这样的鱼。”陶椿不服输,“你没发现我带回?来的鱼你没见过??这是深山老?潭里逮的野鱼,鱼肉嫩的很,才钓上来的时?候,新鲜的下锅炖,只加盐都不腥。”
    其?他人闻言去看,就连年纪最长的陶母也没见过?这种鱼。
    “娘,你们回?去的时?候多?带几条回?去。”陶椿说,“明年我们还要去换粮,我到时?候带个渔网,能?多?捞点,明年往家里多?送点。”
    “我们晚上蒸两条尝尝?”姜红玉提议。
    “还是炖吧,这鱼我们没腌,炖的入味些,蒸的话估计鱼肉是淡的。”陶椿说,“我娘送来的鱼可以蒸两条。”
    “行,我们人多?,多?做点菜也吃的完,我来给你搭个手。”陶母高兴,由陶椿引起的麻烦算是解决了,她觉得有必要庆祝一下。
    “婶子你歇着,你跟弟妹说说话,我来做饭。”姜红玉不肯,哪有亲家头?一次登门就洗手做饭的。
    “对,让老?三领你们出去转转,婶子还是头?一次来我们这儿,看看跟你们那儿有没有啥不同。”邬常顺拎着滴血的鸡进来,说:“我帮忙做饭,你们都出去转转。”
    陶椿哪敢让陶母出去溜达,就怕遇到李山那样大?谈特谈的人。她打个哈欠,疲倦地说:“我吃饱了瞌睡就来了,我想?睡一会儿,饭好了再喊我。”
    “去睡,你俩都去睡。”陶母赶人,“我们在你家附近转转就行。”
    “小核桃,带奶奶去捡鸡蛋。”陶椿给陶母安排个活儿,免得她走几步就回?来了。
    小核桃应一声,她去提篮子。
    陶椿又打个哈欠,她招呼一声推门进屋了。
    “老?三,你也回?屋睡一会儿,饭好了我喊你。”邬常顺催,紧跟着,他眼睁睁看着这个憨子当着他丈母娘的面开门进了自己的屋。
    陶母见两扇门一前一后关上了,她面上有点难为情,女?儿嫁过?来一个月了还不跟女?婿同房,她多?少有点理?亏。恰好小核桃过?来,她顺势跟着小丫头?出去了。
    陶椿躺在床上闭着眼琢磨今天发生的事,突然听到敲墙的声音,她睁了下眼,没有理?。
    邬常安又朝木墙上敲两下,听对面有了回?应,他趴墙上问:“你娘跟你说啥了?”
    陶椿听不清,她觉得隔着墙说话是没事找事,狠敲一下做警告,随后就不搭理?了。
    邬常安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声,他也回?床上睡觉,闭眼前还琢磨着要把床移个位置,靠到另一面墙上去。
    屋里的人睡着了,屋外?随之安静下来。
    邬常顺跟姜红玉抬着盆出去拔鸡毛,六只鸡分两只喂狗,剩下的直接在外?面剁好,拿进屋了就下锅炖。
    太阳一点点西移,待晚霞浮起,灶房里冒出肉香。
    “椿丫头?,吃饭了,饭好了。”陶母拍门,又去隔壁敲了敲,“姑爷,起来吃饭,吃了饭再回?屋睡。”
    “好,娘,我起了。”邬常安含糊地应一声,然而人压根没动,眼一眯又睡过?去了。过?了片刻听到隔壁的开门声,他猛地惊醒,赶忙爬起来,扯到肩上的伤口,他疼得“哎呦”一声。
    陶椿没走两步又拐回?去,她靠在门上问:“没事吧?”
    “扯到伤口了,应该没出血。”邬常安开门,他拉开衣裳背过?身,“你看看,出没出血?”
    陶椿垫脚去看,“没有。对了,睡前你敲什么墙?有话不能?当面说?”
    “噢。”邬常安挠挠头?,他总不能说自己一时兴起。
    邬常顺跟姜红玉前后脚端菜出来,夫妻俩停脚看了一会儿,转过?身嘀咕说:“小两口出门一趟可算像对夫妻了。”
    “大?
    哥,大?嫂,还有什么没端?我来帮忙。”陶椿大?步过?来问,“好香啊,我感觉半个月没吃过?饭一样。”
    “在外?面不比在家方便,铁锅做的饭比铜壶炖出来的好吃多了。”姜红玉说,“你去陪你娘坐,我盛几碗饭就出来了。”
    陶椿跟进灶房帮忙端两碗番薯粥出来,晚上有大?鱼大?肉,配碗稀粥,夜里才不口渴。
    老?老?少少七人落座吃饭,陶椿跟邬常安埋头?吃饭,另外?五人彼此不熟,客套几句也不多?话,一心吃菜吃饭。
    四只鸡和板栗一起炖了一大?盆,从山谷里带回?来的鱼炖了一大?钵,陶母带来的鱼蒸了一条,除此之外?,姜红玉还蒸了一碗南瓜和一碗蛋羹。
    陶椿吃个肚饱,不得不说用?松针熏出来的鱼就是好吃,蒸出来的汤汁都是金黄的,鱼块吃着油润油润的,肉质紧实不发柴,一缕一缕的鱼肉,越嚼越香。
    “娘,这个鱼熏了之后是不是在太阳底下晒过??”陶椿问。
    “对,熏两天,瞅个没雾的天取出来搁太阳底下晒一晌午,不等太阳落山就要收进屋,这叫晒油。”陶母很有兴致地教?她,“晒了之后挂屋里晾一天,这叫回?油。要想?鱼肉紧实点,再用?石头?压两天,之后取出来用?松木烧小火慢慢熏一天。”
    “好费功夫。”姜红玉感叹,“难怪这鱼肉香,鱼尾巴都是香的。”
    “对,主要是熏,熏之前用?盐腌一下就行了,不用?花椒老?姜之类的东西,这样熏出来的鱼就是鱼香,越吃越香。”陶母继续说,“以前我做坛子鱼,花椒老?姜辣椒盐用?的多?,吃的时?候不是鱼肉香,要不是辣要不是咸。”
    “噢?这是婶子自己琢磨出来的吃法?哎呦,你们一家都长了一双巧手,会吃也会做,我弟妹也是,做菜好吃,骚臭的野猪肉她都能?做出香味。”邬常顺夸张地说。
    陶椿有点尴尬,陶母却对他的话很受用?,“我娘会做菜,她很会琢磨菜的吃法,我跟我姐都随我老?娘,椿丫头?这点随了我们。”
    “我大?舅兄呢?他做菜好不好吃?”邬常安把话头?从陶椿身上移开。
    “也还行,就是懒得做。”陶母摇头?,“我们家三个孩子在做菜上都有点天分,做菜不用?尝咸淡,只加一次盐,菜起锅了保证不咸不淡。”
    “哇!”小核桃满眼崇拜。
    “厉害。”姜红玉佩服,“我不行,我现在炒菜炖汤都还要尝咸淡,像这一锅鸡汤,我最少要加三次盐。我一次不敢倒多?了,淡了能?再加,咸了就舀不起来了。”
    “这样也行,就是多?费点事。你做的菜也好吃,你看,今晚的菜除了鸡汤还有剩的,其?他的我们都吃完了。”陶母反夸回?去。
    得到陶母的肯定,姜红玉喜滋滋的。
    “婶子,你们来一趟不容易,在我们这儿多?住几天再走吧?”姜红玉觉得陶母是个好相处的人,她主动开口留客,“我家的屋有多?的,我待会儿收拾两间出来,你跟亲家大?哥各睡一间。”
    “那两间屋就没睡过?人,除了两张空床啥也没有,要想?住人估计从屋顶打扫到床底,太费事了。”邬常安插话,“依我看就让我大?舅兄跟我睡,我娘跟陶椿一起睡。”
    此话一出,饭桌上安静下来,邬常顺未出口的话也咽进去了,他当然晓得北边的两间屋不适合住人,他正?要趁机说让陶椿搬回?老?三房里,空出来的屋留给陶母住。然而他不晓得老?三这个憨脑壳在想?啥玩意儿,莫不是真没打算跟媳妇同房?
    陶母对这个女?婿无话可说,她也有意趁机撮合一下,两个年轻人顺着台阶下,不就住到一起了?
    “就这样安排,免得还要耗大?力?气去收拾屋子,住个几天又空下来了,划不来。”陶椿说,“我来收拾碗筷,你们该洗漱的洗漱。对了,大?哥,你有没有给刀疤脸喂水?”
    “有,你们睡觉那会儿我给它端了一盆水过?去。”邬常顺说。
    邬常安端起一摞碗进灶房,趁灶房还没其?他人进来,他靠近陶椿小声提醒:“你别太放松了,那个谁死了,你就是悔改了也该伤心点,夜里记得在她面前装一装。”
    他也是听到陶母提及她山外?的姐姐他才想?到这茬,能?相约殉情的苦命鸳鸯,哪怕其?中一个放下了,突然得知对方殉情死了,只要没深仇大?恨,都笑不出来。
    陶椿沉默,她还真没考虑到这茬。
    “记得夜里哭一哭,让你娘觉得你的高兴都是装的。”邬常安兴致勃勃地教?她。
    “咳,你俩嘀嘀咕咕说啥呢?”陶青松拎着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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