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给阿胜娶媳妇的,你?们就?自己留着吧。”邬常安一脸虚笑,他暗暗瞪阿胜一眼,说:“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多?给点粮或是多?给点肉也行。”
    陶椿不高兴,她靠本事得来?的,他替她大方个什么?
    于婶子觑见陶椿的脸色,她笑两声,说:“娶媳妇不打紧,没了狐狸皮还有兔皮和?狼皮。”
    “嗯,给三嫂。”阿胜不看邬老三,他态度热忱地说:“这是我早就?许下的,就?该给三嫂。三嫂人美、美……好,救了我的命,我该拿家里最?好的东西报答。”
    邬常安气得要咬碎牙。
    陶椿满意,一秃噜说:“下次还救你?。”
    陶母拍她一下,笑骂道:“胡说八道,哪还有下次?”
    陶椿反应过来?,她笑道:“长命百岁,别再给我搭救你?的机会。”
    阿胜高兴地“哎”一声。
    邬常安忍不下去了,他板着脸说:“头不晕了?”
    于婶子骂:“你?这小子,哪有赶客的?再多?嘴一句,我们今儿留你?家吃饭。”
    “那?就?留下吃饭,我们从家里带了熏鱼来?,你?们尝尝。”陶母作为长辈,她开口留客。
    “不了,大姐你?难得来?一趟,你?们一家子说说话。”于婶子摆手,“我家这小子出门一趟瘦了十来?斤,虚的很,我带他去看看大夫。”
    “我也得让大夫看看我的骨头,可别长歪了。”李山起身说。
    李山的爹和?阿胜的爹把腿边的粮袋放在树下,两人冲陶椿点下头,跟着走?了。
    陶椿和?邬家人一起送客出门。
    “我二妹还挺能耐,能救人了。”陶青松拍拍地上的粮袋,两袋粮摸着都是米,合起来?估计有七八十斤。
    陶母没作声,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她看着笑盈盈的陶椿,这就?是她的孩子啊,她为什么老是去怀疑?
    “弟妹,老三,我烧了水,你?俩洗洗,我给你?们做饭。”姜红玉说,“我跟婶子还有亲家大哥都吃过午饭了,就?剩你?们三个还饿着。”
    “嫂子,我想吃你?煮的面条,炒一盘很辣的鸡蛋。”邬常安说。
    “行。”
    “不行,大嫂,我能吃辣的,他不能吃。”陶椿朝自己肩膀上拍一下,说:“你?没看见他肩上的伤,肉没长好之前不能吃辣的。”
    “不给他吃辣的,给他煎两个蛋。”邬常顺说,“我待会儿去逮三只鸡,晚上炖锅鸡汤。”
    “大哥,他洗澡还要你?帮衬着,别让伤口进水了。”陶椿又交代。
    邬常顺连连点头,得知陶椿救了老三,他对她完全没有芥蒂了。现在要是谁来?说陶椿在山外跟谁殉情自杀,就?是太常寺寺卿来?了,他也要拿棒槌给打出去。
    趁着打水的功夫,邬常顺在灶房悄悄把陵长的话说给姜红玉听,“都是假的,你?可不要再问?弟妹,免得她生?气。”
    姜红玉点头。
    老大夫妻俩分别拎桶热水送进两间屋,姜红玉出来?问?:“弟妹,要我给你?搓搓吗?这半个月没洗过澡吧?”
    “我来?给她搓。”陶母趁机说,“正好我跟她说说话。”
    “行,你?们娘俩聊。”姜红玉笑。
    陶椿咽下拒绝的话,她脱下脏污的棉袄放外面,人快速闪进屋。
    昨晚陶母就?睡在这间屋里,也知道陶椿跟女婿到现在还是分屋睡的。说实在的,昨晚她还气这丫头死犟着不懂事,这会儿却是松口气。陶椿要是几天之间忘却一个让她寻死觅活的男人,痛痛快快跟女婿睡一起了,她真要怀疑有人顶替了她闺女。
    陶椿把头发盘起来?簪在头顶,她利索地褪下衣裤蹲在木盆里从桶里舀水洗澡,陶母看清了她后腰上的红痣,还有屁股上一道浅疤,她自嘲地笑了下。
    “山陵使跟我说你?有可能是被调包了,可笑我还有点相信了。”陶母把话说破,她接过布巾给女儿擦背,轻讪地说:“我真是老糊涂了,一天到晚疑神疑鬼。”
    陶椿滞了一瞬,她轻笑道:“不信我会悔改?”
    陶母叹一声,她舀水冲了下布巾,拧干了继续搓,这才说:“一开始的确不信,眼下相信了,但我又气你?悔过太晚。那?账房的儿子的确是死了,你?姨母因你?在侯府自戕被主家罚了半年的月银,后来?老账房把你?告到太常寺,你?姨母还想为你?隐瞒,挨了几板子不说,之后还被主家赶回去了。你?说说,你?要是早半个月悔过多?好。”
    陶椿不吭声。
    “真是作孽。”陶母捶她一下,“我跟你爹半辈子没低过头没求过人,为了你?到处赔不是,我们真是欠你的。”
    陶椿也叹气。
    “你?叹什么气?骂错你?了?”陶母哼。
    “可能是你?们的债吧。”陶椿嘀咕。
    “你跟你大姐都是来讨债的,一个要走?我跟你?爹半条命,一个操碎我们半颗心。”陶母继续埋怨,“想起来?恨得牙痒,都不想管你?了,一听你可能被调包了,我们又急得一夜没睡,唉。给,背搓干净了,剩下的你自己搓。”
    陶母冲下手,她坐回床上。
    陶椿转个身搓腿,等陶母气顺了,问?:“娘,你咋就承认我吞药寻死了呢?有点傻,你?看我们陵长,还有我大哥大嫂,他们压根不承认,山陵使都信了他们的话。”
    “他们是不知情,我们知情就?心虚啊。那?个姓崔的录事官拿了你?姨母写给我的信,还有她的供词,你?让我如何?嘴硬?”陶母来?气,“我傻?你?还怨我了?这不是你?做下的事?”
    还真不是,陶椿心里嘀咕。
    “那?我姨母那?里你?打算怎么补偿?”陶椿问?清了情况就?调转话头,“我从山里带回一根熏的熊肉,这个拿得出手,还有今儿新得的狐狸皮,要不你?拿回去替我转交给姨母?”
    “我跟你?爹打算给她四?百两银子,我们在山里没使钱的地儿,她在山外再多?的银子都不够用,都给她算了。”陶母跟陶父早就?商量好了,“你?的东西我们就?不要了,你?不在我们身边,你?要是有事我们帮不了你?,你?手上的东西你?自己留着。”
    陶椿算了算,一个陵户一年的俸禄合计是二十四?两,这四?百两银子,陶父陶母不吃不喝要攒八年半。虽说陵户在山里没使银子的地儿,但托人往山外捎信、从山外买衣料,这些都要给人跑腿费。而且从录
    事官手上买山外的东西,都是人家喊价多?少他们给多?少。
    陶母见她不作声,她把话说明?白?:“陶椿,这是我跟你?爹最?后一次给你?收拾烂摊子,我跟你?爹不止你?一个孩子,桃丫头还小,我们还要养她。”
    陶椿点头,“以后我的事我能自己兜底,不会让你?们再操心,你?们好好照顾妹妹。”
    其实陶椿不相信这话,陶父陶母次次话说的狠,次次出事了次次兜底。原主一年又一年地装病不肯回山,他们年年写信骂,年年又去山陵使面前帮她圆谎,而且隔三五个月,原主就?能收到来?自山里的山货,这让她怎么会怕?她这回山了也是,老两口拼着不要脸皮也要为她强留下一桩好亲事。口口声声说不管她的事了,不出一个月,攒了数十年的家底撒出去了。
    “你?也不用说气话,以你?的性子不可能不让我们操心,除非是我们死了。”陶母又开始打补丁,“我们不求旁的,你?跟女婿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陶椿开始穿衣裳,她连连点头,“我们的日?子好着呢,刚救了他一条命你?忘了?”
    陶母拍了拍床。
    陶椿当做没明?白?,她打开门,端水泼出去。
    “呦,好享受啊。”见邬常安躺在长板凳上由他大哥帮忙洗头,陶椿调侃一句。
    “我待会儿帮你?洗。”邬常安说。
    “免了,我好手好脚,我自己洗。”陶椿连忙拒绝,她不觉得她跟他有这么亲近。
    “婶婶,我给你?磨了皂角。”小核桃献殷勤,“我还拿了艾草。”
    “小丫头让我给你?煮了一锅艾草水,贴心的紧。”姜红玉提桶热水出来?,“趁着日?头没落山,你?赶紧洗,等太阳下去了,寒气就?上来?了。”
    陶椿抱起小核桃举过头顶,说:“婶婶力气变大了,让我抱抱小核桃。”
    小核桃高兴得要翘起尾巴,转头就?挨了她娘一巴掌。
    “你?娘吃醋了。”陶椿嘻嘻笑。
    陶母见状笑了,这丫头在邬家过得挺自在啊。
    “娘,这下放心了?”陶青松小声问?。
    陶母“嗯”一声,她得承认,九年不见,陶椿早已不是她记忆里的孩子脾气。
    邬常安洗完头发被赶去灶前烤火,他烤了半干赶忙给陶椿让位置,两口子就?坐在灶房里捧着碗吸溜面条。
    外面响起鸡叫,邬常顺和?陶青松在屋后撵鸡,两只狗左右包抄给他们帮忙,鸡飞狗跳一阵后,他们抓回来?六只鸡,剩下的鸡嗖嗖跑光了,屋前屋后只剩一片凌乱的鸡毛。
    “就?这样散养着?也没围个栅栏把鸡圈起来?养?”陶母纳闷,“这样养鸡,你?们吃的估计还没跑的多?。”
    “那?也没法子,家里还住着一条菜花蛇,把鸡圈起来?养,估计它能全给吃了,就?这样放养着,蛇抓不到鸡。”邬常顺解释,“再一个也是没空养鸡,我们没爹没娘帮衬,我媳妇忙完孩子还要忙地里的活儿,连菜园子都荒了,哪有功夫割草喂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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