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屋外有动静,陶椿推了推身?旁的男人,“醒醒,你出去看看是不是天亮了?屋外有动静,会不会是大哥来了?”
    邬常安闭着眼默数三个数,他忍着寒气翻身?下床穿衣裳,昨天在雪地里从天亮走到?天黑,累得他回来躺床上闭眼就睡,这会儿睁眼眼睛都还是涩的。
    门缝里有微光,打开门一看,天色还早,门外的雪地上有一趟蹄印,他走出去仔细看,是牛蹄印。
    “是大哥来了吗?”陶椿坐床上问。
    “不是。”邬常安顺着蹄印往牛棚走,果真看见刀疤脸,它把两只狗堵在牛棚里,一牛两狗隔着木门对峙。
    “咋了?不认识了?”他高?声打破牛狗的对峙,又?换副嘴脸,温柔地说:“刀疤脸,你自己回来的?认识家啊?进去进去,我给你掐一捆番薯藤吃。”
    黑狼和黑豹在牛棚里摇尾巴,牛进去了,它俩一溜烟逃出来,跟在邬常安后面跑来跑去,他喂牛的时候,它俩又?跟着走进去。
    邬常安嘱咐两句别?打架,他抓把雪搓着手走出牛棚。
    陶椿还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进来,她?侧过身?问:“咋回事?”
    “刀疤脸自个回来了,也是稀奇,它还真有自己的想法啊?在你娘家的时候,它老老实实跟牛群待一起,这一回来,天刚亮它就找回来了。”邬常安有种说不出的高?兴,他很?是激动地跟陶椿说:“它有点机灵劲啊,挺有想法。”
    “不然哪能?骗你们认爹?”陶椿不怀好意地笑
    。
    邬常安大步进来,隔着被子按住她?,半是恼半是好笑:“不准说。”
    陶椿仰躺着大笑。
    邬常安隔着被子拍她?两巴掌,他站直了问:“早上吃啥?我去做。”
    “不想吃粉条了。”陶椿想了想,说:“煮点番薯粥,剥一把花生,再撬半碗板栗,一起丢锅里煮。洗半碗酸笋,跟鸡蛋一起炒。”
    “行,你再躺一会儿,我炒菜的时候喊你。”
    陶椿看他一眼,让他走了。
    烟囱冒烟了,邬二叔上门,他拍开往身?上扑的狗,走到?灶房门口看,“是老三回来了?昨晚陵里狗叫那会儿回来的?”
    “对,深更?半夜才回来。”邬常安走出去,说:“二叔,你也起这么早?”
    “嗯,我也起来做饭,其?他人都还在睡。”邬二叔估计侄媳妇还在睡,他就没多留,“晓得是你回来就行了,我回去了。”
    邬常安转身?进灶房继续剥花生。
    等锅里的粥煮沸了,他把花生米和板栗仁都倒进去,用勺子撑着锅盖,灶里架上干柴,继而出门去铲院子里的雪。
    陶椿躺床上也睡不着,还越躺越冷,她?干脆也穿衣起床,去仓房拿个锹帮忙铲雪。
    等院子里的雪铲干净,粥也煮好了,夫妻俩这才舀水洗漱。
    “天这么冷,落的雪一直化不了,多下几场雪,房子都要?埋进雪里了。”陶椿说。
    “雪停了就清雪,哪会把房子埋了,又?不是没人住。”邬常安拿布巾擦脸,他打开猪油罐子用筷子戳坨油在手心搓化,再抹上脸,干巴开裂的感觉随之?消失了。
    陶椿也抹猪油,这东西上脸的时候油腻腻的,还有股味,但好吸收,一盏茶的功夫,脸就把油吸收了,一整天都不干巴。
    番薯板栗花生粥舀起来,邬常安去仓房捞半碗酸笋,又?拿四个鸡蛋打散,先煎后炒,片刻的功夫就出锅了。
    木屋保暖,灶房里烧了火有暖意,小两口蹲在灶房吃了饭,再匆匆喂了狗,来不及刷碗洗锅,他们先要?去陵长家。
    邬常安牵来刀疤脸,陶椿骑在牛背上,二人迎着寒风出门了。
    两人到?的时候,恰好陶青松和春仙他们刚吃完饭,正?张罗着要?赶牛回家。邬常安跟着一起去赶牛,陶椿去找年婶子讨要?木炭。
    年婶子正?在清点麻袋,番薯都倒仓房里了,装番薯的麻袋要?腾出来让陶青松他们带回去。她?看见陶椿,扭头喊:“家全,给陶椿搬一袋木炭。”
    “哥,你去搬,我们陵里烧的炭是无烟炭,你带回去煮锅子的时候用。”陶椿说。
    “一点烟都没有?”春仙问。
    “没有,我们的炭是烧陶剩的,都是好炭。”陵长说。
    春仙心里一动,这又?让他逮住机会了,他要?是能?帮陵里的人换回无烟炭,到?时候在陵里的地位要?跟着上抬一截。他看陶椿一眼,心里琢磨着有机会了跟她?聊一聊,她?在公主陵还挺说的上话。
    “这是一百三十二个麻袋,有八个倒番薯的时候扯烂了,我拿我们陵里的麻袋给你们补上了。”年婶子说,“辛苦你们送番薯过来,日后粉条做好了,我们就安排人送过去。”
    “多谢婶子和叔的招待,除了我妹夫,我们都是头一次来公主陵,以后有机会还来。”春仙说,“天色不早了,话不多说,我们这就走了。”
    “路上小心点,都提着神,放警惕点。”陵长嘱咐。
    赶着牛的人挥鞭了,其?他人也都跟上,陶青松回头跟陶椿说:“别送了,下面雪厚,你拐回去。”
    陶椿止住步子,“路上小心点啊。”
    陶青松挥下手,到?了雪厚的地方,他跳上木板,由牛拉着走。
    目送一帮人走远,陵长让人锁上仓房的门,说:“你们夫妻俩跟我们回去坐坐,我们谈谈做粉条的事。”
    “先别?锁仓房的门,我们的东西还在里面。”邬常安喊一声,他扭头跟陶椿说:“我先用牛把我们的东西驮回去,你跟陵长还有年婶子去他家说话,晌午的时候我来接你。”
    “你不听一听?”陵长问。
    “我听也是瞎听,凑个人数罢了,多个会喘气的,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回去铲屋后的雪。”邬常安摆手。
    陵长看陶椿一眼,他笑着说:“邬老三跟我一样,娶了个能?干的媳妇,少操多少心。”
    邬常安心想他不如他,他没当上陵长。
    年婶子不听他们贫嘴,她?嫌外面冷,领着陶椿快步往家走。
    “其?他带着陶器和粉条回娘家的人回来了吗?”陶椿问。
    “回来了五家,换回来三千一百多斤番薯和六十七斤米面,加上昨晚跟你们一起回来的陈李两家,米面多了一千二百六十斤。”年婶子说,“我昨晚跟你们陵长商量了,你一次换了一万多斤番薯回来,陵里奖励你一百斤米面和五十斤肉,米面待会儿直接叫邬老三驮回去,等杀了年猪再给你们分肉。”
    陶椿“哇”一声,“婶子,你这让我干劲十足啊。”
    “那你就使劲干。”
    进门,屋里一暖,年婶子脱了狼皮袄甩椅子上,她?不啰嗦,坐下直接问:“天气冷,换回来的番薯多,容易冻坏,你看哪天开始磨浆?”
    “只要?不下雪就能?磨,就是不知道水够不够,磨这么多的番薯,要?的水少不了。依我看干脆在磨盘旁边搭个灶,像杀猪烫毛的灶一样,锅用陶缸代替,用来煮雪水。”陶椿早有主意,她?坐在炭盆边伸手烤火,继续说:“只要?不下雪,洗出来的浆粉就晾在外面,晒不干就风干。就是下雪了麻烦,晾粉的簸箕要?挪进屋,还要?求屋里要?通风,不然一直不干会捂出味。”
    陵长推门进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他思索着说:“我带人搭个棚子出来,四面透风,能?遮雨挡雪就行。”
    “我看成,做粉条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不能?糊弄,一开始弄就把各方面弄齐全了。”年婶子赞同,她?有些?后悔,说:“一开始做粉条的时候,我就该听陶椿的,安排人进山把烧的陶缸都挑出来。眼下雪厚了,再进山挑缸就费事了,只能?再凑凑,家里缸多的人家腾一个出来。”
    “等宰了猪羊要?给老陶匠送肉,到?时候我多安排几个人进山,叫他们把陶缸抬出来。”陵长说。
    陶椿想到?老陶匠,她?琢磨着人死得快有一个月了,这时候就是被人发现也改变不了什么,她?就没出声阻拦。
    “对了,陵长,你家有苞谷酒吗?”陶椿搓手问,“我能?不能?再讨一囊酒……算了算了,我们陵里谁家擅长酿酒?我想多换点。”
    “你要?多少?我家就有,你搬一坛走。”年婶子发话,“青峰他爹每年都酿酒,每年都给我们送两三坛子,我们家没几个喝酒的,就是炒肉的时候用一点。”
    陶椿晓得青峰他爹就是胡老,她?趁机说:“我最近琢磨出一个锅子的吃法,叫火锅,熬火锅底料的时候要?用酒,我去找胡老换一坛子好了。对了,婶子,今年的牛油能?不能?都给我?我要?用来熬火锅料。”
    “难怪我看你们带回来好几罐子牛油。”陵长说。
    “那些?牛油是帝陵的一个陵户,就是雪娘的兄弟替我买来的,我做了火锅底料再卖给他们,到?时候顺带把陵里没卖完的罐子卖出去。”陶椿说,“我这个生意要?是能?做长久,明年我们烧陶就多烧小陶罐,我能?帮忙卖出去。”
    陵长跟年婶子对视一眼,老两口俱是欣喜,粉条的做法有可能?泄露出去,烧陶是外人如何都学不走的,这是安庆公主陵的根本,他们还是很?看重陶器的销路的。
    陵长立马拍板说:“牛油都留给你,还要?啥?苞谷酒是吧?直接从我家搬,待会儿让邬老三搬两坛子回去。”
    “还有缺的吗?”年婶子问。
    “没了,辣椒和花椒之?类的,我自己找陵里的人换。”陶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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