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两狗都进?了灶房,屋里?挤得绊脚,陶椿把狗赶出?去,盆里?的鸟端柴房里?放着,免得没人看着又被?狗偷吃了。
    邬常顺和姜红玉都坐在灶前烤火,二?人捧着热水一口接一口地喝,腿上、鞋上附的雪很快融化成水滴落在地上,地上洇湿的水痕一点点扩大?。
    “靴子里?面湿没湿?要不?泡个脚换双鞋,我把你们的洗脚盆拿过来?”陶椿站门口说。
    姜红玉立马摆手,靴子里?面进?没进?水她不?确定?,但?她确定?走了一路,脚上的足袜汗湿了,这?会儿脱下来指定?有味,到时候灶房里?弄出?一股酸臭味忒恶心?人。要让她端水回?屋泡脚她又懒得动,也没劲了,坐下来就不?想站起来了,还是算了。
    “不?差这?一会儿,吃饱肚子再说旁的。”她说。
    “幸亏听了陶椿的,晌午我还说只炖半只熏鹅,免得我俩吃不?完,她执意要炖一整只,想着你们回?来了热菜方便。”邬常安看锅里?冒烟了,他揭开锅盖,凝固的肉汤炖咕噜了,肉也能戳穿,他把锅里?的鹅肉盛砂锅里?,说:“洗洗手就能吃了,你们尝尝我丈母娘做的熏鹅。”
    邬常顺瞥他一眼,前脚炫媳妇,后?脚炫丈母娘,这?小子过得挺顺心?啊。
    炉子里?的炭还没烧完,陶椿端走烧水的罐子,方便邬常安放砂锅。
    姜红玉扶着灶台站起来,腿都是软的,她挺过酸麻的劲,拎着椅子过去洗手吃肉。
    邬常安把锅刷了,跟着出?去扒两桶雪倒锅里?,陶椿思及家?里?还有熏蚊的艾草,她去仓房找出?一撮,连叶子带杆一起丢锅里?煮着。
    邬常顺和姜红玉忙着啃鹅肉,压根腾不?出?空说话,两人一路急赶,晌午也没停下吃饭,一直饿到现在。
    陶椿惦记着烫鸟毛的水要是冷了就不?好拔毛了,她就不?再等老大?夫妻俩吃饭,反正都是一家?人又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也不?用做面子活儿一直作陪。
    “大?哥大?嫂,你们吃饱了就打水洗洗,身上暖和了回?屋里?睡一觉,晚饭好了我们喊你们。”陶椿说,“你们带回?来的东西先放外面,明天歇过劲了再收拾,正好陵里?明天要着手洗番薯磨浆,到时候拉过去直接倒水里?,也免得他们搬进?粮仓还要往外搬。”
    “明天洗番薯磨浆?我们回?来的巧。”姜红玉喝口水,说:“雪橇上有一袋菜,老三去搬下来,免得搁一夜冻坏了,其他的不?拿,我明天收拾。”
    邬常安应一声。
    “牛要喂。”邬常顺提醒。
    邬常安从后?锅舀半桶热水提出?去饮牛,刀疤脸不?在,他把牛牵到牛棚让它歇一歇。
    柴房面朝北,屋里?又暗又冷,陶椿端着水盆去仓房拔鸟毛。一只鸟还没拔干净,邬常安扛个麻袋进?来了,看形状,里?面装了半袋的萝卜,解开绳子,一颗大?白菜掉了出?来。
    邬常安把白菜摞在墙根,半袋带土的萝卜倒筐里?,上面用麻袋盖着,免得冻坏了。
    “之后?别?再提我们从我娘家?带了多少熏鹅熏鸡回?来,免得大?嫂面子上不?好看。”陶椿提醒他。
    “晓得了。”邬常安拍掉手上的泥,坐下继续缝靴子。
    仓房跟灶房正对着,陶椿看姜红玉端一盆热水进?屋,不?一会儿,院子里?泼出?来一盆水,之后?院里?就安静下来了。
    “我大?哥大?嫂刚成亲的时候,也不?晓得嫌不?嫌家?里?的人碍眼。”邬常安低声说,他哥嫂回?来了,他莫名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肯定?嫌弃,是我我也嫌弃。”陶椿斜他一眼,调侃说:“新婚丈夫巡山回?来还要陪怕鬼的兄弟睡觉,大?嫂要是婚前知道这?个事,指定?不?愿意嫁过来。”
    “那你可猜错了,没有我,大?哥估计娶不?到大?嫂。”邬常安还有点得意,“他俩在山外念书?的时候认识的,我大?哥在学堂里?念叨他有个怕鬼的弟弟,大?嫂这?才对他有印象。”
    “那估计是大?嫂觉得你们家?兄友弟恭,认为大?哥人品不?错,才嫁了过来。”陶椿推测。
    “可能吧。”邬常安握着铁针在头发缝里?戳一戳,他循着鞋底上钻的眼扎进?去,针头费力地刺破貂皮,绳子拉出?的声音欻欻响。
    陶椿把鸟在水里?涮一
    涮,她偏头看他的动作,说:“做靴子还是个费力的活儿,手上的力气小一点,针头就刺不?破皮子。”
    “我做,不?叫你做。”
    被?勘破言外之意,陶椿绷不住笑出声。
    屋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仓房里?哪怕开着门也看不?清了,陶椿和邬常安放下手上的活儿去灶房做饭。
    陶椿做饭的时候,邬常安坐灶下烧火,对着火光,他把剩下的两只鸟收拾了,毛拔干净,两只麻雀一手可握。他嘀咕说:“不?划算,费了老鼻子的劲,这?两坨肉还不?够打个牙祭。”
    “鸟肉好吃,等我做好了你看划不划算。”在吃鸟一事上,陶椿极有经验,她指挥他把鸟腹剖开,鸟内脏扔给狗,骨架泡出?血水埋雪堆里冻着。
    等邬常安忙活完了,他去喊哥嫂起来吃饭,听到有人应声,他去灶房等着。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人,出?门一看,卧房的门还关着,里?面也没动静。
    “算了,不?喊他们了,让他们睡,饭留一半搁炉子上,他们夜里?饿醒了再吃。”邬常安进?屋说,“累狠了,这?会儿醒了也是难受,少吃顿饭不?会饿坏,让他们睡。”
    陶椿跟邬常安简单地吃过晚饭,喂过狗,把剩下的饭都放火炉子上温着,两人回?屋睡觉了。
    *
    隔天,邬常安和陶椿醒来时,早饭已经做好了,老大?两口子天还没亮就爬起来了,二?人把昨晚的剩饭吃了,又给他们做了早饭,疙瘩汤配醋溜白菜梆。
    “可算吃到新鲜的叶子菜了,大?嫂,我们明年也种半亩白菜。”陶椿说。
    “她家?那边有个山洞,洞口歪斜着向下,里?面通风又暖和,陵里?的白菜萝卜都放在洞里?,所以?搁得久,我们这?边种白菜冻坏的多。”邬常顺说。
    “冻坏就冻坏,十棵能吃到两棵也行,坏的剁了喂鸡,鸡不?嫌弃。”陶椿指邬常安一下,“他还惦记着养鹅,鹅吃菜叶子厉害,多少都能吃完。”
    “鹅肉是香。”邬常顺说。
    说着话,饭也吃完了,邬家?兄弟俩赶着牛把换回?来的番薯和米面送去演武场。
    陶椿跟姜红玉留家?里?没出?门,姜红玉把脏衣裳脏鞋拿出?来洗,陶椿站在家?门前挽弓射箭,目标是寒风里?晃动的杂树枝、扔着鸡毛鸟毛的雪堆、从屋顶路过的孤鸟……
    “大?嫂,你们回?来的时候,小核桃的病好没好?”陶椿问。
    “好了,我们就是等她病好了才回?来。”
    “你们走的时候她哭没哭?”
    “哪会不?哭,哭也不?行,路上太冷了,不?敢带她回?来。下一年下雪天再回?娘家?,我把她留在她姑姑家?,不?带她去了。”孩子没跟回?来,姜红玉总有点不?踏实,心?还是悬着的。
    “要不?等粉条做完了,让大?哥再送你回?去?你们一家?在康陵过年,年后?天暖和了再回?来。”陶椿出?主意,“小核桃才三岁,又离家?又离爹娘,她可能要哭好一阵子。”
    姜红玉搓衣裳的手顿住了,她突然抹一把眼泪,说:“我不?怕她哭,就怕她生病,天冷,她要是吃不?好睡不?好,再受个寒,八成要生病。”
    陶椿顿时手脚无措,像邬家?兄妹三个哭了,她还能憋着笑偷乐,因为他们是性情中人,心?思浅,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而姜红玉是情绪内敛的人,她这?会掉眼泪估计已经憋好几天了。
    “该让我大?哥一个人回?来的,你跟小核桃留在娘家?,等他回?来我批评他。”陶椿说。
    “他也是这?样说的,但?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山里?走,万一出?事了,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姜红玉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憋了下去,“弟妹你可别?笑话我,小核桃从出?生到现在就没离开过我,我舍不?得她。”
    “不?笑不?笑,能理解。”陶椿赶忙说,“再坚持十天半个月,等粉条下完了,你跟我大?哥就走。”
    姜红玉闻言有了盼头,顿时精神了不?少。
    另一边,邬家?兄弟俩赶着牛车抵达演武场,演武场上没几个人,大?多数人在陵长家?屋后?的大?棚里?,他家?门前的石磨旁多了口大?灶,正腾腾冒着烟。石磨也转起来了,两个男人推着石磨几乎要跑起来了。
    从石磨通往大?棚的路上,雪铲干净了,以?防水洒泥地上会结冰,地上还用草灰和干草铺出?来一条路。
    “常顺回?来了?你啥时候回?来的?”邬二?叔问,托他侄媳妇的福,他被?安排来烧火,在寒天雪地里?,能烤火就是个好活计。
    “昨儿傍晚回?来的。”邬常顺扛着一袋番薯过来,路上他听老三说了情况,这?会儿亲眼看见这?架势才对一两万斤番薯有了实感。
    “番薯扛到大?棚里?去。”推磨的男人说,“你们换了多少斤番薯?”
    “一千三百六十斤,还有二?三十斤米面。”邬常顺说。
    邬常安也追上来了,他跟着往大?棚走,路上遇见阿胜挑两筐番薯块儿,两兄弟打个照面俱是一怔,从抱月山回?来一直到现在,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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