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刚烧热,邬二?叔一家过?来了,在他们之后,陈青云和?雪娘也?牵牛过?来了,这是邬常安昨天跟他们说好的,今天分鱼和?菜,同行的几个人早点过?来,之前收粉条是挨家挨户问的,这会儿也?要把鱼和?菜挨家挨户送过?去。
    陶椿煮两碗粉条汤,再把昨晚剩下的两个羊肉包子馏热,有干的有稀的,她跟邬常安端着?碗出?来吃饭,等人来齐了,就着?手?称重分东西?。
    杜月解开一袋鱼,直接把鱼倒地上,捞鱼的时候,鱼离水就冻住了,再丢水里也?活不了,故而就没挑选,大鱼小鱼一起装袋。
    “都是一个陵里的人,多?拐几个弯,我们都是隔房的亲戚,所以不做膈应人的事,分鱼的时候不能挑,分到大鱼要大鱼,分到小鱼要小鱼,就是倒霉分到的鱼里面小鱼多?,便宜让其他人占了也?别计较,便宜不出?外。”邬老三先定下规矩,“都没意见吧?”
    “按你说的来。”陈青云说。
    其他人纷纷点头。
    “装鱼的时候称了,这十袋鱼是二?千一百零八斤,抽三成利是六百三十二?斤四两,分到每个人头上,折算成七十斤,这就开始称,多?一斤少半两就不计较啊。”邬老三继续说。
    大伙儿都带了麻袋过?来,邬二?叔年纪长,能服人,由他负责扒鱼往空袋里装,杜月和?大堂哥则负责抬秤杆称重,邬常安喊陈青云,二?人再把柴房里的菜抬出?来。
    香杏袖着?手?站檐下看?着?,以往陵里有啥事,她家的人都是听吩咐做跑腿的活儿,更?多?的时候是往不碍事的角落一杵,像个傻子一样梗着?脖子抠土抠手?指,有个啥动静探着?脖子瞅一阵,看?人家笑也?跟着?笑一阵,等事完了人散了,他们也?跟着?散了。眼下她亲兄弟、堂兄弟、亲叔叔、亲丈夫,个个都手?里有活儿了,一个个能大声说话,说话的时候其他人都认真听着?,精神头都不一样了。
    分完鱼继续分大白?菜和?葱,白?菜恰好是四十五棵,刚好一户一棵,邬老三主张不分菜,这东西?也?不好平分。
    “把大白?菜都倒出?来,我们九家先挑,挑个头大的。”邬老三说,“这个有意见吗?”
    “行,没意见,吃点亏就吃点亏,像你说的,便宜不出?外,都是咱自家陵里的人得了。”胡青峰说。
    邬常安从中挑一棵包裹紧实的大白?菜递给陶椿,继而解开捆葱的草绳,说:“葱是一百二?十六斤,三成利是三十七斤八两,平摊到每个人头上是四斤二?两。二?叔二?婶,你俩分葱。大堂哥,称重的时候只能多?不能少,四斤半左右就行,算是补上白?菜的缺。”
    “行。”大堂哥听他的。
    陶椿在灶房里拿着?炭条在饭桌上快速演算,见邬常安进来,她跟他说:“剩下的葱,每家分一斤八两,剩下的鱼,每家分三十二?斤左右,最多?到三十三斤,否则分到最后一家,肯定斤两差的多?。”
    邬常安默念一遍,又出?去继续给在座的九家分鱼分葱。
    第二?轮分完,九个男人赶着?牛提着?秤拖着?鱼、菜和?葱出?门了,他们分到手?的东西?由家里人扛回去,扛不回去的就先留在邬家,等他们送完菜再来扛。
    “弟妹,你跟不跟他们一起?”香杏问。
    陶椿摇头,“仓房里还?在熏肉,我要看?着?火。”
    “那我去了,鱼和?菜先撂你这儿,等你姐夫过?来再扛。”香杏搓搓手?,她大步跟了过?去。
    “你过?来做啥?小毛还?在家,你快回去。”杜月赶她。
    “不回,我跟你们一起去送鱼。”香杏心?想这可是她兄弟揽的生意,她脸上有光,要跟着?去出?出?风头。
    “外面冷的要死,你跟去干啥?真是闲的没事做。”杜月嚷嚷几句,见她不改主意,也?就随她了。
    邬二?叔跟二?堂哥扛着?鱼提着?葱抱着?白?菜走了,邬小婶找到陶椿打听炖黄豆猪蹄汤的方子,翠柳也?快步凑过?去,其他还?没走的几个妇人见状也?跟进灶房。
    “陶妹子,我们在你这儿坐坐,我们说说话,等我男人回来,我再跟他一起回去。”李珠说,“正好我问问你有啥想要的,我看?我家里有没有,要是有,我拿来跟你换火锅料。”
    “行,你们自己找凳子坐,我待会儿烧一罐水,我们聊聊天。”陶椿应一声,转而跟邬小婶说:“猪蹄上的毛用骨胶可以撕掉,猪蹄擦干水抹一层骨胶,一撕就把杂毛撕掉了,这样炖的猪蹄没毛茬。再一个要注意的是去腥,黄豆猪蹄汤炖得清淡,不用香料压不下去猪蹄的臭腥味,炖头一道的时候加两勺苞谷酒,开盖炖,腥臭味随着?热气一起飘走了。要是盖盖,味都焖汤里了。煮出?血沫要把猪蹄捞出?来用温水洗干净,指缝里死皮也?趁机给剥干净,然后洗锅舀水把水烧开再放猪蹄,炖的头半个时辰还?是开盖,下黄豆的时候再盖锅盖。”
    “开盖炖肉能把腥臭味炖没?那炖野猪肉的时候是不是也要揭开锅盖炖?”李珠接话。
    “对,是这个理。”陶椿点头。
    “还?有这个讲究?明年再有野猪肉,我试一试。”另一个妇人说。
    邬小婶看一屋子都是年轻的小媳妇,她一个老太婆也?插不上话,反正也?完成了大儿子的吩咐,她有了离意。
    “你们在这儿玩啊,我先回去了。”邬小婶说。
    翠柳站起来,难得人多?热闹,她不想走。
    “你不跟我回去,你在这儿帮你弟妹招呼客人,也?跟着?说会儿话,孩子有他爹哄。”邬小婶说。
    翠柳顺势坐下,她感慨说:“有个孩子拖着?,我好久没出?门了,你们洗番薯的时候我没去,杀猪宰羊的时候也?没去,估计有三四个月没见到这么多?人了。”
    “待家里都要待傻了。”一个妇人笑着?说。
    “还?真是。”翠柳笑着?点头。
    陶椿由着?她们说话,她去仓房把火点着?,又去隔壁仓房扒半篮的板栗、核桃和?松子,柿子还?有很多?,她也?拿十来个过?去。
    另一边,邬常安他们路上遇见巡逻的人,他一眼看?见阿胜,而阿胜不敢看?他,退了几步藏在人群中。
    “你们一路辛苦啊,路上还?顺利吧?”李山问。
    “顺利,回来的时候遇到两头孤狼,估计是那晚逃走的。”陈青云接话,“你们巡逻可仔细点,狼饿昏头了,为了口吃的能豁出?命。”
    “我们以为那晚逃走的狼都跑远了,还?在公主陵附近溜达?”有人诧异,“行,我们晓得了,之后巡逻我们多?往养牲畜的山上走两圈。”
    邬常安扭头盯着?阿胜,猝不及防对上另外一双眼睛,杜星
    也?看?一眼阿胜,说:“邬老三,你晌午在我家等我,我有事跟你说。”
    “行。”
    邬常安他们在陵里转一圈,最后去陵长家,顺道归还?大青牛。
    其他人都去邬家扛鱼扛菜,唯有邬常安独身前往杜家,他到的时候,杜星已经回来了。
    “杜大哥,你要跟我说啥事?”邬常安问。
    杜星走出?去,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你小心?阿胜,那小子不是好东西?,你不在家的时候,他去你家纠缠你媳妇。”
    邬常安暗暗深吸一口气,说:“杜大哥,这事没旁人知道吧?”
    “应该没旁人,我看?他看?你媳妇的眼神不对劲,不晓得旁人有没有看?到。”
    “陶椿昨晚跟我说了,杜大哥,托你个事,这事你别跟其他人说,我不想让人背后猜疑陶椿。”邬常安恳求。
    “陶椿跟你说了?”杜星有点尴尬,“行,你晓得就行,你放心?,我不跟旁人说。”
    邬常安道声谢,没话可再说,他大步离开。
    邬常安没走多?远看?见雪地里站了个人,明显是在等他,他没客气,二?话没说,上去就揍人。
    阿胜没反抗,任由他捶打,被踹倒在地,他就躺在雪堆里看?天。
    邬常安看?他这副死样子越看?越冒火,他又踢他一脚,说:“从今往后我俩不再是兄弟,你离陶椿远一点,你犯蠢不要连累她。你真的蠢,你口口声声说你没打算做什?么,但不晓得多?少人看?出?了你的心?思,他们保不准在背后怎么谈论陶椿,这就是你所谓的想看?她好好的。”
    “对不起,求你帮我跟她说一声对不起。”阿胜愧疚,一想到有人在背地里看?笑话,他就心?生惶恐。
    邬常安没理,他抓把雪擦掉手?上的血,大步走了。
    阿胜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远,他望着?天大哭出?声,他是蠢,又蠢又卑鄙,没能耐还?痴心?妄想……但他真没有坏心?,为什?么会这样?他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好兄弟没了,恩人闹成了仇人。
    杜月和?香杏扛着?鱼拎着?葱回来,半路远远地看?见邬常安,香杏兴奋地嚎一声。
    邬常安瞥去一眼,没理,继续走他的路。
    “快回家,你媳妇在做饭了。”香杏又大喊一声。
    陶椿在家切鱼,鱼冻硬了,切鱼片很是趁手?,切下来的鱼片薄得能透光。
    听见脚步声,陶椿把鱼头和?鱼骨炖的汤舀起来,见人进来,她扭头问:“杜大哥找你有啥事?”
    “问我点木活儿。”邬常安撒个小谎,免得陶椿烦心?,他端盆舀水洗手?,问:“晌午吃鱼?”
    “对,做个酸笋鱼汤,饭已经蒸好了……你手?咋回事?咋还?流血了?”陶椿看?见他手?背上有个口子。
    “鱼尾戳的,就破了个皮。”邬常安朝手?上看?一眼,毫不在意地撩水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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