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的?吱呀声显得半山腰的?气氛愈发幽静,邬常安重重踩一脚碎冰,他朝陶椿瞥去一眼,见她嘴角上扬着,他咳一声。
    陶椿别过头笑一声,说:“走了走了,回去吃饭。”
    邬常安想问她跟胡阿嬷说啥了,老太太最后看他的?时候都不用正眼看的?,嘴角都是下拉的?,把他看得都抬不起?头了。
    陶椿把白翡翠塞给他,说:“装麻袋里,拿手上太显眼了。”
    邬常安的?心思被转移开,他发现手上这柄白翡翠像山外学堂里夫子们用的?镇纸,四四方方,其中一面?还有雕花。
    “那个……”他抿着笑咳一声,说:“我打磨的?时候把这面?雕花留着。”
    陶椿拧他一把。
    邬常安爽朗大笑,惊飞树上栖息的?寒鸟。
    路过陵长家,陵长家的?狗闻声吠叫两声,出来一看是熟面?孔,还摇了下尾巴。
    胡二?嫂出来一看,说:“呀!你?俩这时候咋还在这儿?吃饭了吗?家里正在吃饭,进来吃点。”
    陶椿为了省事,说:“在胡阿嬷家陪她老人家用了两碗饭,吃过了,二?嫂你?快进去吃饭,我们也回去了。”
    胡二?嫂惊住了,她回屋说:“你?们猜猜我出去看见谁了?”
    “陶椿那个大嗓门,我们在屋里都听见了。”胡家全给她挟一筷子肉,他啧啧道:“我姑奶还怪喜欢陶椿,都……”
    “吃你?的?饭。”年婶子打岔。
    胡家全反应过来,差点说漏嘴了,家里除了他和他娘,其他人都不晓得陶椿骂他姑奶的?事。
    陵长来回扫两眼,“你?们娘俩在打什么?哑迷?”
    年婶子没接话茬,她敲一下老头子的?筷子,说:“你?在床上一躺就是半天,少吃肉,多吃萝卜,免得长一身肥膘,走路都不利索,我看不顺眼。”
    话落,她接着说:“我估摸着姑母喜欢性子活泼的?人,就像年纪大的?老人喜欢古灵精怪的?小?孩一样,陶椿长得又不丑,投她的?眼缘。咱家的?孩子见到她都不敢说话,问一句话要斟酌好?一会儿才敢开口,没意思,不怪姑母不跟他们说话。”
    胡大嫂被这话膈应到,她突然没胃口吃饭了,干脆筷子一丢不吃了。
    同桌的?人不是没注意到她拉下脸,但没人搭理她,胡家全看一眼他爹,说:“这不能全赖我们身上,要怪还是怪我爹,我们一丁点大就被他揪着嘱咐要尊敬姑奶,我们从小?就尊敬老太太,没法在她面?前逗趣啊。”
    打几句岔,陵长全然忘了之前胡家全差点说漏嘴的?话。
    另一边,陶椿和邬常安到家了,夫妻俩进门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大堂哥和二?堂哥过来了。
    邬常安恰好?丢下碗筷,堂兄弟三个合力把拖回来的?石板搬回院子里,再用雪水擦洗干净,推起?来靠墙晾着。
    “明早多喊点人,再去把另一块儿石板搬回来。”大堂哥说。
    邬常安累得靠墙喘气,他点头说:“我晚点出门一趟,找一下巡逻的?人,明早叫他们跟我们先走一趟,把那块儿大石板搬回来。”
    上午的?时候,他们三个挖出来四块儿石板,其中最大的?一个估计有七八百斤重,堂兄弟三个合力只?撬起?来一个角,所以只?搬回来一个三四百斤的?石头。回来的?路上,刀疤脸拖不动,三个人还跟在后面?推。
    想到这儿,邬常安出门一趟,再回来,他牵回一头大青牛,还有之前运粉条和陶器时用的?木雪橇,家里的?这块儿木板运石头的?时候压裂了。
    忙完白天的?事,夜里洗漱罢了,邬常安把他雕石的?工具统统搬进卧房,他点着油盏坐在桌前捧着白翡翠细致地打磨。
    “你?会雕玉?”陶椿问。
    “没雕过,不过会雕石啊,听说玉是石头生的?,大差不差都是一样的?。”邬常安头也不抬地说,“你?去睡吧,别跟我说话。”
    陶椿翻个白眼,还嫌她打扰到他了。
    陶椿又陪坐一会儿,她在草纸上写?写?画画,拄着脑袋琢磨榨油机的?形态,想到最后头都疼了,草纸也写?毁了几张,她没耐心了,起?身倒在床上。
    邬常安压根没察觉到身边的?人走了,一直到油盏里的?灯油烧尽了,他才打着哈欠去床上睡觉。
    隔天巡逻队的?人帮忙把另一块儿巨石搬到木板上,刀疤脸和另一头大青牛合力拖回来,之后邬常安就不出门了,他白天坐在院子里雕石磨,晚上坐在油盏下打磨翡翠。
    陶椿也没闲着,她从邬常安砸下来的废石中挑一块儿巴掌大的?石条,按他交代?的?,石条在温水里泡一泡,擦干了再用猪油涂抹,抹上厚厚的猪油放置两天,开凿的?时候,凿击声温润了许多。
    陶椿是想做个长“回”形的?石框,因为石条小?巧,开凿的?时候容易开裂,所以要耐着心仔细敲。
    头一天,她只给石条凿破一层皮。
    一天天下来,
    邬常安开凿的石磨底盘都雏形初显,准备要凿石槽了,陶椿凿的?石框还是个石坑。
    半个月过去了,新一轮巡逻要开始了,邬常安和陶椿放下手上的?活儿,换上长靴和狼皮袄,拿上弓箭和砍刀走出家门。
    白天巡逻,晚上归家,两口子点着油盏对坐在桌前,一个继续打磨翡翠,一个则是拿着长“回”形石框研究榨油的?法子。
    陶椿夜里琢磨,白天也琢磨,终于在二?月半这天用石框、石条和木条做出了榨油机。
    “邬常安,你?看。”陶椿把折叠的?湿草纸塞在石框里,空余的?地方依次用木条和石条填塞,当?三者把石框填满时,她拿起?木锤敲其中一个前窄后宽的?木条,挤压下,湿草纸里的?水被挤压了出来。
    邬常安看明白了,同时在脑中勾勒出更大的?榨油机,包括底座和支撑的?框架都填补上。他拿过一张草纸,用炭条在上面?画图,画到一半,他停下说:“不成,找不到合适的?石柱,但要是木头的?就方便多了,砍一棵二?人合抱的?古树,中间掏空,横在屋里,两头用木头垫起?来,下面?放接油的?桶。”
    陶椿连连点头,“可以,可以用木头代?替。”
    “那明天就去跟陵长说,恰好?开春要进山补种树苗,不如趁机再砍一棵树。”邬常安说。
    陶椿没意见,她扬起?桌上的?草纸,得意地说:“哎呀!我陶椿真是聪明伶俐,竟然做出榨油机了。我这是在大山里,要是在山外,估计也是一方小?财主了。”
    “做不成财主,来日你?是我们公主陵的?陵长大人。”邬常安用布巾擦擦手上的?玉屑,他俯身抱起?她大步朝床上走,说:“让我来伺候伺候陵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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