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下午,一直有人来领俸禄,拖拖拉拉的,像树上的叶子?,一会儿?掉几片,过一会儿?再?掉几片。
    一直到傍晚,还有两家没来领俸禄,陶椿想送过去吧,又担心有人养成习惯,索性就逼自己松弛一点,领钱的人都不急,她也不急,他?们上门领钱要是遇到她不在家,那就多?跑两趟吧。
    鸡汤炖沸了,陶椿把晾干水分的蒸笼架锅上,下午在家没事做,她发了面包了三十一个鸡蛋肉丁粉条馅的包子?,够吃两顿了。
    “陶陵长,在不在家?”有人站在路上喊。
    关在隔壁柴房的花斑狗汪汪两声?,陶椿盖上蒸笼忙出?去,是缠灶的老伯。
    “陶陵长,灶缠好了,作坊也封顶了,我来跟你交代一声?,泥灶晾个两三天才能烧火。”老伯说。
    “好,我晓得了。”陶椿应下,她琢磨着这个事她早上那会儿?就知道了,这个老伯专门又跑这一趟,估计找她还有事。
    “你……”
    “陶陵长,我求你个事。”
    陶椿请人进屋说话?。
    “是这样,我是李方青的老丈人,他?一家不是个东西,要出?卖陵里?做粉条的方子?,连累我老闺女一起关在陵殿里?了。”老伯先交代,见?陶椿面上没有厌恶之色,他?继续说:“我跟我家老婆子?去胡家打听过,年芙蕖没给个准话?,所以?我来问问,陵里?打算咋处置他?们一家。”
    “我今天上午才跟胡阿嬷商量这事,目前是打算罚他?们一家进山捡柴,三个小孩年纪小,就不折腾他?们了,可以?交给亲戚管教。”陶椿说,“我明天就去领人,晌午的时候,你来我家领你外孙和外孙女。”
    老伯点头,但他?犹豫着没走。
    “还有啥事?”陶椿问。
    “他?们捡完柴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看他?们表现再?定夺,不过可以?准确告诉你,五年内,他?们一家哪怕放回去了也要限制行动,不能跟外来的人接触,更不能走出?公主陵。”这也是陶椿有意?杀鸡儆猴,给做粉条的人提个醒。
    “理解,理解。”老伯连连点头,他?想了想,没好意?思再?求情,只能犹犹豫豫地走了。
    陶椿进屋继续做饭。
    包子?快蒸好时,邬常安带着巡山的人扛着一棵大粗木回来了,他?早上就进山,等待巡山队回来时,他?把树皮剥了,枝桠也都砍了。一直等到黄昏,巡山的人回来时,他?把人拦下,二十四个人一起抬树,轻轻松松把这棵一人合抱还抱不拢的树扛了回来。
    树撂在牛棚外面,在山上转悠了两天的陵户闻到院子?里?飘出?来的香味,肚子?里?不由咕咕叫。
    “这是啥玩意?儿??”陈青云走到路旁看悬挂的草篾,天光昏暗,他?贴上去才模糊看清字。
    “呦!”陈青云惊叫一声?,“今年祭祀,陵里?的陵户都能参加?”
    “早就贴上了,你们家里?的人都清楚,回去问家里?的人就知道了。天色不早了,都快回家。”陶椿赶人,“回去早点休息,你们这些人明早太阳出?来的时候来这儿?集合,我在家等你们。”
    “有啥事啊,陶陵长。”陈青云语带调侃。
    “明天就晓得了。”陶椿神神秘秘地不肯说。
    “走了走了,回去了,饿死我了。”李山带头走了。
    不一会
    儿?,门外的人散干净了,陶椿留杜月杜星兄弟俩在家吃饭,他?们没肯,担心家里?的媳妇一直不见?人回去会出?来找。
    “洗洗手?,咱们也吃饭了。”陶椿跟邬家兄弟俩说。
    小核桃蹦蹦跳跳蹦到她爹腿边,邬常顺累得没劲说话?了,他?扯了扯小核桃的头发毛当做打招呼。
    眼下天暖和了许多?,吃饭不用再?烧炉子?,姜红玉把板栗炖熏鸡盛起来,包子?先挟两盘子?,其?他?的还放在蒸笼里?温着。
    邬家兄弟人手?两个包子?,左右开弓,两个包子?下肚了,方感觉活了过来。
    “吃点鸡肉。”姜红玉给丈夫挟一块儿?鸡腿肉,问:“巡山的时候没遇到野物吧?”
    “在双头峰遇见?一小群鹿,母鹿都揣着崽子?,就没惊动它们,免得把它们吓走了。”邬常顺说,“等入冬了,再?把鹿打回来,到时候咱家估计能分到一只鹿腿。”
    “今年山里?的雉鸡比往年多?,兔子?也不少,我在山上看见?了五只兔子?,都是揣崽的。”邬常安接话?,“我估计就是养牲口的山上堆的番薯渣多?,大雪封山的时候,山里?的雉鸡和兔子?都靠番薯渣熬过来了。”
    陶椿吐掉鸡骨头,说:“等我把陵里?的事捋顺了,我也跟你们进山看看,去打猎。”
    “我也去。”姜红玉兴致勃勃的,“等入夏,夏天的时候,番薯还只有秧,那时候肯定不用磨粉做粉条,我们就能清闲下来。”
    “正好那时候小鸡小兔都长大了。”陶椿接话?。
    姜红玉点头,“从?明天起,我每天早上起来先练半个时辰的箭。”
    小核桃跃跃欲试地举手,“娘,还有我,我也进山打猎。”
    姜红玉挟一块儿鸡肉喂嘴里?,装作没听见?。
    陶椿也装聋。
    邬常安坐直了,他?使唤道:“小核桃,你出?去看看,黑狼和黑豹是不是在扒柴房的门。”
    小核桃被忽悠了,立马颠颠跑出?去,又颠颠跑进来,说:“没有。”
    “那就是我听岔了。”邬常安挟个大鸡腿给她,说:“快吃,你嘴小吃的慢,肉快被我们吃完了。”
    邬常顺突然叹气,老三这么喜欢孩子?,咋就不能生啊?
    “吃累了?”姜红玉纳闷。
    “给老陵长看病的大夫来没来?”邬常顺问。
    “来了,又走了,以?后每个月他?会再?来一趟,他?对老陵长的病挺有兴趣。”陶椿说。
    邬常顺偏头,说:“老三,帝陵的大夫再?过来,你去瞧一瞧,看能不能治好。”
    邬常安:……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吃饭呢!”姜红玉给他?一巴掌,“你一回来就找事是吧?”
    邬常顺想反驳,但看她瞪他?,他?只能不解地闭嘴。
    吃过晚饭,四大一小各回各屋,一进门,姜红玉就训邬常顺:“你咋就不长记性?真是老三哪儿?疼你往哪儿?戳,他?那么大的人了,他?媳妇又是陵长了,想找帝陵的大夫看病还不容易?要你瞎操心。”
    “咋就是瞎操心了?我这不是关心他??”
    “对对对,你关心他?,你只差让全公主陵的人都晓得他?是个不能人道的。”姜红玉没好气。
    “我说东你扯西,我今晚在自家人面前说,又没出?去说。”
    姜红玉不跟他?犟,“要我说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小核桃都四岁了,我这肚子?一直没动静,又有老三的事,你俩亲兄弟,你就不慌?”
    “我慌什?么?”邬常顺看向?小核桃,这个小贼丫头听得一脸认真,他?咽下到嘴的话?,说:“天暖了,你把隔壁的屋收拾出?来,小核桃大了,该叫她自己住一个屋了。”
    没了碍事的,今年年底他?一定能让她肚子?里?有动静。
    十步开外的房间,邬常安开门出?来,他?把洗澡水倒出?来,转身拴上门扑上床,一手?从?温水盆里?拿出?泡得发热的玉势。
    这个玉势的雕刻经由了陶椿和邬常安共同的打磨,甚至是掺了邬常安的私心,每根经络的走向?都是比对着他?自己的家伙完成的。他?手?持玉势进入时,刻有“镇纸”二字的一面微微向?右偏移,凸起的圆润字符缓慢摩擦着内壁上的芽孢……
    “陵长大人,它抖得好厉害。”
    陶椿抓住他?的头发,不让他?对着呼吸。
    偏偏邬常安还要凑过去亲一口,咬一下……一声?一声?叫她陵长大人……
    ……
    一夜过去,睡眠不足的夫妻俩眼下都挂着淡淡的乌青色,但这点乌青色压根盖不住陶椿和邬常安脸上旺盛的血气,二人精神好极了,见?人先笑。
    太阳升起来时,昨天巡山的人都聚在了邬家门前,陶椿站在石头上高声?询问谁会木工活儿?,谁会雕石头。选出?两个会雕石头的,陶椿安排他?们跟邬常安一起打磨石磨,争取在半个月内做出?一个新石磨。
    剩下的二十一个人,陶椿挑出?六个个矮身子?粗的,安排他?们去推石碾子?磨番薯浆,剩下的十五个人则是去公主陵的主峰上砍榉木的树枝,百年大树的树枝都不细,趁着修剪的机会,把树枝扛回来盖房。
    人安排好了,陶椿去陵殿把关押的李家人领出?来,这几日关在陵殿里?,胡阿嬷压根不搭理他?们,要不是看在还有小孩的份上,值守的人也不会给他?们送饭。关押了三天,李家八口人出?来,一个个像是掉魂了一样。
    “三个小孩过来,待会儿?跟我走,你们外公晌午的时候会来领你们回家。”陶椿招手?,“至于你们五个,要在陵里?劳作三个月,从?今天起,每日跟着砍树的人上山捡柴扛木头,日中日落回自己家吃饭。”
    “我不干。”胡大嫂还梗着脖子?犟。
    陶椿没理她,继续说:“在此期间,我会安排人监视你们,不要想着逃跑,更不要想着泄露做粉条的方子?,再?犯一次错,你们一家余生都别想再?见?到太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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