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演武场,陶椿碰到胡家全两口子挑着担子准备去榨油,胡二?嫂一看见她就忙问:“你家有人在榨油吧?我听见声了。”
    “有,我来的时候我二?叔一家还有陈青云一家都?在,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其他人过去。”陶椿说。
    “估计我们?就是第三家,你小婶还有雪娘她们?是昨天傍晚来磨的花生,轮到我家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之后就是公鸡打鸣的时候才有人来磨花生,估计要再等一个?时辰花生碎才回油,回油了才能拿去榨油。”胡二?嫂语速极快地说,“不跟你说了,我得走快点,排在第三家,争取今天晌午能榨出油。”
    陶椿继续往演武场走,真如?香杏说的,演武场上坐着一大群人,一家老小聚在一起择花生。
    “陶陵长,榨油的有几家?”有人问。
    “三家。”陶椿回一句话,她看见杜星站在磨盘边上,而他媳妇不在,她心有猜测,走过去问:“杜管事,在监工啊?”
    “对,监工,好些?人不晓得要把花生磨成啥样才能拿去榨油,我过来盯着。”杜星说。
    这是陶椿没想到的,这人真是个?实诚的性?子,挺会操心挺能负责的。
    “有你盯着我就放心了,那就劳你多操点心。”陶椿客气一句转身离开?。
    年婶子挎着箭推着老头子出来,她冲陶椿扬一下手,说:“走,咱俩比比箭法。”
    “我肯定是不如?你的。”陶椿过去帮忙抬轮椅。
    “我们?来抬。”
    等在一旁准备推磨的男人过来,另有人听到声,也过来搭把手,直接连人带椅子抬到演武场中央。
    择花生的人拎着东西走开?,腾出一大片空地儿方便老陵长扶着椅子走动?。
    年婶子扶起老头子,她招来侄孙坐轮椅上,免得老头子把椅子摁翻了,再招呼几个?小孩盯着,她利索地跟陶椿一起去练箭。
    陶椿练大半个?时辰的箭,右臂使不上力?气了,她约年婶子去养牲畜的山上转一转。
    年婶子痛快答应,她交代老头子的三弟看着他,她跟陶椿一起上山。
    途经陵殿外,陶椿看见胡阿嬷在青石路上铲杂草,她出声打个?招呼。
    “榨油机做好了?”胡阿嬷问。
    “做好了,大伙儿已经吃上花生油了。”陶椿说。
    胡阿嬷“噢”一声,她昨晚也吃上了,年芙蕖献宝似的给她送来半碗,竟是忘了她以?前跟在公主身边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更遑论?是山外平民百姓都?吃得起的花生油。
    陶椿见她不再说话,她跟年婶子继续往山上走。
    养牲畜的山上来往的人多,来回的踩踏,已经踩出一条显眼的山道。陶椿跟年婶子循着山道上去,正?好遇上养猪的人熬食喂猪,存放番薯渣的大棚也盖在这里,里面堆的麻袋不多了,估计只剩二?三十袋。
    “大嫂,陶陵长。”胡德兴喊一声。
    “我陪陶陵长上山看看。”年婶子主动?落在下位,把陶椿抬到上位。
    陶椿不失好意,开?口问:“一天喂几次猪?一顿要煮几袋番薯渣?”
    “一天喂两次,一早一晚,主要是想用猪食勾它们?回来,有食吊着,太阳一落山,猪群就往猪圈里跑。”胡德兴解释,“一次煮两麻袋番薯渣,我们?还会挖灰灰菜、鸡毛菜和野萝卜秧子跟番薯渣一起煮,早上喂个?半饱赶出圈在山里寻食,晚上再喂个?半饱,免得夜里饿得从猪圈里翻出来。”
    “剩下的番薯渣只够喂五六天了?”陶椿问。
    胡德兴不自在地点头,之前番薯渣堆成一堆坏了太多,眼下却供不上吃,怎么说都?理亏。
    陶椿没说什么,只问胡老在哪儿。
    “在山下,他说要去找你讨花生饼喂猪,没去找你?”
    “没遇上,没事,我下山再找他。”陶椿还算满意,这个?管事还晓得操心给猪找食,而不是一成不变地照往年一样放养猪。
    陶椿让胡德兴领着查看野猪崽子,野猪崽子野性?还在,六十三只都?关在猪圈里,脖子上拴着绳子,一见人就凶猛地想要撞上来。
    “再喂养小半个?月,等猪崽子的野性?磨下去了,我再把公猪阉掉。”胡德兴说,“劁得太急,我担心猪会吓病。”
    “这方面您是行家,我不怎么懂,按您说的来。”陶椿往外走,不乏尊敬地说:“德兴叔你忙着,我再去看看牛羊。”
    年婶子等在外面,见陶椿出来,她跟着往西北方向走。
    “德兴是你叔最小的兄弟,今年才四十,人踏实,养猪十来年了,没出过什么岔子。”年婶子介绍一句。
    陶椿掐两朵红花插在发髻上,接话说:“猪被他养得很好。”
    牛和羊养在一起,陶椿按照记忆里的方向找过去,却扑了个?空。牛羊无需煮食喂养,羊倌牛倌一大早就赶着牛羊去觅食了,牛羊圈里只有三个大小不一的小伙子在清扫粪便。
    陶椿和年婶子循着他们指的方向找过去,碍于草木长得太旺盛,草藤比人还高,遮人视线,两人听得见牛羊的叫声但?寻不到影子。眼瞅着太阳要升到头顶了,二?人原路折返回去。
    路过猪棚,胡德兴和猪群都?不在,只有他家的大闺女坐在树上荡秋千,陶椿之前路过压根没发现树上还绑了个?秋千。
    “小燕,你在这儿做什么?”年婶子仰头问。
    “野猪崽子还在猪圈里,我爹安排我在这儿盯着,要是有野兽过来,我就吹哨子示警。”小燕大声说。
    “你是吹哨人啊,看守几年了?”陶椿问。
    “才一个?月吧,是我二?伯安排的啦。”
    年婶子点点头,
    这个?主意不错。
    “那你小心点,小心树上有蛇,我们?先下山了。”陶椿嘱咐。
    小燕“哎”一声,更用力?地晃动?秋千。
    陶椿走远了回头看一眼,这丫头可真够野的,秋千都?快绑到树顶上去了,离地面恐怕有一丈多高,她在上面荡来荡去也不害怕。真是人如?其名,一只胆大的小燕。
    走出山,太阳已升到头顶,石碾子还在转,旁边还有两家人在等着。陶椿没过去,辞别年婶子,她挎着弓顺着青石路离开?。
    邬常安快走到作坊了,远远看见她,他跟着折返回去。
    陶椿跑起来,离得近了,她喘着粗气问:“饭好了?”
    “好了。”邬常安接过她的弓,说:“今天半天榨了三家的花生油,合计有九十二?斤,这会儿还有人在榨油,是第四家了。对了,胡老来找过你两趟,想叫你把陵户手里的油饼留下来喂猪。”
    “上午榨油的三家都?把油饼带回去了?”陶椿问。
    “二?叔家的留下了,小婶听说小核桃吃积食了,担心青果?会偷吃,干脆留在咱家给牛吃。陈青云家的带走了,雪娘要拿回娘家给娘家人尝尝。胡家全家的留下了,他家榨油的时候遇到他二?叔来索要猪粮,他肯定要响应他二?叔的呼声。”邬常安说,“正?在榨油的是我姐夫的堂叔一家,他家愿意留大半的油饼给猪做吃食。”
    说着话,二?人走进家门,陶椿已有主意,吃过饭就写个?告示贴在木机上,要求榨油的人家最少要留下一半的油饼充为猪粮。
    胡老下午再来,陶椿和姜红玉在忙着炒花生,邬常安拦下他直接叫他去看告示。
    “这回可要把花生饼晒干保存好,可别又捂坏了。”正?在榨油的人叮嘱。
    胡老连连点头,“已经长记性?了。”
    他气还没喘匀,又快步离开?,不消半柱香的功夫,他喊来两个?年轻的小伙子把油饼装麻袋里扛走,今天是晒不干了,不如?直接扛进山里喂猪。
    “主家呢?陶陵长,你们?快出来看,你家的蛇在打架。”石青喊。
    邬常安跑出去,不一会儿又冲进灶房扯着陶椿跑出去看热闹,邬菜花在菜园边上跟一条通体?黄色花纹的蛇扭打在一起。邬菜花体?型大,胜负已定,它绞死黄蛇,在喝彩声中迅速离开?,不知道是不饿还是害怕人多,战利品也没带走。
    邬常安拿刀剁掉蛇头,这才提着蛇尾走到人群里。
    “有三四斤吧?这肚子鼓着,是不是吃耗子了?”有人问。
    邬常安剖开?蛇腹,真倒出来一只死耗子,皮毛还在,估计是进食没多久。
    “是不是它追着耗子来咱这儿,被邬菜花发现了,把它当做外敌绞杀了?”陶椿猜测。
    “还真有可能,有菜花蛇的地方容不下第二?条蛇。”石青说,“邬兄弟,你家养蛇不吃蛇肉吧?这条蛇给我,我拿回去煲蛇羹。”
    邬常安看陶椿一眼,这是个?差点要拿邬菜花下锅的人,哪会不吃蛇肉。
    “我家养鸡还吃鸡肉呢,养蛇不耽误吃蛇肉,更何况邬菜花就是个?吃遍毒蛇的家伙。”陶椿忙接话,“我来煲蛇羹,你晚上留这儿喝酒。”
    石青摇头,这一条蛇可不够吃的,不过眼下离黄昏还早,他把油送回去再过来,看邬家的菜花蛇还能不能再绞死两条蛇。
    陶椿也有这个?想法,眼下这条黄蛇被耗子引诱着来菜花蛇的地盘上捕猎,指定还会再有蛇过来。有邬菜花在,送上门的不是进它的肚子就是进她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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