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场热闹,晌午饭拖到后半晌才吃,好在大伙儿上午没?做啥活儿,下午也不急着干活儿,多饿一个时?辰也不妨事。
    等饭的时?候,陶椿带年婶子去看烧制好的陶器,她?带着点炫耀的意味展示,每一种陶器,大小和形状都是相?同的,碗碟十二个为一打,用?草绳捆着整齐摆放,陶网陶盘也是十二个为一打,往后外陵来买陶器,挑的时?候可方便了。
    “还是你有本事有想法,烧的陶器像是军营里出来的,一溜地规整。不像我,往年烧陶器全凭大伙儿的喜好,
    所以有的陶器不够卖,有的陶器卖不完,剩下的陶器一放就是一两年,最后贱卖了。”年婶子不吝啬赞赏的话。
    陶椿得?意地笑笑,“这样多做个几年,到时?候陵里的人会做各种各样的陶器,如此一来,手?艺不会丢失。”
    要是制陶全凭喜好,大多数人都是逮着自己擅长的陶器做,年数久了,随着一部分人去世,他们掌握的制陶手?艺也会跟着失传。
    年婶子点头,“你说得?对?。”
    “吃饭了。”邬常安喊,“饭好了,快回来吃饭。”
    陶椿扬一下手?表示听见了,她?引着年婶子拐回去,路上问:“这一个月来,陵里有没?有啥事?”
    “没?啥事,山陵使的人过来驮走粉条之后,陵里没?来过外人。”
    “帝陵的大夫呢?”
    “噢,他来过,也被陈雪请去陈平家看过他的小儿子,那小儿的胯骨折了,他给掰正了,但不确定能不能完全长好。毕竟小孩不懂事,不可能一直不动,所以他也不能担保孩子学走路的时?候会不会有影响。”年婶子说。
    陶椿摸了摸自己的胯,心想就是不能完全长好,也只是走路瘸一点,长短脚罢了,腿没?废就好。
    “我叔咋样了?近来有没?有好转?”
    “瘦了不少,腿和手?也有力气多了,旁的没?啥好转的。”年婶子摇头,“我不贪心,不求他好转,病情?不再恶化就行了。”
    路过油坊外,关在里面的人鬼哭狼嚎,年婶子斜了一眼,脚步丝毫没?停顿。把这颗老?鼠屎丢出去了,她?心里着实舒坦,她?实在是太烦他们一家了。
    午饭是鸡蛋粉条韭菜包子,邬小婶想着今天休息,大伙儿不忙,包包子的人手?多,这才起意蒸包子。就是临近晌午,该烧火蒸包子的时?候,一大帮人都跑去看热闹了,才耽误到现在才吃饭。
    厨房外的长桌上摊着刷洗干净的门板,拳头大的白面包子都倒在上面,陶椿和年婶子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吃上了。
    年婶子看一圈,一两百人坐在一起吃着饭说着话,起身拿包子舀汤的人来来往往,热闹中不乏平静祥和。她?心想这应该就是老?头子想看到的,去年宰牲畜的时?候把人聚一起吃大锅饭,把他气得?脑袋疼,硬是躺了好几天。
    年婶子笑笑,她?从竹筐里拿个碗拿个碟,碟子里放两个包子,碗里舀一碗南瓜汤,她?寻到儿子儿媳,跟小两口坐一起。
    “我爹还好吧?”胡家全问。
    “瘦了不少,精神多了。”
    “娘,你明?天回去?”胡二嫂问。
    年婶子点头,“明?儿跟青峰和杜月一起回,免得?还要安排人送我。”
    开路队也打算明?天就离开,公主陵出个丑闻,这里的陵户想来没?心情?招待外客。
    故而当晚,李西峰就向陶椿辞别:“你们陵里有正事要忙,我们就不多打扰了,明?早吃过早食,我们就离开。这趟回帝陵打算从通往定远侯陵的那条路走,正好也看看那条路修得?怎么样了,故而不能帮你们给后妃陵和贤王陵捎话。”
    陶椿说一句稍等,她?回屋拿两张纸,一张交给李西峰,另一张打算交给春仙。
    “这是昨儿下午,我跟我们陵里的人一起商讨出来的陶器的价钱,劳您去别的陵的时?候,帮我们跟当地的陵长提一提。夏天日?长,人和牛都清闲,正是方便来我们公主陵换陶器的好时?候。”陶椿说。
    李西峰应下。
    “你们走前要不去挑两件合眼缘的陶器带回去?比如温酒壶,这个陶器难度不小,一千三百余个酒壶进窑,开窑时?碎了五百个,到时?候帝陵的陵户取货晚了,保不准就没?了。”陶椿说。
    李西峰想说他有银酒壶和紫陶酒壶,不缺酒壶用?,话快出口时?,他改口说:“好,多谢陶陵长的好意。”
    陶椿摆摆手?,笑眯眯道:“不值当谢,你们帮了我不少忙。”
    李西峰笑一声?,他出身清贫,却有门富贵亲戚,他见过他爹娘拿自家最好最值钱的东西去孝敬富贵亲戚,也体会过对?方说家里不缺这东西让他爹娘拿回家自己用?时?的尴尬。哪怕对?方真是好意,也让人抬不起头。
    “多谢陶陵长和贵陵各陵户对?我们的热情?款待,日?后再路过,我们再上门做客。”李西峰又说一句。
    陶椿满口的欢迎,等李西峰离开,她?转身回屋。
    今晚年婶子是睡在她?们的铺上,陶椿进去时?听见她?在打趣小核桃今天大哭的丑样儿,小核桃羞红了脸。
    “别听你年奶奶酸唧唧的话,她?肯定是羡慕我有个这么贴心的侄女。”陶椿摸摸小核桃的头,她美滋滋地说:“今儿小核桃为我哭惨了,我可高兴了,心里满怀安慰。”
    “这丫头心地纯良,是个好孩子。”年婶子也夸,她?躺下去,说:“红玉啊,你生了个好孩子。”
    姜红玉看小核桃一眼,骄傲得?不得?了。
    小鹰有点怵年婶子,她?今晚溜去跟她?娘睡了,床榻还是四个人睡,一点都不挤。陶椿挨着年婶子睡,可能是白天没?干活儿,她?这会儿不困,就跟年婶子絮絮叨叨地说话,从一开始聊李铁斧一家的事,再聊李渠把李铁斧和李桂花捂死亲娘的事瞒了二十多年,两人一致认为他是个了不得?的人,聊完李渠又提到巡山,年婶子滔滔不绝地讲她?年轻时?在山里奔走的英姿。
    小核桃打个哈欠,她?瞌睡了,但坚持着不肯睡,耳朵竖着偷听陵里最厉害的两个女人谈话。
    山谷里的狗突然吠叫起来,把沉睡的人惊醒。
    年婶子和陶椿还没?睡,二人一跃而起,三两下穿上衣裳跳下床,一前一后地拿起弓箭开门出去。
    院门从里面拴着,陶椿想从门缝里探探情?况,年婶子直接拉开门栓走出去。
    陶椿只得?跟出去,六月初,月色朦胧,地上落下的树影婆娑,远处的情?况看不真切,她?进厨房拿出火折子,把厨房外悬挂的十盏灯笼点亮。
    住在后面的男人们赶来,狗吠声?中响起一声?铜锣声?,是人不是野兽下山,一群人相?继松一口气。
    狗群被唤回来,爬上树的五个人才跳下来,睡在油坊里的人离得?近,最先?认出人。
    “是自己人,是胡家文?和他的族兄弟。”李渠喊。
    年婶子闻言心里一咯噔,她?扶着陶椿才勉强站稳,家文?连夜进山,肯定是家里出大事了,她?担心是老?头子出事了。
    胡二嫂找到她?婆婆,她?面色也不好看,她?想的跟她?婆婆一样,担心胡家文?是来报丧的。
    胡家文?提着一个破旧的铜锣快步跑过来,一群人中,他一眼看见他娘。他奔过去,带着哭腔说:“娘,我姑奶过世了,我爹让我来接你回去张罗丧事。”
    陶椿重?重?吁口长气,随即她?听见好几道吁气的声?音,她?暗暗发笑,估计都是以为老?陵长没?了。
    年婶子心里一松,她?又活过来了,所以头一句话带着点松快:“你姑奶去世了?她?老?人家身子骨一向好,怎么突然就去世了?”
    “她?在睡梦中咽气的,晌午午睡,我姑奶一个人在陵殿的后院里睡觉,陵殿里人少,下午没?人看见她?也没?当回事,以为她?去我们家了。一直到傍晚吃饭的时?候还没?见人回来,他们才出门寻人,我得?知情?况跟他们一起回陵殿,撞开她?的卧房,人已经凉了。”胡家文?说得?详细,他笑一下,说:“我姑奶死前没?受罪,神色挺祥和的,是喜丧。”
    “眼瞅着咱们陵里越来越好,老?公主舍不得?她?再操心,带她?去身边服侍了。”年婶子说一句。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放松下来,胡阿嬷在陵里地位挺高,但少有人跟她?打过交道,听闻她?的死讯,真正伤怀的没?几个,都是装出的悲伤。既然她?是被老?公主带走了,那他们该替她?高兴才是。
    “你爹让我连夜赶回去?”年婶子问。
    胡家文?正要点头,胡家全抢话说:“离天亮没?几个时?辰了,等天亮了再走也不迟,娘年纪也大了,让她?连夜奔波,怕是姑奶还没?下葬,她?先?累病了。”
    胡家文?顿住的头落下来,他改口说:“也对?,夜路难走,天亮再动身吧。”
    “你们五个随胡家全回屋歇下,趁着天还没?亮睡一会儿。”陶椿发话,她?扭头看一圈,说:“小婶,你明?早喊同屋的人搭把手?,早点做一锅饭,我们吃过饭就动身。”
    邬小婶应下。
    人散了,这下其他人回屋睡不着了,陶椿却是倒下就闭眼,她?强制自己快点入睡。
    天色蒙蒙亮,陶椿察觉到身边的动静睁开眼,门外有敲门声?。
    “饭做好了,姓胡的男人们也都起来了,你们也快起来吃饭。”邬小婶小声?说。
    陶椿应一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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