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收在?年婶子手?上,稻子堆在?公粮仓,一行人刚从山上下来,包袱还没来得及放下,又热热闹闹地聚在?演武场排队。
    李渠带人去公粮仓搬粮食,陈青榆带人去年婶子家里搬银子,住在?附近的胡家人各自回家拿来秤杆和秤砣。
    人手?多,大伙儿干事又麻利,只耗一柱香的功夫就把钱粮都搬到演武场来了。
    陶椿也算好了钱粮分配的斤两,卖陶一共进?账三千八百七十四两,四十五户陵户分八十六两,余下的四两入公账暂存。三千九百斤稻子也是每户八十六斤,余下的三十斤稻子暂存。
    陶椿走到高处高声?宣布每户应得的钱粮,并解释说:“我们进?山制陶期间,二千斤粉条卖了六百两银子,这六百两银子暂不分配,存在?公账上,等到年底若是有剩余,再统一分配。这笔银子的开?支我也会记账,到时候贴在?告示牌上,你们自己?去看,怀疑有不明开?支的人可以去找我问。”
    “陶陵长,我们相?信你。”
    不知谁喊一声?,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福安公主陵的三个陵户在?年婶子家谈好三个孩子的归处,他们闻声?走出来。
    发?钱发?粮开?始了,虎狼队和平安队各负责一项事,一队人负责称银子,一队人负责称稻子。白?花花的银堆和金黄的稻粒在?正午的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勾得福安公主陵的陵户心里止不住的羡慕。
    有陵户挎着半筐银子从年婶子家门前离开?,福安公主陵的陵户问:“这是多少银子?”
    “八十六两。”
    八十六两?这笔银子快抵上一家四口一年的俸禄了,看来今年朝廷不发?俸禄对?安庆公主陵几?乎没影响啊。
    “平儿兄妹三个掉进?福窝了,你们这做舅舅做堂伯的不用担心了。”一个陵户说。
    年婶子在?一旁听见,开?口说:“刚刚在?屋里顾忌我儿子的面子我没好说,眼下也不用瞒你们,我两个儿子不知道咋回事不能让媳妇怀孩子。所以我膝下可能没亲孙子,这三个孩子到我们家就是亲生的,不会亏待他们,你们放心。”
    实话?实说,这个想法虽说不道德,但三个孩子的舅舅和堂伯听到这个消息的确是松了口气。尤其是这个做堂伯的,送养孩子的事是他提的,为此?还挨他老爹的骂,老爹骂完陵长也骂,就是陵里的人听说了也颇有微词,一是骂他怕养堂弟的孩子,二是觉得把孩子送到外陵丢脸。在?得知胡家文胡家全兄弟俩不能生之后,他悬着的心落地了,把孩子送养他不后悔,与其留在?福安公主陵让东家施舍一件衣西?家施舍一顿饭把孩子像狗一样养大,不如趁着孩子还小,忘事快,让他们有“亲”爹娘“亲”爷奶照顾。
    “你们看
    着,我回去做饭,今天我们一起吃顿饭,往后大家都是亲戚。”年婶子说,“晌午我请我家老头子的兄弟过来吃饭,也算认认亲。”
    没过一会儿,胡家全出来,他看他二叔和青峰在?演武场,他走过去问:“卖陶的钱粮还有你们的份儿?”
    胡青峰瞪他一眼,“我没去烧陶但我给?你们送菜了。”
    “陶陵长喊我们过来的,可不是我们厚着脸皮要分的。”胡老跟他儿子从养牲口的山上下来,站在?陵殿前的青石路上看一会儿,邬常安过去喊他们父子俩来排队拿银子。他瞥这个侄子一眼,心想得亏他没当?上陵长,忒没眼界。他跟青峰没烧陶但也没闲着,而且也不是故意不去烧陶,这不是要养牲口走不开?,跟烧陶一样都在?为陵里忙活。
    “卖陶的钱粮不分给?我们,那以后卖粉条卖油的钱粮有没有我们的份儿?要是都不给?我们分,我们还养什么?牲口,跟着陵里的其他人一样听陶陵长使唤就行了。”胡老没好气地说。
    胡家全也反应过来了,他讨饶说:“是我想岔了,二叔别怪。晌午去我家吃饭,我新得两个小闺女,她们舅舅和堂伯还在?,你跟我小叔还有我大堂伯过去陪一下客,也认一下亲。”
    “行,我过一会儿就去。”
    胡家全得了应承又去找他小叔和堂伯,离开?人群看见陶椿在?跟陈平说话?,他快步过去打招呼:“陶陵长,我新得两个小闺女,我娘跟我媳妇在?家做饭招待孩子的舅舅和堂伯,你跟邬兄弟晌午也过去吃饭。”
    “还有谁?”陶椿问。
    “还有我二叔、小叔他们。”
    这是认亲局,陶椿不肯过去,她拒绝说:“你们一家好好热闹热闹,我改天再去看孩子,今天就不去了,我大嫂跟我大哥已经回去做饭了,估计饭也快好了。”
    “好,那你改天再来。”
    等胡家全走远,陈平问:“哪来的孩子?”
    “福安公主陵送来的,父母双亡,上无爷奶,也无亲伯亲叔亲姑,只有一个舅舅,可惜舅家孩子也多,照顾不过来。”
    陈平摇头,“这舅舅可恶,亲妹留下的孩子,再难也该接去家里照顾,又不是像山外的平民百姓一样缺吃少喝的,孩子身上有俸禄,吃喝不缺,就是多操两份心罢了。”
    “不说了,我们也不晓得他家有几?个孩子,要是像你家一样有五个孩子,再给?你三个,你能保证把八个孩子安安稳稳地养到大?这孩子的爹娘离世半年了,这半年来不就是孩子的舅舅和堂伯两家费心照顾。”
    陈平不吭声?了,也是,再给?他三个孩子,他还真没余力照顾,就是家里的五个,他也只能保证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
    “烧陶这两个月你没去,就最开?始去了几?天,之后一直在?家照顾妻儿,我体谅你一家不易,这次烧陶你们没出力我也给?你们分钱粮了。眼下你媳妇能下地行走了吧?既然身体无碍了,你腾出手?多为陵里做点事,免得让两个月没着家的四十四户陵户觉得不公平。”
    陈平连连点头,“多谢陵长照顾我们一家,有啥事您只管使唤我。”
    “我把你交给?花管事,往后你随她领外陵买陶的人进?山,取陶搬东西?的活儿,你主动动手?。”陶椿说。
    陈平连声?应下。
    “你去找花管事,跟她说一下我的安排。”
    陈平又应一声?,转身离开?。
    钱粮分一大半了,因男人们忙着分钱分粮的活儿,暂时走不了,扛不动钱粮的妇人们也还没走。
    陶椿绕着演武场走一圈,边走边交代?她们还有事说,让大伙儿别急着走。
    又过一柱香的功夫,四十五户陵户都领到钱粮了,陶椿拿出这两个月来一点点攒下的羊肠套子。她走上一个木桩,站在?高处说:“只有三十七个羊肠套子,有需要的过来领。想领这玩意儿的人多不多?要是多的话?,一户只能领一个。”
    “咋滴?一户俩兄弟借着用啊?”年纪大的婶子不害臊地问。
    陶椿抿着笑不接话?。
    二堂哥左右看看,他臊着一张脸上去领一个,他有半年没碰他媳妇了,就盼着这东西?。
    大堂哥也想领一个,但一户只能领一个,他不死心,让弟弟先走,他再等等,看最后有没有剩的。
    邬千蕊挎上她的包袱跟在?她娘旁边,她探头探脑地往陶椿手?上看,好奇地问:“娘,这是啥东西??”
    “过两年跟你说。把银子抬起来,我们也回家。”邬小婶避而不答。
    邬千蕊不死心,她扭头看,看见陈平领个羊肠套子兴高采烈地离开?,她越发?好奇。
    “那个……陶陵长,这玩意儿以后还会有是吧?”杜大嫂吭哧着问。
    “有,等冬天宰羊就有了,多的是,只是这会儿量少。”
    “那我不领了。”杜大嫂把羊肠套子又还给?陶椿,她笑盈盈地说:“我家雀儿站住脚了,我这两年还想再怀一个。”
    陶椿觉得好笑,生孩子和避孕都跟房事有关,谈起生孩子她高高兴兴的,提起避孕却面带羞臊。
    “行,以后羊肠套子不会缺,你啥时候领都行。”
    然而杜星看杜大嫂空着手?过来,他急切地问:“咋没领?”
    “我这两年还想再怀一个。”
    “我这两年要忙油坊的事,你再怀个娃,我就是长四条腿也顾不上在?山里山外来回跑。”
    “又不叫你怀,你就播个种,你急个啥。”
    大堂哥听到这话?想笑,他快走两步过来,央求道:“杜大哥,你再去领一个,你不用给?我用。”
    杜星想到他自家的兄弟,他急匆匆去陶椿那儿领一个,回来说:“我拿回去问问我二弟,他要是不用,我再给?你送去。”
    大堂哥:……
    一户接一户离开?,演武场上的人越来越少,到了最后,陶椿站起来在?演武场上扫两圈,确定没人再来领了,她把手?上的两个羊肠套子塞给?邬常安,交代?说:“你留一个,给?你大堂哥送一个。”
    大堂哥正踌躇不前呢,他不好意思去跟弟媳妇讨这玩意儿,转眼看老三朝他走来,他快步迎上去,问:“还有是不是?”
    “给?。”邬常安塞给?他一个,嘱咐说:“用之前搁热水里泡软。”
    大堂哥拍拍他,斜着眼问:“你用过?”
    邬常安一噎,他破罐子破摔说:“想用没用上。”
    大堂哥立马愧疚了,他之前还怀疑过老三不行的事是假的,真是该死。
    大堂哥想道歉又觉得是在?老三伤口上撒盐,他支吾几?声?,灰溜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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