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婶子拍一拍儿媳妇,示意她先回去。
    “我来还为一件事?,中秋节的第?二天,花管事?领五个陵的陵户进山谷取陶器,又?进账四百三十二两银子。银子搁在我家,你看是给你搬过来,还是发下去?”年婶子转头把前儿媳的事?抛在脑后,就像她说的,陶椿做决定不用顾忌她的想法,她也不插手陶椿的决定。
    陶椿想了想,说:“我手里还有四百五十两银子,余下的两三个月估计没用钱的地方,凑一起发下去算了,战前给大伙儿鼓鼓劲。”
    “战前?”
    “今年做粉条的任务重,也算一场战事?吧。”陶椿笑。
    年婶子笑着点头,“你说得在理?。”
    “有的陵户地里的活儿还没忙完,等等他们,等人?手都投入到做粉条的任务中,我把银子发下去。”陶椿说,“我们陵里还没种?菜籽吧?”
    “地都没犁,种?什么菜籽,都在等下雨。”年婶子说。
    提及雨水,她又?愁道:“天一直旱,泉眼里沁出来的水都比往年少,为了洗番薯浆,咱们吃水都要节省着。”
    陶椿往天上看一眼,说:“先将就一段日子吧,只能等下雨。我看最?近一早一晚雾气?浓重,估摸着是要变天了。”
    “希望吧。”年婶子拄着膝盖起身,说:“我回去了,你忙吧。”
    陶椿在忙菜园里的活计,豆角架子、瓠子藤和葫芦藤都该拔了,豆角、瓠子和葫芦攀架子的时候,陶椿一家都在山谷里,菜园是邬二叔打理?的,豆角架子之类的也是他着手搭的。今年的这个菜园,总的来说没让她操心打理?,挖地、撒种?、栽苗、除草、浇水、搭架子都由旁人?代劳了。
    老葫芦摘下去搁仓房里,以后用来当瓢,老瓠子剁开剥籽留种?,陶椿正在琢磨去年吃的老南瓜,想着明年要种?几株南瓜,就听?见沉重的脚步声靠近。
    “我姐收拾出两筐老南瓜,叫我挑回来,要吗?”两个筐落地,邬常安拄着扁担喘粗气?,他解释说:“我说不要,我们去年吃南瓜都吃腻了,她偏要给我,还说人?不吃给牛吃。”
    “你确定你姐是把南瓜送给人?吃的?
    ”陶椿意有所指地问,“给咱牛爹剁一个甜南瓜润润嗓。”
    邬常安不吭声,他斜楞她一眼,挑着两筐南瓜进院子。
    “杜星找你有啥事??”陶椿高声问。
    “让我再做个石碾子搁在山谷里碾花生。的确是要再做一个,陵里的这两个石磨忙着碾番薯,腾不出空碾花生。”邬常安转眼忘了陶椿调侃他的事?,他大步走出来,说:“我要带上杜瘸子和李老头去山谷里住些时日,把石碾子雕成了再回来。你要不要去?”
    陶椿点头,“去,我险些忘记一件事?,我今年卖牛油火锅料需要罐子,我要进山让制陶的人?给我捏一批大小差不多的陶罐。”
    邬常安高兴地打个响指,他跟他媳妇不用分开了。这下他不跟她计较了,进去拿个老南瓜剁碎喂牛。
    接下来的两天,陶椿把菜园收拾出来,该拔的拔,该挖的挖,浇上水再撒上萝卜籽和白菜籽,赶在入冬前再种?一批萝卜白菜。邬常安则是忙着打磨工具,铁钻头要打磨,石斧要修整。
    一切收拾妥当,临走前,陶椿牵着刀疤脸驮着四百五十两银子前往演武场,年婶子见了,使唤人?从家里抬出一麻袋沉甸甸的银子。
    铜锣敲响,干活儿的人?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
    邬常安嗓门亮,他代陵长?大人?高声喊:“分钱了,每家每户派个人?过来领银子。”
    “咋又?要分钱?哪来的钱?两个月前不是才分过?”雪娘疑惑,“姜妹子,你晓得吧?”
    姜红玉点头,“卖粉条剩的,还有中秋节各个陵来赶大集,卖陶器攒的银子。”
    另一边,邬常安正在高声告知这两笔钱的来源。
    “一共八百八十二两银子,陵里共四十七户陵户,每户分得十八两银子,余下的三十六两不够分,暂存账上。”陶椿拎个板凳坐下,她一手拿秤,一手抓银角子放秤盘上,交代说:“排好队,一家一个人?,不能多领。”
    “娘,我去排队行不行?”小核桃问。
    “行。”姜红玉看没她的事?,她坐下继续剁番薯。眼下肚子一日比一日重,她做不来下粉条的活儿,但也没在家闲着,她带着小核桃来演武场干活儿,一个剁番薯,一个剥花生。
    其他的小孩见小核桃跑去排队,他们也兴冲冲过去,年婶子推了下孙子,说:“平儿,你去排队替咱家领银子,你爹你叔你婶都不在家,这个活儿是你的。”
    胡平儿踟蹰一下,年婶子又?推一下,他咧着嘴跑去排队。
    轮到小核桃,她攥着衣摆一兜,似模似样地说:“陵长大人?,银子给我,我兜着。”
    十八两银角子从秤盘里倒进衣摆里,陶椿屈指在她露出的肚皮上敲一敲。
    后面排队的小孩见状,齐齐攥着衣摆往胸口扯,一个个都露出圆鼓鼓的肚皮让她敲。
    大半个时辰后,八百四十六两银子发完了,陶椿揉了揉弹得发麻的手指,召集陵里的管事?开会,她交代她要进山住些日子,陵里的事交给他们负责打理。
    事?情?交代下去,晌午吃过饭,陶椿和邬常安带着行囊和食粮,牵着刀疤脸进山了。这趟进山,二人?从养牲畜的山上翻过,顺便看一下山上养的牲口。快要靠近断头峰时,二人碰上胡青峰牵着两只黑羊,两只羊拴在树上,他爬在树上。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有野猪蹿这儿来了。”胡青峰从树上蹦下来。
    “你咋在这儿?”邬常安问,“羊跑了?你找到这儿来了?”
    “还不是你养的那?只花斑狗,就是老陶匠留下的那?只,连着半个月它?都在这座山里撒野,昨儿它?撵野兔冲散了羊群,这两只蠢羊跟它?跑了,我今儿在山上找了一天才找到。”胡青峰没好气?地说。
    “这会儿回去要走夜路,你随我们去制陶的山谷住一夜,明儿再牵着羊回去。”陶椿说。
    “我也是这样打算的。”胡青峰解开羊绳,拽着两只蠢羊跟上去,“你俩这时候咋过来了?陵里正忙。”
    “杜管事?叫我过来凿个石碾子。”邬常安说。
    走上断头峰,绕到峰底时又?遇上杜瘸子和李老头,这二人?抄的近路,但因一老一瘸,脚程慢。
    还没走进山谷,花斑狗屁颠屁颠迎上来,它?高兴得乱蹦,一个劲往邬常安和陶椿身上扑。
    花大嫂听?到动静从木棚里出来,陶椿跟她交谈片刻,安排她明天跟胡青峰一起回陵跟家人?团聚几天,制陶的事?有她盯着。
    ……
    十天后,一个比陵里石槽还深的石碾子完工,邬常安和陶椿回去一趟,换杜星带着四个膀大腰圆的陵户挑来二千零三斤花生米进山榨油。
    陶椿不在陵里的这十天,安王陵送四千斤番薯和一千三百三十斤花生前来换粉条。安王陵和后妃陵送来的花生合计三千三百三十斤,由于今年天干,花生欠收,花生米长?得不够饱满,去掉壳后,三千三百三十斤花生就剥出二千零三斤的仁。
    回陵的当天已是九月十四,陶椿和邬常安正午时走下山,又?遇到胡青峰赶着一群大青牛往山上去。
    “来几个陵了?”陶椿问,“送盐俸的录事?官来了吗?”
    “来了,早来了,前天晚上到的,跟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定远侯陵的陵户。对了,山陵使也来了,是昨晚到的。”胡青峰抹一把汗,他今天半天就没歇过,一直山上山下地来回跑,腿都要跑细了。他掰着手指头盘算一下,说:“已经来了九个陵还是十个陵,个个都赶一大群牛驮来几千斤番薯和花生急着换粉条。陶陵长?,你们赶紧下去帮忙,我也上山了,这群牛送上去,我要回家吃饭。”
    “棉花棉花,今年的新?棉花,又?蓬松又?暖和……呦!陶陵长?!我们又?见面了啊,你托我在长?安买的衣裳都送到你家里了。”万录事?带着二十来个小卒在演武场高声吆喝,银子勾人?,勾得他们像极了商人?,身上压根没有官架子。
    陶椿道一句谢,问:“今年棉花啥价?”
    万录事?苦下脸,他比出三个手指,说:“一两银子三斤棉絮,便宜吧?”
    “比往年便宜一半?”陶椿问,她玩笑道:“你们可算长?良心了,往后一直是这个价?”
    万录事?叹气?,他无奈地抱怨:“你们山陵使够狠的,我到这儿来了才听?说他给抚疆公主陵搞来一张弹棉被的方子,逼得我们不得不亏本卖啊。不降价的话,明年你们山里该自己?种?棉花自己?卖棉絮了。”
    陶椿哪会相信亏本一说,只不过是少赚点罢了,她摆手说:“是该便宜点,山陵使在我们陵开个集市,给你们省下多少事?,省下的时间够你们在山里山外跑个来回。往后你们多来山里卖货,多跑几趟,你们不少赚。不说了,你们来生意了,我先去了。”
    “等等,我听?说陶陵长?手上有三四十张野羊皮?能不能卖给我?”万录事?问。
    陶椿本打算把野山羊皮攒到年底,等年底宰羊,把所有的羊皮凑一起分给陵户。眼下看来是不成了,万录事?前脚帮她买回四五十套衣裳 ,她欠着人?情?债。
    “好说。”陶椿往他们摆的摊子上看一眼,说:“我拿羊皮跟你换棉花,一张羊皮十斤棉花,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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