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集了,粉条作坊也没停工,其?他人都回去吃饭了,胡家全还守在作坊门前把守。围绕着作坊一圈都晾晒着粉条,为防外陵人好奇偷摸,或是有人顺手牵羊,他必须亲自盯着心里才踏实。
    陶椿路过停下?步子?,问:“后妃陵的粉条拿给他们了吗?”
    “给了,六千斤番薯做出来一千二百斤粉条,付给他们一千斤,我跟陈管事都记账了。”胡家全说。
    这次的账没算错,陶椿又跟他说几句,得知她爹娘都来了,她牵着邬常安快步回家。
    黑狼黑豹迎出来,小核桃跟着跑出来,看见人,她大?声喊:“我小叔和我婶婶回来了。”
    陶椿走到门前发现院子?里有两张陌生面孔,不等她开?口问,陶父说:“这是你?大?伯大?娘,小核桃的姥爷姥娘。”
    “大?伯,大?娘,你?们可算来了,我大?嫂可惦记你?们了,这次过来多住些?日?子?。”陶椿热情道?。
    “好丫头,一看就是有本事的。”姜父正色道?。
    “快坐,你?们赶了半天的路,坐下?歇歇。”姜母出声,她面容比姜父苍老,眼神也不中用,邬常安走到她跟前打招呼,她盯了好一会儿,亲昵地说:“老三,有些?年没见了,长变样儿了。”
    邬常安惊讶,“没有吧?还是那?个样儿啊。”
    “变样儿,小核桃出生的时候你?看着还是个小伙子?,这会儿是个男人,像山里
    的古树,不怕风雪。稳重了。”姜母最后归纳道?。
    陶椿心想姜母还有颗细腻的心,把人比树,言辞挺文气,是个讲究人。
    “你?陪大?伯和大?娘说说话,我去灶房看看。”陶椿跟邬常安说。
    “姑爷,石碾子?凿成了?能榨花生油了吗?我跟你?娘这趟过来还带来两麻袋碎花生。”陶父问。
    邬常安点头,“只带来碎花生?番薯带了吗?”
    “没有,还没打霜,这时候的番薯不甜,我们陵还没开?挖。”陶父说。
    “没带也没事,碎花生留给我,等散集了,我把花生扛进山里榨油。”邬常安说。
    “我看好多陵的陵户都顺道?驮来番薯,一打听才晓得,他们都是先挖几亩送来换粉条,自己吃的还在地里长着。这个法子?好啊,可惜我们陵里的人都懒得张罗。”陶父感慨。
    “这还是晚的,后妃陵的番薯早送来了,粉条都到他们手上了。”邬常安接话。
    “我们两个陵之间的路最好走,不用翻山越岭,按说该抢在其?他陵之前过来换粉条的,偏偏没得到信,陵长也不操心。”陶父抱怨,这两天外陵送来的番薯太多了,他担心排到年底都轮不上定远侯陵拿粉条。他满腹牢骚地说:“都怪杜陵长,他是个万事不管的,不操心张罗陵里换粉条的事,也不操持盖豆干作坊。要我说,山陵使骂他还骂轻了,就该……”
    “爹,你?说什么?”陶椿咬着一个饱满的柿饼从灶房出来,她好奇地问:“山陵使骂杜陵长了?”
    “对,山陵使三天前就跟录事官们一起离开?帝陵,路过我们那?儿发现豆干作坊压根没影子?,暴跳如雷地把杜陵长骂一通。山陵使为了他还耽误了一天,没跟我们一起过来,我和你?娘还有你?二叔小叔两家是跟录事官们一起过来的。”陶父零零碎碎地说。
    “豆干作坊没影子??这都过去一个月了,还没盖?”陶椿问。
    “没有,杜陵长说没有磨豆子?的石碾子?……”
    “每个陵不是都有石碾子??你?们没石碾子?是咋磨米磨面的?”姜父忍不住接话。
    “有石碾子?,他说不能混用,会耽误大?伙儿磨米磨面。”陶父嗤一声,“我看就是他玩忘了,懒得操心张罗这事。”
    “山陵使怎么说?”陶椿把话头扭回来。
    “当时骂了他一顿,怎么骂的我不清楚,我听你?哥提了一嘴,他也没在场,是春仙跟他说的。”陶父摇头,他继续念叨:“人家陵里的陵户过来赶集都是驮着一麻袋一麻袋的东西来卖,一看就是有专人带队。我们陵里的陵户零零散散的,全是来凑热闹的。你?们是没看见,三个后妃陵卖柿饼、麦芽糖和焦糖大?枣卖得风生水起,只差跟录事官们打起对台戏。人家一问我们卖啥,我说不出嘴,啥也没有,摆摊的地方压根没我们陵的人,丢人啊。”
    “有卖家,自然也要有买家。”姜母开?口安慰一句。
    “春仙来了吗?”陶椿问起最关键的。
    “没看见他,我也没注意,不晓得他来没来。”陶父说。
    陶椿打算自己出去找,故而吃过饭一丢碗就出门了。
    陵里正是热闹的时候,这次开集比上次的集市人多,除了各个陵带队卖集体货物?的,还有不少零散的陵户跟过来卖自家的东西。故而没人留在家里,陶家的老两口和姜家的老两口都跟着出来了。
    来赶集的人是卖家也是买家,从演武场通往作坊的路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喊价的、问价的都扯着嗓子?喊,人一闯进去像是掉进沸水锅里。
    最受欢迎的摊子是后妃陵的干果摊,陶椿尝过后妃陵陵户卖的柿饼,柿饼晒得极好,甜滋滋的,一点都不涩,而且柿子?肉很饱满但不稀,嚼着很有韧劲,比她去年过年在香杏家吃的柿饼好吃多了,只能说照着秘方做出来的柿饼就是不一样。
    柿饼、麦芽糖和焦糖大枣卖得都不贵,又是孩子?和女人爱吃的零嘴,走过路过的人几乎全都要称几斤,生意火爆得陶椿挤不进去,她只能换个地方。
    人头最多的地方在剁番薯的大?棚外,粉条作坊没停工,磨番薯浆晒粉自然也不能耽误,不急着摆摊或是不急着买东西的陵户都凑在这里,看安庆公主陵的陵户一道?道?滤浆。
    陶椿挤进去听一耳朵,似乎人人都在讨论回去了也要这样磨浆晒粉,试着自己做粉条。
    “呦!陶陵长!”发现陶椿的妇人吓了一跳,发觉陶椿听见她的话,她忙尴尬地解释:“我说着玩的,我不做粉条。”
    陶椿不信,她笑?笑?,问:“你?是定远侯陵的?认识我?我瞧你?眼生,头一次来我们陵吧?”
    “我俩还是拐着弯的亲戚,我是冬仙她二嫂的表姐,你?嫂子?见我还要喊一声姐。”
    陶椿也喊一声姐,“我再?去旁处转转,姐你?多看看。”
    随着陶椿离开?,窃窃私语的人群又火爆地议论开?。
    狗吠声又起,又来客人了。
    陶椿站在公粮仓外看一会儿,她转身开?门进去,里面的番薯快要堆到房顶上了。
    “陶陵长,好多番薯啊!还有十一个陵没来!等明天全到齐了,番薯要把公粮仓撑裂!我们要累死了!”过来挑番薯的男人亢奋地说,嘴上说要累死了,脸上可兴奋了。
    “热闹吧?”陶椿笑?着问。
    “我觉得长安城的集市都没我们这儿热闹哈哈哈。”男人扒两筐番薯,他挑着担子?大?步离开?,不忘说:“人再?多点就好了,再?热闹我也不嫌弃。”
    其?他人如是,安庆公主陵的陵户恨不得个个胸前挂牌子?,向人展示他们是安庆公主陵的人。走在人群中,感受到注目的目光,他们昂首挺胸,脸上可有光了,不过最得意的是陵里的管事们。
    胡家全绷着脸守在作坊外,外陵的人一个个艳羡又忌惮地站在周围看着他,窃窃私语地猜测关着门的作坊里面是如何做粉条的,这时如果?有本陵的陵户路过喊一声胡管事,议论声立马变成:他是作坊的管事人?粉条是他带人做出来的?
    这一刻,他觉得他比他老爹还威风。
    陈雪、陈青榆以及李渠带着巡逻队四处奔跑着迎客,他们身上聚着无数的目光,他们面上含笑?大?声说话,在一连声的询问中一一解答对方的疑问,在一声声劳烦和感谢声中,他们如淋在春雨中的麦苗,畅快极了。
    陶椿拿三十七张羊皮跟万录事换到三百七十斤棉絮,她就近把三四百斤棉絮送到年婶子?家,进门听到山陵使的声音,难怪她到处
    寻他寻不到。
    年婶子?发现陶椿,她走出来问:“刚从山里出来?”
    “晌午那?会儿出来的,杜星已经带人进山了。”陶椿走到门口,问:“大?人,我跟你?打听个人,春仙这趟有没有过来?我想托他回去的时候捎上我爹娘。”
    “他没来,他现在是定远侯陵的陵长,正忙着召集人盖作坊。”山陵使说。
    事情回到三天前,山陵使发现定远侯陵的豆干作坊连个地基都没有,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杜昆这个蠹虫。一个老不死的狗东西,挨了训不乖乖照做还敢厚颜无耻地狡辩,狡辩没有多余的石碾子?,也调制不出卤水,屁话说一箩筐,末了厚着脸皮要跟他借春仙一用。既然如此他就换掉他,一个不会解决问题的陵长要来有何用,既然担不起责任就滚蛋。也不用那?后患无穷的投票选举,山陵使直接当面撸掉杜昆,换春仙当陵长。
    在来到安庆公主陵,看各个陵在陵长的督促下?提前挖番薯换粉条时,山陵使心底最后一丝不确定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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