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颖达听到了时不凡所言的设立一部“儒之法”,立马皱起了眉头。这个儒家一直提倡以道德作为治理世界的手段,甚至后来也都产生了不少脑残的人,认为去进攻外国,或者是使用暴力手段是不合适的。所以儒家其实并不主张使用暴力,可是按照时不凡所说,用“儒之法”来统治百姓,这样是不是必然要使用暴力来维护这个“儒之法”了?如果用暴力来维护所谓的“儒之法”,那这样和一直以来的儒家道德观所不同。

    儒家非常恐惧暴力,甚至认为暴力都是影响他们利益,甚至是会造成更多损害的源头。而儒家其实这些文人天生也都是一个内心是弱者,他们恐惧暴力,甚至扼杀暴力,这也是后来儒家为什么会愿意帮助君主自废武功的原因。这里面除了利益使然,而他们多年以来形成的道德观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其实文人并非就是一定是软弱的,并非一定是排斥武夫的。自古以来也都有不少强大的政治家愿意支持武夫,愿意支持军队。

    所以这个思想观念也是一个影响儒家出身的政治家的因素,所以孔颖达听说了时不凡所言用这个暴力来维护所谓的“儒之法”,也都是心里非常复杂,不知道要如何来判断这个做法。

    “这样,那到底还是儒家吗?”孔颖达苦笑说道。

    时不凡却坚定的说:“孔学士,我认为仁德没有武力,那是无能的。而武力没有仁德,那是****。所以我认为想要维护仁德,也要有自己的‘武力’,而这个武力也就是打击那些违反仁德的人。而我们这个‘儒之法’就是仁德的底线,如果仁德的底线都不存在,那天下人都可以肆意侵犯仁德,到时候违反了仁德而不被真正的处罚,那这样如何能够匡扶仁德。一旦人人违反了仁义道德都不用收到惩罚,那这样人心不是倒了吗?人心倒了,那想扶也都很难了!所以我们理应表面上看起来是刑法的收到,可是却起到了维护仁德的作用,这样对于仁德教化有着非常巨大的帮助。”

    “而孔学士,你以为现在历朝的策略,真的是真正从骨子里面独尊儒术吗?”

    孔颖达马上问:“怎么?难道从汉朝以来,不都是独尊儒术吗?”

    “非也,我以为自从汉朝以来,乃是实行了儒表法里之策。当年汉朝之时,他们吸取了暴秦采用严厉刑罚作为统治,最后衰败的结果。而采用了独尊儒术之策,可是却在真正操持政务之时,采用了一些法家思想。当然,经过了儒家所融合,那他所采用的法家之策并非是严厉的酷法,而是采用了伴随了儒家之仁德的法律,并非完全是以严酷刑罚作为统御天下的手段。以儒家教化天下,可是却以法家维护天下安宁,这样也就是儒表法里之策。”

    “历朝先辈吸取了乱世里面适合用法家维护天下稳定,而儒家却可以教化人心,这样双重之下才能够真正的维护天下安宁。可是而光有儒家之仁德,这样万民突破了仁德之后却毫无惩罚,这也是在破坏仁德。所以必须要用法家之手段,这样才能维系天下秩序。这个也就是儒表法里之策,也是历朝所实行的策略。”

    时不凡说完这话,立马有人鼓掌说:“精辟,太精辟了。儒表法里,我一直为此感觉困惑,可是听了时校书郎您这话,却让我感觉真正的茅塞顿开。这个儒表法里,太精辟了,历朝以来统领天下的策略,无非也就是这个儒表法里。”

    大家听到了这话,立马往那个人的方向看了过去,有人惊呼:“颜侍郎?”

    “是颜侍郎?”“中书侍郎颜师古?”……

    大家感觉非常惊讶,这个居然是颜师古来了,这个颜师古是中书侍郎啊!颜师古早在李渊时代,也就成为了中书舍人,而中书舍人是负责草拟诏书的人,他们负责按照皇帝的意思来草拟诏书,制定命令。而颜师古被李渊亲自选为了“贴身秘书”,而李渊时代绝大部分诏书,也都是由颜师古来草拟的。

    不过颜师古更多的是一个学者,是唐朝时期的经学家,史学家和文学家,他学者身份也都多过于官僚身份。自从李世民玄武门之变之后,他从中书舍人提升了级别,然后成为了中书省的中书侍郎。

    “颜侍郎,您也来了?”时不凡问到。

    颜师古回答:“是的,我最近比较清闲,所以也就来了。听闻这里有辩论,所以我一时好奇,也就过来了。可是听了时校书郎今天的辩论,实在是精彩,太精彩了。我自以为身为史学名家,可是我真正的在时校书郎身上学到了很多,惭愧啊!”

    颜师古主动说出了自己“清闲”,这样让大家也都一阵羡慕,因为官职高,而且清闲,这个不是很多人所追求的吗?

    不过时不凡却从这个颜师古的“清闲”里面听出了几分苦涩的意味,因为时不凡不同于那些普通没有当过官的人,他知道在官场里面清闲,往往意味着没有权力,意味着被排挤了。也许很多人希望的是官职高,可是却清闲,而且掌握权力。可是时不凡却知道权力和清闲,完全是一个伪命题。权力越大,自然也就越是忙碌,这样是肯定的。一旦某一个官员清闲了,那意味着它也都失去了权力,这个是肯定的。

    中国的帝王.****在明朝清朝达到了顶峰,可是明朝和清朝的君王却也都是最累的,最忙碌的。所以权力越大往往越是不能够清闲,只有想当然的人才会去追求那些清闲可是权力大的位置。

    “颜师古,接下来日子可不好过啊!虽然从中书舍人提升了成为中书侍郎,可是事实上却明升暗降。中书省往往代表了皇帝的个人利益,地位等同于后来明朝的司礼监。一旦不被皇帝重视,那权力就是可想而知了。虽然提升了一级,可是却等于是明升暗降,反而失去了直接处理草拟诏书的职权。以后再过一些年,对他将会被贬官和几次启用,最后的职位是秘书少监,顶多也就是一个国家图书馆和档案馆的副馆长,实权堪忧啊!所以现在也都来清闲了,能够有时间过来听辩论了。”时不凡想道。

    不过颜师古却没有多说什么,反而说:“清闲也好,以后我可以主动来和大家一起商讨一下学术,然后就像是时校书郎所言,为往圣继绝学好了。”

    “承蒙颜侍郎看重,连我的依据狂言也都记住了?”时不凡主动客气说道。

    颜师古倒也是回答:“现在看来,是后生可畏啊!一句儒表法里,却道尽了历朝治国之策啊!”

    时不凡也都暗自惭愧,因为这个儒表法里的理论是颜师古提出来的。颜师古是史学家,研究史学时候他第一个提出了“阳儒阴法”的说法,而这个阳儒阴法后来被总结成为了“儒表法里”这四个字。

    时不凡在原作者面前卖弄,反而让原作者对自己赞叹不已,这样感觉颇有几分心虚。不过那个颜师古看向时不凡的目光真的是非常的敬佩了,他并不知道时不凡是抄袭他未来的研究成果,直接反而还在这里卖弄了。

    “颜侍郎谬赞了,我不过是有些体会,没有你这么前辈那么多年的资本啊!”时不凡再次自谦的说道。

    不过颜师古再次说:“刚才你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达者为师。也许再过几年,我也都不如你了,那个时候我都要称你为老师了。”

    “不敢!”时不凡再次谦虚回答。

    不过时不凡这句儒表法里,算是把颜师古给点醒了,他主动开始说:“时校书郎这个儒表法里,确实乃是历朝之策。从当年汉朝时候,其实不也是采用了这种方法吗?通过儒家宣扬仁德,可是却借用了法家手段,设立了各种律法,然后最大的稳定了天下秩序。如果连秩序也都不存在,那谈何仁德?刚才时校书郎此言,实乃字字珠玑啊!在天下大乱之时,光靠仁德是无用的。人们首先要生存,在生存面前还能够维持仁德,这个确实太难了。也许有少部分圣人能够做到,可是却并非任何人都能够做到,反之绝大部分人都无法做到。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管仲之言仓廪足而知礼仪,这个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说法。希望以后大家以后研读儒家之经典的时候,不要放弃对于史学的研读。史学也是非常重要的,就好比这次时校书郎所言。孔子诛少正卯,也许一般人就单纯的从今天的文字意思来判断,认为孔子一定是杀死了少正卯。可是时校书郎所言,却给让我们看到了当年未必是如此。孔子的相,并非是后来的宰相,那个相权力远不能够和宰相相比。而‘诛’字,最早也是有谴责之意,并非全是杀戮的意思。所以你们研读圣人经典的时候,也要同时研读史书,研究史学,这样才能够真正的结合当年的时局来真正的体会圣人教诲,不然也就是南辕北辙了!”

    “我等明白了,谨记颜侍郎之教诲!”任雅相主动行礼说道。

    经过了颜师古这么一说,那也都是代表了颜师古赞同了时不凡的论点。不但是赞同了之前时不凡的关于那个孔子没有杀死少正卯,并且还是赞同了后来这个儒表法里的说法。而时不凡也都对此感觉高兴,因为作为一个学术界的新人,学术界新人想要迅速成名,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得到权威人士的认可表扬,另一种也就是把人家权威人士给踩死。

    不过这种其实也都是靠着垫脚石的,把权威人士当做垫脚石。不过后一种方法虽然也许迅速成名,可是往往后果也都不堪设想,因为这样树敌会很多。而前一种方法也不容易,因为想要获得权威人士的认可,必须要有让他们动心的言论,尤其是耳目一新的言论。到了孔颖达和颜师古这个身份,他们是非常爱惜羽毛的,他们不会随便为别人撑面子了。就好比很多网络小说里面的大神,当别人请求他们章推的时候,都非常的慎重了,不会像是没有成神时候那么随便推荐了。这个也就是名人爱惜羽毛的原因,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时不凡获得了孔颖达和颜师古两个人的赞同,这样已经是非常不错了。不过也幸好是孔颖达和颜师古,孔颖达出身孔家,不论天下如何变化,只要尊崇儒学他们孔家也都不会有任何地位降低,反而会升高。而颜师古虽然出身士族,可是他从小也是贫苦的,对于寒门排斥没有那么严重,再加上他也是学者成分多过官员身份,这样让他在学术上排斥时不凡都可能少了很多。

    “儒表法里,确实可以避免法家之苛政,也都可以避免单纯讲究儒家之仁德而没有足够的惩戒,让天下秩序动荡。所以儒表法里是最合适进行朝廷统治的方法,以儒家统治人心,以法家统治人身。这样是最合适的手段,也是历朝所通行的手段。如果单纯谈法家,那不过是秦朝二世而亡。可是单纯谈儒家,那最后也是不得长久。而已儒家为教化万民,以法家约束人之行为,避免天下万民可以为所欲为,这样才是维持天下最基础的太平的基础。”

    “不过……”

    当大家听到了时不凡再次说“不过”两个字之后,所有人也都提起了耳朵听,显然是想要继续听听时不凡有什么说法。

    “不过根据我所体会,凡是天下盛世,无非是有三个层次。第一层,也就是民族。要保障统治之人为我华夏苗裔为主,这样才能够让民族稳定,不至于出现动荡。所以必须要实现民族必须要有强大的军队,有足够的法度,法家只能够实现第一层。当天下太平了,自然要实现儒家之仁德。而在我接下来所划分的为民生和民权,儒家提倡大同世界,人人都可以生活好,人人都可以有选贤举能的权力,人人都有读书受教育的权力。可是我认为大同世界目前还无法实现,因为普罗大众百姓都无法能实现有如此优秀的粮食和物资条件,所以大家还是以私心为主。想要实现儒家的大同世界,必须要做到有足够的物资。所以我把民生放在了民权之前,这个是秉承管仲之言,仓廪足而知礼仪的道理。目前我大唐已经几乎一统天下,除了梁师都之外各路反王几乎全部被消灭。所以我大唐已经进入了民生的阶段,这个阶段我想可以考虑用法表儒里法表儒里的方法来施政。”时不凡说道。

    “法表儒里?”孔颖达和颜师古也都颇为意外,显然对于这个说法非常奇怪。

    刚才时不凡刚刚说出了儒表法里,可是现在居然正好反过来了,以法表儒里作为推行政策的指导思想,这样反过来有什么区别吗?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区别,这个是大家都不太明白的地方,所以大家也都竖起耳朵希望时不凡赶紧解释这个法表儒里是什么意思。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今天这次时不凡的辩论和演说,将会足足影响到了未来数百年的治国理念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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