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姣姣将那张字条拿起来,上面的字迹极其娟秀,只是写字之人腕力不足看着有些绵软。

    “大房?那就从这里入手吧。”她摸了摸信鸽的小脑袋,嘴角带出一丝讥诮的笑意。

    夏姣姣原本已经写了回信,又觉得不妥,把知秋叫到身边来,“你出府去见嬷嬷,让她稍安勿躁。我一切都好,她待在府外方便行事,找几个人去折腾一下我的大伯娘。”

    *

    老夫人坐在佛堂里,依然雷打不动地念诵经文,但是不过片刻功夫,她就停了下来。

    “老大媳妇到哪儿了?不是说今日回来的呢,这都快到傍晚了,去门口瞧瞧。”她总是心神不宁,觉得要有事发生。

    虽说之前大夫人躲出去,不招惹夏姣姣这个麻烦,但毕竟还是她长子的媳妇,而且还是侯府的侯夫人。

    或许是她糟糕的想法应验了,出去探查情况的丫鬟很快就回来了,神色还十分慌张。

    “老夫人,侯府的车驾被人拦了。大夫人和大姑娘没能赶得及回来,而且——”丫鬟似乎说不下去了,臊红了一张脸,低头不语。

    老夫人拧眉,着急地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那些人都是地痞无赖,对着大夫人和大姑娘尽说一些淫/词艳/曲,带去的侍卫撵走了一波,又来一波。最后出动了京郊守卫,才稍微控制下来。只是当时车驾未走多远,去寺里烧香拜佛的人诸多,都瞧见了。”

    老夫人听到这些,提起的那口气如何都咽不下。面色苍白,眸光狠戾。

    “是谁,是谁!要如此坏我们夏侯府的名声!这些地痞无赖根本不可能去佛门重地,他们竟然当着那些人的面儿……”老夫人猛地摔了手中的珠串。

    红线崩断,一个个圆润的佛珠散落满地,滴溜溜地滚个不停。

    老夫人只觉得胸口一口闷气,喉头发甜,显然闷得气血上涌,堵在喉间。若是她再不平静下来,恐怕就要被气得生生吐血了。

    夏侯府乃是百年世家,根基底蕴都不差,子弟本领也高强。若不然当年玉荣长公主也不会嫁给夏增了。

    老夫人更是眼利果决的,几个儿媳妇在望京贵妇圈皆是一等一的。即使现在五房没有了主母,但是她另外两个嫡儿媳都出类拔萃,完全没有让人小瞧去。

    其中要数长媳最为聪明沉稳,名声更是数一数二。

    大夫人的美名在外,因她与望京诸多知名的庵堂和寺庙关系甚好,而且乐善好施。模样端庄秀美,脸形圆润,是出了名的福气相。曾有人说她是“观音转世”,她十分争气熟读经文,禅理佛心俱是面面俱到,世家女眷争相与她交好。

    至于她所出的大姑娘夏心,更是从小得她真传,并且额头上一点赤红朱砂痣,与观音菩萨的如出一辙。这对母女俩越发的出名,当年夏侯府因为玉荣长公主之死而遭受千夫所指的时候,也多亏她们母女俩才得以喘息。

    现如今因着大夫人时常被其他世家女眷请去走动,夏心在一众贵女中也是举重若轻,玉荣长公主的事情已经无人提起了。

    但是这一切美梦似乎做到了头,该醒了。被人当做观音在世的母女俩,本该高高在上,圣洁不可玷污的,如今却让地痞无赖对着大肆用淫/词艳/曲侮辱。

    可以想象,那个场面定是十分壮观。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们的笑话,这么多年辛苦经营的名声,一遭受到如此玷污,不知还剩几何。

    “让人去找侯爷。”老夫人气血翻涌了数回,最终还是回归平静,她闭上眼睛,似乎甚是疲惫。

    丫鬟迟疑道:“侯爷说不许打扰他,他在书房处理公文。”

    老夫人冷笑,“每天下朝就往书房钻,并且闭门封院不让人进,等到第二日上朝才出来。后院都不愿意去,娇妻美妾一个都不稀罕。他糊弄鬼呢!”

    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她的声音都变得沙哑难听,似乎充血一般。

    丫鬟皱缩了一下,老夫人冷声道:“告诉他,他的发妻长女被人如此欺侮,他可以不在乎。但是等她们的名声彻底毁掉的时候,他这侯爷也当到头了。”

    丫鬟领命,急匆匆地离开。

    老夫人看着满地的佛珠,幽幽叹息,像是忽然老了十岁一般。

    “老夫人,您说究竟谁要下这样的狠手,而且还用如此手段?”一直默不作声的庄嬷嬷低声问了一句。

    “无论是谁,他都是冲着毁我夏侯府根基来的。这时间太巧,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咳血的小杂种?”老夫人眸光一闪,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

    不等庄嬷嬷回话,她又自我否定了,“府上没人搭理她,她不可能知道大儿媳何时回府,也没机会接触外头的地痞无赖。只是这小杂种跟她娘一样是个瘟神,刚回望京,我们夏侯府就跟厄运连连。”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抱歉今天更新晚了,昨晚忘记放存稿箱了,磨磨蹭蹭到现在才来更新~

    木有存稿,完□□奔,还有现言一起裸奔,这感觉舒爽得不得了_(:з∠)_

    希望你们能多疼爱我/(ㄒoㄒ)/

    ☆、006 罪不可恕

    当晚夏侯府一直灯火通明,夏姣姣却早早地上床休息了。或许是因为今日刚整治了一番大房,让她整个人都变得心情愉悦了许多,平时总是噩梦连连,今天却睡了个安稳觉。

    甚至在梦中,她都瞧见了大房彻底衰败的下场。

    对于夏侯府的诸多人来说,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往常总是高高在上、悲悯众生的侯夫人,下车的时候面色惨白,不知是被今日的阵仗给吓到了,还是想起名声被毁掉的后果。至于夏心更是眼眶泛红,我见犹怜,一双杏眼都哭成了核桃。

    她自幼跟随在大夫人身边,出入寺院庵堂,与世家女眷走动,所见所听皆是高雅厅堂、颤音佛语,何时听过那些下流男人赤/裸/裸的侮辱。那种不堪污秽的字眼几乎让她招架不住,羞愤欲死。

    夏姣姣大早上起来的时候,知冬就十分讨喜地将这事儿说了。

    “全侯府的人都知道侯夫人和大姑娘的面色不好,侯爷更是气得踹了几个伺候人的窝心脚。往常奴婢瞧着那些泼皮无赖最是软骨头,见到官府吓得跟兔子见了狼一样。不过听人说,昨儿那几批折腾大夫人的,都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不惧侍卫和官府,甚至还追在马车后面。若不是侍卫机敏,好几个都把手从车窗里伸进去了,吓得她们尖叫连连。”

    知冬嘴皮子利索,见夏姣姣起了兴致,更是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

    “说得跟你亲眼瞧见似的。”夏姣姣坐在铜镜前,难得的精神不错,横了她一眼。“望京的地痞无赖自然不成气候,不过我让林嬷嬷找的是四散街头的乞丐,发些衣裳沐浴干净,再用食物银钱做饵,自然效果好。”

    得了这个眼神,知冬倒像是受到莫大的鼓励一般,脸上略带得色,“县主好谋略!可惜奴婢没当场瞧见,若是真在寺门外,定要带头拍手称庆!”

    在乞丐的眼中,有时候食物和银钱比生命还重要。况且这些人没有任何背景,基本上也没人在意。等事后结了账,再让他们穿回破衣烂衫,头脸用黑灰一抹,那些官府再想找人也是难于登天。简直事半功倍!

    说完这几句,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轻叹道:“世人皆为名利来。昨儿晚上侯夫人和大姑娘回府,奴婢还去凑了回热闹。看着大姑娘那样儿,奴婢都感觉她回去就要吊死在屋里了。”

    夏姣姣轻笑:“你竟然还会说这大道理了。那些围观者不会管她们是否被人陷害,又有多无辜,只要有热闹看,就恨不得把消息四散开。不过她不值得同情,这都是报应。”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语调变得极其低沉,眉眼间闪过几分狠戾。

    知冬也变得沉默了,她也就是感慨那么一句。其实对于大房的处境,她恨不得放鞭炮庆贺了。

    这位侯夫人从当姑娘的时候就素有贤名,嫁进夏侯府更上一步,里里外外都是夸赞她的。不过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嫉妒玉荣长公主。与长公主同为妯娌,就注定她失去了原有的光环,女眷聚会自然而然别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长公主的身上,对她肯定不如长公主。

    正是这么点儿差别对待,让侯夫人心存歹念,玉荣长公主的坏脾气,妒妇、毒妇等名声未尝没有她的功劳。

    是的,玉荣长公主在闺阁之间的名声很不好。

    而夏心也沿袭了她亲娘的特点,看着比谁都好,但是嫉妒之心却极为可怕,从小就能看出来。夏姣姣身为有封地的县主,自是从小就有高人一等的感觉,夏心明里暗里没少使绊子。至于七岁那年丧母之后,她又不幸落水,其中少不了夏心的参与。

    “县主,您莫要多想。”知冬看着夏姣姣的脸色又有些不好,暗自懊恼自己话多。

    好容易有开心的事情,却又牵扯起县主的伤疤来。可以这么说,玉荣长公主一尸两命,夏侯府几乎所有人的身上都背着罪孽。而夏姣姣这次回来,就是来索命的。

    “这世上大多数都是小人得志,娘承受了那么多,她死了却没人记得她的好。而且她的死,几乎全部都是由身边之人一手策划的,想她快意恩仇一辈子,竟然落得那样的下场,虎落平阳被犬欺,带得子嗣都受累。这么多年了,老天有眼让我有机会来磋磨他们……”

    夏姣姣似乎魔怔了一般,陷入了一片低声的呢喃之中。

    *

    “太后娘娘来了懿旨,还请府上女眷来接旨。”尖细刺耳的嗓音在厅堂内响起。

    大夫人此刻强撑着一张笑脸接待,这位公公正是太后身边的大红人韦公公。平日难得一见,今儿传旨竟然要他亲自跑一趟,天知道韦公公都是当上寿康宫总领太监的人了,多少年不出宫办这跑腿的差事儿。但是这回过来,而且言明要府上所有女眷都过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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