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钧也恍然大悟。
    二儿子顾以涛从进门起就大肆埋怨顾湘宜将他踹进了湖里,江如画更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凭白乱怪一通,顾恒钧明白,他这是平日里对他们母子太好了,没得让人家以为他是缺心眼呢。
    于是他闷咳了两声,看着江氏不悦道:“还不快起来,小辈还在场,你又哭又闹成何体统?”
    江如画大吃一惊,看向顾恒钧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
    母子俩坐在椅子上,明明是受害者,可看着却比顾湘宜这个施暴者要心虚的多。
    “伯爷,你可一定要为涛哥儿做主啊!”江如画娇声道。
    “若是涛哥儿真无辜,那我自会做主。”顾恒钧没表明态度。
    真要是顾以涛有错在先,他又帮着他们母子说话,那不是助长府里的歪风邪气吗?
    听完他的话,江如画心虚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心里莫名有些慌。
    “涛哥儿,你先说。”顾恒钧看了看顾以涛。
    顾以涛自然是说自己委屈的:“父亲做主!儿子见六妹从外头进来,想着逗个趣儿,与她说了两句话,结果她身边的丫鬟不依的骂起人来,我训斥了她丫鬟一声没规矩,结果她就踹了儿子两脚。”
    说到此处,江如画又委屈的抹了抹眼泪,轻声哽咽着更显几分凄凉委屈。
    顾湘宜听完只觉得好笑:“真是荒唐,从前我与丫鬟被这全家人欺负,上到主子下到奴才,我的丫鬟可有胆量骂你一个当主子的?你怎么不说是你的言行才过分。”
    听闻事情还有另一种说法,顾恒钧又看向顾湘宜问:“湘姐儿你说。”
    顾湘宜吩咐柴春将屋内所有丫鬟都带离,只剩下了四个主子,之后毫不避讳说:“女儿将四哥看作是亲哥,却不想四哥是那么轻浮下作的人,光天化日之下竟要撩拨女儿!”
    此话一出,顾恒钧只觉得头顶被当头一棒,江如画也是瞬间变了脸色,惊恐的看向儿子。
    “她在撒谎!我怎么可能!”顾以涛没想到一个姑娘家竟然说起此事毫不避讳,一点也不为自己名声着想,一时间找不到狡辩的借口。
    顾恒钧阴沉着脸看向儿子,指了指他想要骂,却又噤了声,实在不知该骂些什么了。
    这六姑娘在府上平安也就罢了,真要是和她四哥有了什么首尾,说难听着她四哥对她做了些什么,那顾恒钧大姐不活扒了他的皮?
    真是不知自己这儿子是傻是彪。
    江如画连忙狡辩:“不可能,涛哥儿不是那样的人!”
    “那为何我的丫鬟平白无故与四哥顶撞?娘子可能说出理由来?”顾湘宜跪坐在地上,语气平淡对顾恒钧说:“父亲,女儿所说句句所实,四哥人品忒差了些,竟想要对女儿动手动脚!不论女儿是否为父亲骨肉,这种事传出去都是落人笑柄的,到时候不知会有多少人笑话咱们顾家出了他这么一号祸害。”
    “你这死丫头别信口雌黄!”江如画急了,站起身想踹她,却被顾恒钧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再动。
    现在越这样越显得心虚。
    眼看着自己亲娘为父亲面前也不管用了,顾以涛一时间更加慌张,连正眼都不敢看他父亲的。
    而自己儿子这个样子,顾恒钧怎能不知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做贼心虚四个字等于写在了脸上!
    六丫头哪怕不是自己亲女儿,那在顾家族谱也是记了名的,别说传出去惹人笑话,哪怕没传出去,顾家老祖宗都在天上看着呢,全得替这个不肖子孙感到恶心!万一六丫头真是自己血脉,那他这个当哥哥的竟然对妹妹打起了主意,这是乱伦啊!顾恒钧简单想了想,额角冷汗都流下来了。
    “湘姐儿,你说的对。”顾恒钧说完,瞪了顾以涛一眼说:“滚回织碧园跪着去!再这么不知深浅,我打折你的腿!”
    年轻男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见着漂亮姑娘春心波动也实属正常,算不得多大的错,更别提这儿子是自己眼看着长大的,又是他心尖尖上的江氏所生,既然没造成多大的错,顾恒钧想那便训斥两句算了。
    顾以涛还想狡辩两句,可江如画的眼神递上,示意他别再说了。
    说多错多,现在伯爷正在气头上,认定了顾湘宜是实话实说,不如这次先认下来,他日江氏把温柔乡送给他,慢慢的告诉他事情不是那样的,等他相信后,处罚都处罚完了,他心中只会对儿子更加愧疚,对顾湘宜也厌烦不已。
    母子两个刚要起身离开,顾湘宜却拦住了他们。
    “你们且慢。”
    两人顿了一下,顾恒钧也愣住了,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四哥虽未得逞,可这件事终归是由女儿说出口了,为了名声不受损,还希望江娘子与四哥都把嘴巴闭严了,因为事关整个顾家的脸面,若是传出去对顾家子女的婚嫁名声乃至父亲做官都会被影响。”说这话时,顾湘宜完全是针对这二人。
    他们这次吃了个大亏,定是学不乖,倘若此事传出去,那顾湘宜再想嫁人可就不易了,所以两人一定会将此事宣扬开。
    不等江如画说话,顾湘宜又说:“这会儿屋里只有四个人,事关顾家清誉和我的名声,我与父亲自不会乱说,但娘子你和你儿子,我可不敢保证。”
    “怎么,六姑娘还要我给你按手印不成?”江如画咬着牙根问。
    她居然被宋氏的女儿摆了一道!
    “按手印自是不必,不过江娘子若是不嫌麻烦,也可以按一个。”顾湘宜看向顾恒钧:“父亲,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了,那也必定是江娘子与四哥说出去的,请父亲心中有个准备。”
    顾恒钧冷哼一声:“行了你,得饶人处且饶人,谁会没事拿你的名声说事?”
    在他心中,江氏就是朵干净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才不是会害人的人。而二儿子也不过是好色和糊涂了些,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知道他心中完全没拿自己这个女儿当回事,顾湘宜一点也不意外,也没想着要他为自己讨什么公道,不过事关脸面名声,真要是此事传出去,那顾家其他未嫁未娶的估计未必能成家了。
    这样污遭的人家,谁敢结亲?
    所以倘若真的传到了外头,顾恒钧绝对不会放过江氏和顾以涛,这个顾湘宜可以确定。
    回到织碧园,江氏狠狠锤了儿子一把,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
    不是嫡子,继承不了这伯爵的荫封,文不成武不就,这辈子也难有大出息,偏偏只能看得到那些蝇头小利,贪图那些不靠谱的美色,真是让江如画感觉生气。
    “你捶我做什么啊?”顾以涛正在气头上,毫不避讳的和母亲吵。
    “你还知道生气?要是你不起那花花心思,何至于你父亲会恼了咱们,让那死丫头钻了空子?”江如画忍不住气愤,又捶了他一把:“感觉给我滚进去!”
    江氏与顾以涛被罚的事也传遍了整个伯府,只是没人知道真实情况,人人都有些吃惊,从前名不见经传的六姑娘,竟然有这样的能耐,让伯爷恼了织碧园的人。
    要知道,江氏可是伯爷心尖尖上的人啊!
    付芷容听闻这事还以为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当真?江氏那小贱人和她儿子挨训斥了?”
    周妈妈连连点头,轻声说:“不仅挨了训斥,四公子好像还罚跪来着,去织碧园送饭的人回来报我的。”
    “怎么可能。”付芷容有些不信:“下午时不是涛哥儿掉进湖里了吗,你同我说是六丫头踹的,怎么一转眼又成了他们受罚了?”
    “这个奴婢也不知,殷凛轩上下都不清楚,奴婢打听一圈也没个所以然。”
    说起这事周妈妈也满腹疑问。
    伯爷是怎么宠江氏的,全家都明白,就连大夫人也很少明面上和江氏过不去,可因为六姑娘的三言两语,怎么就能责骂了江氏呢?
    付芷容略略思索了一番,低声说:“若是殷凛轩中的人都不知晓,那就应该是官人下令瞒的,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当然不是小事。前脚出了顾若宜和旁人私通未果的事,后脚忠毅伯府四公子和六姑娘兄妹两个就有了首尾,这样的事传出去,那全家人都没脸了,顾恒钧得狠狠被参几本不说,剩下未娶未嫁的只怕亲事也艰难了。
    但这些是付氏不能知道的。
    江氏和她是死对头,顾湘宜是她的新仇人,若是知晓了这事,她不宣扬出去才怪。
    直到晚上,石榴还在未此事生气,第一次觉得自家姑娘下手轻了,应当再补上几脚,踹他个半死不活才好。
    可若是真那么做了,怕是江娘子和伯爷要找姑娘拼命的。
    “想什么呢?”顾湘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石榴缓了神,实话实说道:“奴婢觉得,姑娘今天那两脚有些踹轻了。”
    这么乖巧的人,终于也随了她主子的性子,顾湘宜真心觉得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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