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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雨涛三人提着手枪,在巷口面朝汽修厂翘首张望。
    黑暗中,储洪义推了推林雨涛,低声问道:“雨涛,我们要不要帮帮他们?”
    钱奕也焦急说道:“如果我们再不采取行动,恐怕他们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林雨涛头也不回说道:“再等等,这里的地形我不熟悉,只有一条马路通向汽修厂,四周没有任何掩护,如果贸然发动进攻,不但救不了他们,我们三人也有可能搭进去!”
    钱奕一手搭在林雨涛的肩上,探出脑袋观察片刻,回头对林雨涛和储洪义说道:“我们和外围的鬼子最多相距五十米,假如我们来一轮波次冲击,说不定会打乱鬼子的部署,这样必定会减轻他们的压力!”
    “可惜没有带步枪,如果林连长这时手里有一支步枪,依他的枪法,这么点距离,还不是一枪一个!”储洪义迫不及待说道。
    林雨涛的目光落在十数米开外的一棵槐树上,他沉思俄顷道:“我们所持的都是手枪,射程明显不够,要不这样,你们待在原地,我乘鬼子不注意冲到那棵树后,这个距离应该够了,我对鬼子展开袭扰,分散鬼子的注意力,一有情况你们马上接应!”
    储洪义点头。
    林雨涛正欲行动,前方枪声骤然密集起来,围在门口的敌人一阵骚动,纷纷向后撤退,不少身着便装的敌人开始寻找掩体,有不少人干脆躲到挎斗摩托后面,依据掩护和铁门后的对手展开对射。
    紧接着,从厂内冲出一小队人,数量有六七人,呈扇形向敌人压制上去,一边寻求掩护一边射击。
    对手的忽然反弹一下子打乱了敌人的阵脚。
    几乎是与此同时,一个人影从汽修厂内冲出,矮身躲到这众人身后,一边射击一边朝着林雨涛他们的方向撤退。
    显而易见,那六七个人是在掩护他撤退。
    等到他们要掩护的人一离开厂区,这对人马马上调整了策略,开始有序后撤。
    即使在后撤过程中,他们也是直立着身子。
    林雨涛顿时明白,他们所要掩护的一定是一位重要人物,他们这是在用身体挡住了可能飞来的子弹,以确保那位重要人物不受到伤害。
    由于他们的后退,鬼子的压力减轻,最后面的一辆轿车后面探出一个脑袋,开始尖声呵斥手下进攻,林雨涛知道这是这帮敌人的头领,从声音可以听出是个年轻女子,随着敌人指挥官的呵斥越来越严厉,暗处的敌人立即醒悟过来,开始全力进击。
    马路两边尽是房子,并没有太多的遮挡,子弹呼啸纷飞,不断有人中弹倒地,转眼之间,在敌人的猛烈还击下,这队人马已倒下四人。
    尚还有三人在顽强抵抗,包括那名被掩护的男子。
    林雨涛早已按耐不住,手握枪支转眼冲到那棵槐树后,就在追击的敌人进入林雨涛的手枪有效射程内,他断然开始瞄准射击。
    距离最近的一名敌人应声倒地。
    这声枪响离撤退的三人最近,他们听出枪声来自身后,一开始以为受到敌人的两面夹击,不由得大惊,狐疑之间,站立原地不知所措,也就在这狐疑之间,又一颗子弹击中了其中一人,那人委身倒地,剩下的二人依旧呆立原地,苍茫四顾,竟然忘了还击。
    追击的敌人在身后的吆喝声中,已逼近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雨涛大声喊道:“自己人!”
    剩下的幸存者这才方知来了援军,连忙果断向林雨涛他们快速靠拢,可为时已晚,一声沉闷的惨叫,一颗子弹击中了那位被掩护的重要人物,接着他整个人踉跄倒地。
    林雨涛再也顾不了那么多,拔腿冲上前去,朝着对面的鬼子果断地打光了枪膛里的所有子弹。
    尽管林雨涛没有刻意瞄准,子弹还是击中了两名突在前面的敌人,这两名倒地的敌人,立即引来纷至沓来的同伙们的一阵慌乱,就在这慌乱之间,林雨涛双手架起受伤的那名男子的双臂,一弯腰把那男子架上后背,向着巷口疾跑。
    储洪义和钱奕不失时机冲出来,用火力压制住来犯之敌。
    十来米的路程,林雨涛数秒之内就跑进巷子,他稍作停顿,对掩护他的储洪义和钱奕扯着嗓子喊道:“快撤!”说完迈开双腿顺着来路向东跑去。
    汽修厂里唯一的幸存者紧随其后。
    很快,林雨涛背着受伤的男子跑到那条南北向的小路路口,他并未停留,也未按来路向水西门桥的方向而去,而是右拐往南。
    从身后凌乱的脚步声判断,储洪义和钱奕已经跟上来了。
    往南的小路越来越窄,林雨涛跑了不到一百米,路已走到尽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凉的农田。
    身后依旧传来敌人纷乱的喊叫声和枪声,其中还夹杂着狗吠。林雨涛知道,敌人并没有放弃追击。
    林雨涛一脚踏上这块土地,分不清田埂还是农田,径直向纵深处跑去。
    这个季节,田里已没有任何庄稼,即使有一些冬季生长的作物,也由于无人料理,荒芜在田里。好在时至冬季,田里并无积水,土地也干涸坚硬,跑起来并不吃力。
    没跑多久,一条河流横亘在他的面前。
    储洪义紧随而至,他的身后跟着钱奕。
    “怎么办?”钱奕问。
    林雨涛转身回看,却见身后一百多米远,灯光绰约,人声鼎沸,敌人显然循着他们的足迹追了上来。
    “这是秦淮河的一条支流,又是冬天,河水肯定不深,我们抓紧时间趟过河去!”林雨涛把背上受伤的男子往上提了提。
    背上的男子身子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咿呀的声音,似乎有话要说。
    他还活着。
    林雨涛没有时间理会他,抬脚越过一道田埂,开始小心翼翼沿着河床下行。
    储洪义快步走到林雨涛前面,给他们一行人探路。
    钱奕持枪断后。
    经过漫长冬季寒风的侵蚀,岸堤上的芦苇早已枯朽,众人不费吹灰之力便踩出一条道,来到河边,储洪义毫不犹豫地率先下水,向对岸蹚去。正如林雨涛所料,这个季节河水并不深,最中间也只是齐腰。众人依次快速过河,上岸后边又开始拔腿狂奔。
    当他们上了河岸,追击的敌人已出现在河对面。
    “你们继续跑,我阻击一下鬼子,待会儿我会追上你们!”钱奕说完便朝着对面的光亮处开了一枪。
    这一枪立即引来对岸的一阵哗然,紧接着对岸有人开始开枪反击。
    钱奕趴在岸堤上,并不急于还击,只是半天打上一枪。
    对岸的一群敌人中,没有人敢第一个唐突过河,生怕一不小心成了靶子,只是不断高声喊叫壮胆。直到他们身后出现了怒斥声,这才一窝蜂涌下河床。
    钱奕从对方的呼叫声中听出,这伙敌人并不全部是鬼子,中间还夹着一些中国话,看来敌人心并不是很齐。
    看时机成熟,钱奕这才猫着身子撤退。
    追上林雨涛他们,追击的鬼子已被他们甩下很远一段距离。
    他们继续向西南方向奔跑,就这样又跑了二十多分钟,身后已不见敌人的踪影,连喧嚣声也已杳无,四周已是一片沉寂。林雨涛想或许敌人已放弃了追剿。在一大片农田的田边,他们看到了一排黑黝黝的房屋,在一间屋子的后墙边,林雨涛担心背上的伤者,连忙把他从身后轻轻放了下来。
    钱奕掏出手电递给林雨涛,一言未发便走到外围不远处警戒。
    林雨涛一手托着对方的脑袋,一手拧亮手电,从头往下大略扫了一遍。
    手电光先是在在对方的脸上停留,受伤男子脸色苍白,面若金纸,气息微弱。
    林雨涛赶紧把手电光从他的脸上下移,在对方的胸口上,林雨涛看到了一大片血迹。
    手电光继续下移,其他的地方再未见伤口。
    由此可见,胸口的这一处枪伤是他的致命伤。
    林雨涛关上手电,低头轻声问道:“老板贵姓?”
    黑暗中,从汽修厂一直紧随他们的那位幸存者抢先答道:“请问你们是……”
    林雨涛怀中的那名男子的身子动了动,他奋力地将脑袋抬了抬,嘴里气若游丝道:“我姓李……”
    林雨涛心中猛然一阵狂喜,伸手握住他的手,忙不迭声道:“我们终于相见了,你还好吗?”话刚说出,突然想起自己一激动,并没有按照暗语来接头,忙补充道:“我是您老家二大爷的侄女婿的表弟,特地从湖北老家前来投靠您的,我们找您找得好苦啊!”
    林雨涛手里的那只手忽然翻转过来,分明在用力相握他的手。
    “同志你好……”对方拼力吐出几个字。
    林雨涛把他的身子搁在腿上,另一只手盖在他的手背上,“你什么也别说了,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不用……”对方在摇头,“我活不长了……”
    “不,你千万别这么说!”林雨涛不想再多说什么,一只手操起对方的后背,就要将他架起。
    “别动我!”李老板断然道,“我的身体我知道,你还是让我把话说完……”
    林雨涛内心翻腾,却又无计可施,只得松手。
    “我在听呢……”林雨涛嗫嚅说道,他的喉咙竟有些沙哑。
    “老虎桥路上……有一家红尘茶馆,老板姓毕,你用和我所说的暗语和他接头……他接下来会安排好一切……”说完这些话,对方再无声息。
    林雨涛内心忐忑,拧亮手电,发现李老板已双目紧闭。
    林雨涛伸手探了探对方鼻息,半晌把李老板的身子从腿上移开,缓缓放在地上。
    “怎么样?”储洪义着急问。
    “他已经牺牲了……”林雨涛抑制住内心的悲伤,沉痛地对身旁的储洪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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