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展眉一笑:“好。”
    逢春16
    不知道男人是不是都比较热衷那事儿,逢春本打算晚上要好好睡一觉,谁知,她刚在枕头上躺稳,姜筠又跟泰山似压了过来,逢春登时大惊失色,还来?她那儿还疼着呢,认识快四个月,逢春旁观许久,知道现在的这个姜筠,脾气还算不错,至少她从未见过他生气,性子也没那么霸道,有事会想着和她商量,待她也算细心和体贴,她夜里失眠的事情,还是他先发现的,仔细一盘算,她这个小老公也算可以了。
    心思轻飘间,衣裳已又被解开了,逢春忽伸手攀着姜筠的肩膀,可怜巴巴的哀求道:“二爷,先别了吧,我还很疼……”
    姜筠神色一动,眸光清明了些,半晌后,姜筠侧身躺下,却将逢春搂在臂间,温声道:“好,咱们好好睡,我不动你了。”
    灯光昏暗的帐子中,逢春看不清姜筠的脸色,只语气惴惴地问道:“……你生气了么?”
    “没有。”姜筠忍不住轻轻失笑,“我要是生气,早把你撵下床了,哪还会这么搂着你,你别瞎想,好生睡吧,我们以后的日子,还有很长很长。”下午洗浴的时候,他看过她的伤处,就这几个时辰的功夫,肯定还没好呢,是他太性急了,不知体谅。
    两日后的清晨,逢春对镜理妆,今日是去忠敬侯府的日子,衣着发饰皆不能疏忽,姜筠已收拾妥当,锦衣玉冠,翩翩俊美,此时坐在一旁慢慢饮茶,一边也饶有兴致地看逢春戴钗套镯,听到逢春轻声嘀咕‘好沉’的时候,顿时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就比平常多戴几根簪钗,哪就那么重了?”
    逢春挺想回怼一句‘要不全戳你脑袋上试试’,想到屋里还有晴雪碧巧在,逢春只能脸上堆笑道:“二爷耳朵可真尖,我说那么小声,你都听到啦。”
    姜筠搁下茶盏,笑道:“那是自然。”
    虽已成婚近四月,然而,这几日,才算真正的新婚燕尔期,姜筠尝了从未品过的甜头,心中愈发喜欢逢春,之前是因她的无微不至,现在又添她的貌美风情,他从未想过,从那个病骨支离的破身子解脱后,会是这番境遇,老天待他不公之后,又对他不薄,所以,他每一日都认真活着,孝敬他的新父母,尊重他的新大哥,疼爱他的新妹妹,以及珍视他的……妻子。
    逢春收拾好后,一派清丽明艳之姿,姜筠打量一番,微笑道:“很好看。”
    女性被夸赞好看,鲜少会有人不高兴,逢春自也眉宇生笑,弯着眼睛望姜筠,姜筠心头一动,忽又一本正经道:“就是有点胖,衣裳穿的不太好看。”
    逢春微愣,然后一脸哀怨道:“哪有……”
    姜筠已拖着逢春往外走,心情极好的笑道:“我逗你玩呢,你还当真了?走了。”
    因逢春今日要出府门,所以晴雪和碧巧会有一人随行,逢春出嫁嘉宁长公主府时,只带了六个丫鬟,两个大丫鬟晴雪和碧巧,都是老夫人后来给的,原先的翠浓和红玲已开除,四个小丫鬟小雁、小鸽、小蝶、小鹤,原先的小鹊和小蜻被大伯母曹氏开除,小蝶和小鹤是替补进来的,其中,晴雪和碧巧两家子,还被老夫人给了逢春做陪房,一家替她管理田庄,一家替她打理山林,所有人的身契,俱在逢春手里。
    从某种程度来讲,逢春现在其实是个有钱人。
    而姜筠这边,因他痴傻不懂事,一旦玩闹起来,丫鬟婆子们难免降不住,而有力气的男仆,又不好在后院出现,所以,嘉宁长公主从皇宫调来了一打太监看着姜筠,如此也算相安无事,成婚之日,姜筠摔了个脑瓢开花,然后把脑瓜子摔好了,于是,所有的太监又全部隐退,因逢春带来的人手不足,除了原先的四个粗使婆子,一个管事妈妈,姜夫人又派过来四个规矩有礼的年轻丫鬟,姜筠所用的小厮男仆还要另计。
    逢春觉着古代富贵人的生活,实在太奢侈腐朽了,两个手脚健全的年轻人,居然要十几个人伺候着。
    不过,逢春没事的时候也观察过,她院里的这些人都各有分工,陈妈妈算是如意苑的大总管,她身边的晴雪和碧巧,除了打理她的贴身事宜,还负责管理一众小丫鬟,算是个小组长,粗使婆子不用说,洗洗涮涮搬搬挪挪的粗活,都由她们负责,至于其余的八个丫鬟,每日要清扫如意苑正房的五间上房,主子饭前饭后的端盆送水,茶水房的日常活计,小厨房要熬的营养补品,还有主子贴身衣物的清洗晾晒,跑腿传话,以及晚上值夜做针线等等活计。
    日常生活中大大小小的活计,几乎都有人包揽负责,所以居住环境永远是干净整齐的,衣服鞋袜永远是现成待穿的,但凡有所需求,只要动动嘴皮子,什么都有人去准备,逢春深觉,她要是自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她估计就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娇骄米虫。
    晴雪和碧巧作为逢春的大丫鬟,一般得留一个在家,逢春对她俩的待遇很公平,这一回晴雪跟了,下一回就是碧巧跟,不厚着谁,也不薄着谁,两人原在老夫人处当差,关系不错,来了逢春处后,逢春也没特意对谁青眼有加,俩人心无嫌隙,当差也算尽心。
    逢春离府会带两个人,这一回轮到碧巧随行,另一个人,从姜夫人派来的四人中挑选,逢春点了年岁最大的瑞云,其余三个小些的彩霞、和玲、绿桑就留在苑内。
    眼瞧着姜筠携逢春离去,碧巧和瑞云忙在后头跟上。
    昨夜又是一回温存缱绻,逢春眉眼间还透着些许未散的妩媚春意,姜筠也是神清气爽,眉采飞扬,姜夫人见了,暗自低笑摇头,今日正是六月的最后一天,也是商朝官员的休沐之日,姜家的几位爷们都在家,姜筠已完全康复,又和逢春做了真夫妻,今天要把之前未尽的新婚事宜走全。
    姜家的各路亲戚,逢春已见过些许,但明显不全。
    嘉宁长公主尚的驸马是忠敬老侯爷的胞弟,两人婚后共育二子。
    逢春的公爹是老大,娶妻姚氏,育两子一女,无庶出,长子姜策已成家立室,其妻韩氏是清平侯府的长房嫡女,两人已生一儿一女,次子姜筠刚成家不久,也就是逢春的老公,嫡幼女姜箬,今年十二岁,云英未嫁,待在闺中。
    姜二老爷之妻为孟氏,共育两女一子,亦无庶出,嫡长女姜箩刚出嫁一年,夫家是承恩侯府的薛家大爷,其下是独子姜筑,今年十三岁,正在读书进学,最小的女儿唤作姜篱,今年才九岁。
    今天是休沐日,又值逢春入姜家族谱,更兼嘉宁长公主从避暑山庄回来,老驸马许久没和老哥哥聚餐了,几下一凑合,除了重孙辈的姜逍和姜婷,其余众人皆浩浩荡荡开赴姜氏本家忠敬侯府。
    姜家的男人们纷纷骑着高头大马,连身体康健的老驸马也不例外,嘉宁长公主坐着一顶绣彩珠缨的八抬大轿,姜家的大夫人姚氏、二夫人孟氏、大奶奶韩氏,二奶奶陶氏、二姑娘姜箬、三姑娘姜篱,各乘一顶四人抬轿,随行的贴身丫鬟们坐在马车里,前有卫兵开道,两侧各有卫兵护卫,一行人排场非凡。
    因还未出暑夏,轿内略有些闷,逢春摇着一柄团扇扇风,约摸晃悠了半个时辰的功夫,轿子稳稳落地,轿帘从外头被掀开,逢春刚从里头探出身子,碧巧和瑞云已一左一右扶住她,逢春抬头一看,只见忠敬侯府正门大开,除忠敬老侯爷外,其余府中诸人一律在外相迎。
    忠敬老侯爷与已过世的老夫人,生有嫡出的长子长女,另有庶子一名,因老驸马自成婚后,便住在公主府内,所以,两边的子侄序齿并未排在一起。
    忠敬侯府这边也有两房,长房的姜大老爷与其妻赵氏,只有一子一女,独子姜简,娶妻吴氏,成婚已有十载,然,膝下尚无所出,独女姜筝,今年十四岁,已在议婚中,二房乃是庶出,二老爷之妻孙氏虽出身一般,但子嗣特别旺盛,一口气生了四个娃,且个个是儿子。
    嘉宁长公主辈分高,身份贵,谁见了她,都得恭敬拜礼,简单的几句寒暄过后,一行人进到府内。
    姜筠是所有人关注的重点,不拘男女,毕竟,从一个憨了十年的傻子,再变回正常人,堪称奇事一桩。
    忠敬老侯爷拉着姜筠看了又看,又一连问了好些问题,见姜筠都能正常作答,感慨的跟什么似的,直对他的驸马兄弟道:“筠儿有此一遭奇遇,以后定是有大福气之人。”
    老驸马也觉这事稀罕少闻,但孙子转好终归是喜事,便也笑道:“再过几日,就让他去进学,是好是坏,且再慢慢看吧。”不过,据可靠消息,孙子养伤之时,孙媳妇常给他念书来着,孙子听过几遍之后,就能记个五五六六,看来,小时候的聪明劲儿还没丢。
    姜筠若是今日的重点,逢春则堪称第二焦点,嫁给还是傻子的姜筠时,不知多少人笑她怜她,如今,姜筠一朝转好,又不知有多少人羡她艳她。
    逢春17
    姜氏是渊远流长的世代名门,从那密密麻麻的祖宗牌位上,就可以推断出来,逢春略微细数,姜氏的祖宗足可往前追溯到十八代,怀着恭顺崇拜的敬意,逢春跟着姜筠磕头、焚香,古代社会里,女子不能进本姓家谱,只能记入夫家的族谱,但也只是附庸式的记载,只记姓,不记名,等逢春挂了后,估计顶多落个姜门陶氏之位的小木牌。
    从姜家祠堂里出来时,也约摸到了用午饭的时辰。
    大家族聚餐用饭的规矩,男女均分桌而食,所以,雕花绘彩的槅扇两侧,男人们凑在一处,女人们坐在一处,忠敬老侯爷的夫人已过世,嘉宁长公主就是辈分最高的女眷,首座之位当仁不让,两个亲儿媳姚氏和孟氏、以及两个侄儿媳赵氏和孙氏,分坐在嘉宁长公主的两侧下首。
    再低一辈的孙媳妇韩氏、逢春、吴氏、王氏坐了一桌,姜府尚未出嫁的三个姑娘再坐一桌。
    韩氏是同房的亲大嫂,逢春与她混的最熟,吴氏和王氏是侯府这边的孙媳妇,逢春只见过两次,交情极浅。
    吴氏是侯府长房的孙媳,与长房独子姜简成婚十载,尚未生育,眉宇之间笼着一股散不开的愁意,逢春觉着,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吴氏生不出孩子,完全不关她的事,土地再肥沃,倘若种子太差,也实在很难发芽结果,姜简那般病歪歪,吴氏怀不上孩子,完全情有可原,可她的婆婆赵夫人,似乎完全不这么想,望着吴氏的目光,总是夹杂着冷淡之意。
    王氏是侯府庶出二房长子姜笙的新妇,进门才刚半年,就已有四个月的身孕,小腹微微隆着,眉眼之间尽是将为人母的温柔,吴氏的眼光每次落到王氏肚子上时,眼中都有些难忍的酸涩艳羡之意。
    逢春是新嫁没多久的小媳妇,没人和她说话时,她就静静地吃菜,有人寻她聊天时,她就简短的应和几句,总之能少说就少说。
    午饭过后,侯府世子夫人赵氏安顿众人留宿歇晌儿。
    “方才用午饭时,都没听见你怎么出声?是不是不太习惯?”丫鬟们退出去之后,姜筠将逢春拉坐在身边,搂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低声问道。
    逢春轻轻点头,老实承认:“嗯,有点儿。”尤其,嘉宁长公主在旁边压着,她略有些心怵,那可是皇帝老爷的亲姐姐,老太后的亲女儿,嘉宁长公主看着是个保养极好的雍容贵妇,然而,气场十分强大,一个眼神扫过去,逢春在官场叱咤风云的公爹,立即乖得跟个小娃娃一般,逢春再是成年人,在春秋已久的嘉宁长公主跟前,就是一只奶娃娃。
    嘉宁长公主眼里难揉沙子,有这么尊大神杵着,府里谁都不敢闹妖。
    在姜筠变为正常人之后,逢春曾一度忧虑,她会不会被姜府休掉,毕竟,她一个庶女的身份,的确配不上长公主嫡孙的尊贵,等了好些日子,也没见有动静,逢春心里暗猜,可能是在照顾姜筠之时,她表现得太任劳任怨,所以长公主才勉强认可她?抑或是想缓过这一段日子,再找个理由打发她?
    “以后见的多了,就惯了。”姜筠自己也不太习惯,他以前总是一个人待着养着,甚少参加家族聚会,抚了抚逢春细腻如凝脂的肌肤,姜筠浅浅笑道,“其实,我也不大习惯,我们一起慢慢适应。”
    逢春看着姜筠温柔含笑的眸子,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她以后能不能活的好,全靠他了,这种全指着男人过日子的生活方式,逢春并不喜欢,但是,她又能如何,她能做的,无非是入乡随俗,或许,她应该盼着早点生个孩子,鸡蛋若是全放在一个篮子里,篮子一翻,她指不定就哪凉快哪儿待着去了。
    在侯府歇过午觉,又开一番茶话会,再聚着共用一顿晚膳,随后,嘉宁长公主府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离开,回到自家院子之时,夜色已经微深,男子聚会,难免要喝酒,饶是姜筠推辞不胜酒力,也被灌了好一通,满身的酒气缭绕不绝,白净的脸上也仿若染了两团红胭脂。
    逢春一边扶他回房,一边问道:“二爷,你头晕不晕?”同时也在心里腹诽,姜筠酒量这么差,以后会不会搞出酒后乱性的烂事来。
    事实证明,逢春的担忧一点不多余,她服侍姜筠醒了酒,沐了浴,他给她的回报就是酒后乱性,气息滚烫的缠绵之中,逢春嘀咕姜筠‘说话不算话’,姜筠低笑着装糊涂‘我说过什么话’,逢春嘟囔‘骗子’,姜筠不再说话,也不让逢春说话。
    再度过风平静浪的一天,就到了姜夫人安排的回门日。
    因路程略远,今日出行乘的是马车,姜筠骑术很菜,前日去忠敬侯府,他是被卫兵一路牵去的,今日只夫妻二人出行,姜筠便从善如流地坐进马车,剩下的,随行的丫鬟婆子挤一车,回门礼摆一车。
    “这么长时间没回家,想家么?”车厢之内很宽敞,靠枕、桌几、茶水、干果、点心等俱全,姜筠望着轻摇一把团扇的逢春,开口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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