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如猫儿般笑眯眯讨好的模样,太子便没了气势,只用扇子一敲她,“你可别和小五学,不然孤饶不了你。”
    “知道啦。”阿绵摆手,“阿娘都不知说过多少遍了。”
    宫中有两个特别的公主,一是长公主,自驸马死后便带发出家,每日在宫中青灯古佛地过活;二就是五公主了,众人提起时不敢说什么诋毁的话,只道是生错了性别,行为处事真是放荡不羁,颇有风流才子之态。
    太子殿下对这些妹妹向来纵容得很,或者说是不愿多管,所以对某些言官上谏的关于五公主不守女德云云,时常是左耳进右耳出。
    有两位身子绰约的女子轻移至屏风后坐下,声音婉转动听,“不知几位客人想听些什么?”
    “不如来一曲近日京城中传唱最多的,醉花阴。”宁清惋开口,她对这些最是了解。
    她特意放低了声音,本就雌雄莫辩的声线显得低沉起来,女子还道是位公子点的,柔柔应声后便有另一人开始弹奏。
    阿绵听得昏昏欲睡,她向来就对这些东西缺乏欣赏能力。如果除了屏风,让她观赏一下两位美人也许她还能精神些。
    才过了半刻,阿绵被宁清惋弹来的一粒花生惊醒,见她对自己挤眉弄眼,便朝旁边看去,不由怔了一下。
    太子敛眉闭目,也不知是在假寐还是真睡着了,腰间长剑被解下放在了桌上。
    宁清惋口语道:“我出去会儿,马上便回。”
    阿绵哪里不知她是想去寻她的小青音,无奈挥手,任她去了。
    宁清惋一走,厢房内便只剩下了伶人悠悠的琴声与吟唱,阿绵没了睡意,便不由注意到了手边散发着寒意的利剑。
    剑身细长,并无赘余花纹,朴素得很,与太子向来的风格倒有些不同。
    阿绵伸手缓缓抚过冰凉的剑鞘,似乎能感受到它沥血时的锋芒。
    抚至剑端,她便被人捏住了指尖,抬首正对上太子噙了笑意的眼眸。
    “它就这般好看?比我如何?”
    ☆、第35章
    “太子哥哥玉树临风,我怎么敢说它比你好看。”阿绵收回手讪笑,倒了杯茶递去,“若是困了,太子哥哥不如在这里小憩会儿,反正外面有侍卫守着,屋内有我。”
    她想起太子少年时,是很少随身佩剑的。
    难道这就是睡不好的原因?阿绵瞥见他眼内的红丝,不由心疼。
    “让孤枕在你膝上吗?”太子嘴角上扬,坏心地将她指尖按在剑身上,“不然硬邦邦的,孤可睡不着。”
    阿绵笑看他,许是这些年被言语调侃惯了,对这种话语也丝毫不恼,“我是不介意,就怕太子哥哥嫌弃我。”
    太子一哂,不再逗她,“小五出去了?”
    “嗯……”阿绵眼眸微转,“五姐姐去净手了。”
    “一刻也消停不了。”太子起身,颀长的身形瞬间盖过了阿绵投在屏风上的影子,“云珠,出去跟着五公主。”
    先前还在咿咿呀呀唱曲儿的女子立刻止住,应声出门去,只留下那弹琴的女子仍在指间轻拢慢捻,随袅袅香烟奏曲。
    转头对上阿绵,见她因惊诧而瞪大的杏眸水润润的,太子不由笑道:“真当孤是带你们来听曲儿的?”
    阿绵这才忆起,宁清惋自到来这后便露出了一股了然无趣的神情,随后更是迫不及待地寻借口出去了。
    原来这里都是太子手下的人……
    她嗯了声,不紧不慢喝了口这里特制的香露,“原先不知,现在知道了。”
    “太子哥哥要办什么事?”
    “自然是要事。”太子对屏风后打了个手势,忽然牵起阿绵的手朝壁画前走去。
    阿绵猝不及防之下被拉去,差点没撞上他后背,气恼地挠了挠他手心,然而她的力道对太子来说无异于挠痒痒。
    他手掌宽厚温热,抓得很紧,让她歇了挣开的心思。
    果然,壁画下另有机关,他在花瓶上转了两下,古董架便缓缓移开,正是隔壁的房间。
    绕梁阁雅间设置得很特别,每一间呈阶梯状下沿,中间由实心墙壁隔开。
    太子示意她噤声,带着阿绵步至壁前,透着这层不薄的墙壁,阿绵发现竟能隐约听到另一边的声音。
    那边似乎有一对男女,男子声音有些耳熟,阿绵冥思苦想了半天,终于记起这似乎是大皇子,他声音十分雄厚,很有特色。
    唔……要事便是来听大皇子的壁角?
    阿绵耳力不如太子,不知道里面在谈些什么,也听不出女子是谁,听了会儿便开始无聊地绕着太子腰间的剑穗玩。
    缠绕间,她不经意碰到太子腰侧,便感觉他身体僵了一瞬,这反应甚是少见。
    正打着坏主意想再去戳一戳,她这只手就也被抓了过去,太子无声道:“当心孤揍你。”
    阿绵抖了抖,不由忆起幼时被某人熊揍的时光,顿时乖顺无比地站定。
    过了会儿,那女子似乎呜呜哭了起来,哀怨怜人,大皇子也开始小意安慰,两人声音都渐渐低下去。
    阿绵凑近了些,几乎靠着太子胸膛,可除了一些语气她竟真的听不到一个清晰的词儿。
    不过不妨碍她听出里面暧昧的氛围。
    正当阿绵以为会发生什么不可描述之事时,女子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大皇子勃然大怒,道了句“不识好歹!”便拂袖而去,将门撞得震天作响。
    阿绵吓了一跳,想询问发生了什么。
    转眼却见太子神情冷然,似在讥讽,低头见到阿绵神色,他还伸手拍了拍。
    “阿绵可知道,里面的女子是谁?”
    努力思索一番,阿绵试探道:“……大皇子在这里养的优伶?”
    “是如嫔。”太子轻声吐露,语中不乏肃杀之气。
    阿绵惊吓更深,“可……,不是说如嫔有孕,且胎象不稳,正在宫中静养吗?”
    转眼她想到什么,突然被自己吸的气噎到,小声咳起来。
    太子似笑非笑看她,“你当那真是父皇的?”
    如嫔是有几分小聪明,借着元宁帝整日沉溺享乐时伺机侍寝了一回,还当可以混淆日子,岂知早被太子手下宫人察觉,上报过去。
    待查出胎儿生父是大皇子,太子就愈发沉凝了。
    阿绵摇摇头,憋着气,等听到隔壁彻底没了动静才连声咳出来,抱怨道:“这种秘辛,太子哥哥你居然带我来听……”
    她真的不想知道太多秘密啊,阿绵内心郁闷,早知道她也该随宁清惋出去。
    却被太子捏了把脸,笑道:“难道你知道的事情还少了?”
    阿绵拉住他手臂,摇头道:“因为常言道‘知道得越少,才能活得越长久啊’,嗷……”
    太子作势再敲,被阿绵躲过去,“又是从哪个话本上看到的?”
    “五姐姐带给我的。”阿绵毫不心虚地把锅甩给宁清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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