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遹又看向太皇太后杨芷道:“不是每个人都是你她好,她就会对你好。你比她地位尊贵,比她美,比她贤良,在她看来每一样比她好都是无法忍受的。
    他母亲郭槐劝诫都不听,那里会理会你的劝诫。个中教训需要反思!
    这次你父亲身死与你也有莫大关系。所谓天理昭昭,当初祖皇帝病重,你与你父亲趁他不能理事尽夺其权,已经算是欺君了。冯翊太守孙楚劝诫过你父亲,你父亲刚愎自用不听罢了!现在身死便是教训!
    以前你身为他的女儿不能不听他的,现在不在了,你幽居宫中便少管些闲事吧!
    当初你父亲杨骏征召匈奴东部人王彰为司马,王彰逃避不接受。王彰的朋友新兴人张宣子问他为什么这样做,王彰说:自古以来,一姓两位皇后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何况太傅杨骏亲近小人远君子专权放纵败亡不远,所以他辞而不受跨海出关躲避。
    我认为王彰所料未必就对,杨骏即使错也只在一人,你们杨氏虽然一门两后,只要守规矩,还是能够封候拜爵得以善终的。”
    杨芷被贾后爆锤脸上青紫一片看不出神情,此刻竟也是出奇的平静。
    司马遹刚才也把贾后爆锤一顿,当真是为杨芷出了口恶气,杨芷不能不领情。稍一思量杨芷就明白了太子的心思:说理在前告诫在后,恩威并施不过是想让自己将后宫权柄交割给他的母亲谢玖手中,否则只能和贾后一起去金墉城了!
    “诺!”杨芷颔首,随即抬头道:“她送走前,能不能让我见贾南风一面?”
    司马遹嘴角抽搐:还是赵粲说的好,妒忌是妇人本性,而杨芷也是妇人!
    报仇这种事还是自己亲自来比较爽,贾后让她吃了这么大的亏,她不报复回去才怪,只怕贾后经她这么一折腾送到金墉城,贾后也是活不了多久了!有过这次教训杨芷定然不会再给她半点翻盘的机会,而只有死人才没有翻盘的机会!
    不过杨芷愿意当恶人,司马遹当然不会拒绝,当场点头答应。
    “报,臣前来复命!”
    说话间,刘颂已经回来,双手捧着一个包裹。包裹血迹斑斑,正是楚王司马玮的人头!在他身后孟观的刀上还滴着鲜血!
    司马遹心中一喜,威胁终于又少了一个!孟观也成功拉下了水。不错!
    司马氏以篡权得国,自然害怕自己也被朝臣揽权架空,大肆分封宗室就是防止他们黄袍加身。可这样一来,宗室尾大不掉迟早会反。根源已经埋下,司马遹只能效仿唐太宗李世民,对自己现在的兄弟叔伯痛下狠手。
    司马玮一死,情势已然控制。司马遹环视一周:“我父皇那边我自会去分说,你们准备朝会吧!一夜动乱,我想诸位臣公也是心惊胆战,也该安安他们的心了!还有,父皇为我找的玩伴就有诸位大人的子嗣,既然贾后已废,你们就早点送他们到东宫来吧!什么时候人来了,什么时候你们出去,至于今天的事情,暂先按照我刚才说的来!记得不可将我的事情抖落的到处都是!”
    “诺!”
    众人轰然应声。
    司马遹退出大殿,杨珧等人终于松了口气。短短一夜,这位太子给的压力竟然比武帝司马炎还要大,压的众人喘不过气来。
    现在终于能商量一下以后的事了。
    杨济向杨珧无奈道:“家族子弟也成了质子,这回只能抱紧他的大腿了!”
    杨珧摇头:“那又如何?这未尝不是机会!张华,刘颂,裴頠,卫瓘都是才干之士,一人行法,一人治军,一人制政,看来太子殿下是想先稳住朝堂。现在他才十三岁,有的是时间施展抱负,要想施展抱负就需要能人干吏。我们已老,若要看只能看后辈。我们把子嗣送来看似做了他的人质,又何尝不是为我们的子辈铺路!思虑如此长远,这位太子虽然年纪小,现在已是能看出雄主之风,他的兄弟叔伯虽多,我看都不是他的对手!”
    ···
    几人商量了一会儿,分派开任务各自出宫而去。
    天已经微亮,只是天空彤云密布,一阵风吹过,天空中飘下几滴雨。
    杨珧衣襟飞舞神情如天空般阴沉:“起风了!”
    杨济跟在后面目光悠远:“下雨了!”
    随着话语落地,天空中一声惊雷,密集的雨点随即瓢泼而至!
    淮南王司马允听完刘颂的讲述,心中也响起一道惊雷!
    贾后被废!太傅殉国!安东王力战而死!楚王兵败被杀!最后的结果是楚王司马玮谋反,太傅杨骏,安东王司马繇为维护皇室力战身亡,贾后引狼入室迁居金墉城!
    那可都是皇室宗亲,国之骨弘!
    一夜混乱,消息内外隔绝,朝臣宗室莫不心惊胆颤。消息传来传去都得出一个结论——贾后与太傅夺权!
    今早,朝臣纷纷派人打听情况,不久经过几人核对伪装的消息从杨党之人口中传开。
    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惨烈,双方竟然是两败俱伤!杨骏固然身死,贾后也被废为罪囚!
    诚然这个结果是双方达成的妥协,也让人不敢置信!
    消息传开,所有朝臣莫不惶惶,心中不由的升起一个念头,朝堂要地震了!
    朝臣们互相打探消息的时候,司马遹正在劝当今天子司马衷。
    司马遹此刻就像一个纨绔子弟,搂着司马衷的肩膀大包大揽的灌迷魂汤。
    “父皇,贾皇后怎么对您的您心里难道没谱?她帮你就为自己好过,自从父皇继位他就卸磨杀驴处处哄骗你!
    这种人有什么好留恋的!儿臣送她去金镛城了!
    当然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实在太丑!
    要不是当初他父亲替祖皇帝做了不愿做的事,哪里能轮到她嫁给你!
    就凭她那歪瓜裂枣,就是给您提鞋都不配!”
    这回她在金镛城一关,您眼不见心不烦!没有她看着,您想找那个妃子就找那个妃子,绝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要是不够,不,现在那么几个绝对不够!我再为您找上几个,几十个!后宫没有几十个妃子哪里好意思说自己是帝王!
    男人嘛,不就是这么回事儿?
    左拥右抱从此逍遥自在岂不快活!
    至于江山社稷,我宗室人才辈出,太祖皇帝留下的老臣还有一大半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句不中听的,就是您每天在朝会上睡觉,等他们做出决议您点个头,这天下也不会乱!
    不信,您今天就在朝堂睡一觉,醒来不管什么结论点个头,看看有人反对不?”
    司马衷听了半天,琢磨了半天总算明白了一件事,贾后被关到金镛城不回来了!
    实在是贾后贾后留下的阴影太大,他生怕贾后忽然出现在面前,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狐疑的问道:“这么说来,她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司马衷肯定道:“当然不会!”
    司马衷傻笑:“嘿嘿,哈哈!好,好!”
    笑着笑着又皱起眉头道:“那谁帮我出主意处理朝中大事?”
    司马遹真是无力吐槽,这位现在才想起来这么一出,刚才一顿真是白说了!
    看着现在的父皇,司马遹露出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笑道:“不是还有我母亲吗?”
    “哦,哦!那就好!对了,靠谱不?”
    “绝对靠谱!你想能在贾后那个妒妇监视下生下我,厉害不?”
    “厉害!”
    司马衷重新露出笑容,左右瞅了一下,确定贾后不在视线范围内终于本性毕露,两只龙爪手比划着做出一个揉的动作压低声音道:“你什么时候把美人送来?”
    这阵脑袋又好使了!
    司马遹无语,该不是贾后在侧不许他偷欢,司马衷一直处于饥渴之中这才迫不及待!把帝王这分非常有前途的职业生生做成老王的感觉,这么奇葩也真是够够的!
    “一两天吧!”
    “嗯~”
    司马衷鼻子哼了一声面色开始不善,盯的司马遹浑身发毛!
    司马遹终于理解了这为父亲的逻辑,心中不禁暗暗吐槽:这会儿开始抖威风了,催什么催,有这么的急吗?
    话虽如此,司马遹利索道:“儿臣这就去找我母后,我母亲可不像太后不近人情,必然答应为父皇充实后宫!”
    告辞一声司马遹出了书房,关上门朝后唾了一口一脸鄙夷,打定主意让司马衷找美人安抚受伤的心灵好了,和他在一起久了说不定人也会变傻,听说智障很容易传染!
    至于找美人,司马遹还是想先问问母亲谢玖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贾后妒忌心旺盛,之前根本不允许司马遹与谢玖见面。
    刘宏占据司马遹身体之后从来没有见过她,陡然多了一位母亲,现在的司马遹纠结万分。
    有期盼,也有情怯。有紧张,也有愉快,然而更多的是愧疚。
    贾后因为妒忌戟剖姬妾,谢玖焉能不怕!但就这样她冒着身死的危险留下司马遹,更是绞尽脑汁才保住二人的性命。司马遹小时候聪慧异常,这都是那位素未蒙面的母亲的功劳。
    天下间母爱是最伟大的爱,可就因为贾后妒忌根本不给二人见面的机会,更是囚禁起来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楚。司马遹作为太子却没有能力接回母亲,在贾后的教唆下几乎被教育成废物。多年来,谁知道这位母亲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多少次泪流湿枕。
    刘轩接下司马遹的身体,也接下了司马遹的因果。司马遹欠她的债,理所应当由刘宏来还!
    来到谢玖囚禁的地方,贾后的人早已经不在。
    在杨珧的安排下,门口已经换了人。怕司马遹找不到,谢玖一直没有离开,从护卫口中她已得知可以见到自己的儿子,想着多年的愿望终于得意实现,谢玖情难自禁,潸然泪下。
    她是如此的迫不及待,就一直站在门口眺望远方,希望儿子出现的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可是直到司马遹走到离她不远的地方,她还在眺望。
    司马遹瞬间明白了:“这位可怜的母亲眼睛怕是快瞎了!她看不到我,可她还是一直再看!”
    谢玖的身体如此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一身布衣破旧不堪洗的发白,在上面还爬满了补丁,竟然是如此的寒酸!
    司马遹的鼻子一酸,眼泪如河水泛滥一样狂涌而出!贾后对谢玖做了什么在这一刻不问自明!
    克扣供给,故意让她做粗活儿累活儿,不给医治,不给侍女照料···雷雷恶行简直罄竹难书!
    司马遹对贾后的痛恨,从未有现在这样刻骨!恨不得立刻回去抽了她的筋剥了他的皮!
    “娘亲!”
    一身呼唤终于引起谢玖的注意,她循着声音的来源跑来。
    她跑的太快,忘了自己的眼睛早已不好使唤,被裙裾一绊身体不由自主的倾倒!
    司马遹冲上前去猛然一跪张开双臂接住谢玖。
    谢玖倒在司马遹怀中,身体是那样的轻,可司马遹的心却沉甸甸的,骤然多一个母亲的纠结在这一刻如春天的雪花一样消融!
    司马遹心中不禁释默默发誓:“从此,你就是我的娘!”
    “娘亲,我来接你了!”
    “好孩子,你长高了!”
    “娘亲,你的眼睛···”
    “不碍的,近期眼疾犯了,视力有些模糊。”
    司马遹向护卫喝道:“太医没叫来吗?”
    “老夫在此!”
    不等护卫回答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随之两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司马遹目光一凝,说话老人的身份闪现出脑海,少傅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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