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信上怎么说?”长孙无逸咽了一口唾沫,紧张的问道。他感觉了长孙无忌身上散发出来的“不详”之气。
    “母亲让我立即回京。”长孙无忌有些有些头疼道。
    “是母亲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
    “信上没说,但,应该是皇后的意思。”长孙无忌不认为母亲会在这种事情上无的放矢。
    “会不会是皇上想让兄长回去?”长孙无逸脸色有点发白。如果是皇上有意将兄长调回京城,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不会,陛下想做什么用不着遮遮掩掩,就算想要我的脑袋,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你以为在河西我能一手遮天?
    笑话。
    陛下只需要一道旨意,河西一兵一卒我都调动不了。
    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否则我也保不住你。”长孙无忌阴沉着脸训斥道。
    “是。”长孙无逸吓得顺脑袋淌汗。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本来没有事,我这一动反而有事了。”长孙无忌想想就头疼,妹妹之前阻拦皇上将他调回京城,表面上看,于公于私都能说得过去。
    于公,这是限制外戚膨胀;于私,这是为长孙家百年基业着想,也是为他个人着想,升迁太快容易跌跟头。
    可也正因为如此,打乱了陛下的计划啊!
    皇上进入关中之后,急需快速打开局面,本想利用他这个外戚来打压世家,同时在内阁中放一个传声筒。
    结果被皇后破坏了。
    皇后一直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但她却不知道,她的行为让皇上必须间接承认自己的“错误”。
    到底是皇上没有皇后聪明,没有皇后看得明白?
    还是皇上太无情,故意在利用外戚?
    其实都不是,外戚不得罪人可还行?
    长孙无忌在河西做的一些事,某种程度上就是在弥补皇后的“任性”。
    于公,皇后不该比皇上聪明;于私,皇后不该因为外戚而干涉政务。
    长孙无忌都能看出不妥,内阁里的其他人会看不出来吗?
    这样一想,褚遂良站出来拦驾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或许内阁已经对外戚有所不满。
    可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会不会又是一次“大乌龍”。
    偏偏长孙无忌又没有办法写信回去问个清楚。
    如果能说,信上就不会弄那么多暗示。
    他在河西做了许多不能说的事,一旦捅破,皇上也下不来台……
    “兄长,既是母亲有召,你不回去不合适吧?”长孙无逸滋生的野心,正悄然膨胀着。
    这一切都被长孙无忌看在眼里,“是啊!皇后要替陛下做主也就算了,现在连母亲都开始对大宁的封疆大吏呼来唤去的。你说陛下焉有不限制外戚的道理?历朝历代,有许多外戚都是自己把自己作死的。”长孙无忌半是感慨,半是警告道。
    “兄长教训的是。”长孙无逸心里虽然有些不服气,但却不敢反驳。
    “算了,收拾东西,等我把河西的事情安排一下,你和我一起回京城。”长孙无忌怕了,再让家里头这么折腾下去,他别想安生,到时候脑袋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我也和兄长一起回长安?”长孙无逸有点崩溃,他现在光是想到“长安”这两个字,腿肚子都哆嗦。
    “你想留在河西?”长孙无忌眼看着就要压制不住火气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耍这种小心思。他离开河西之后,长孙无逸难道还以为可以替代自己不成?
    “兄长,你不在,这里没有人照看能行吗?”长孙无逸不敢去看兄长的眼睛。
    “哼!陛下不发话,谁敢动长孙家的东西?”
    “可是母亲那里……”
    “你是回去向陛下请罪的,母亲不会怪罪于你。”长孙无忌懒得解释那么多。
    他现在不得不小心,长孙无逸这次从京城回来,长孙无忌察觉到了他心态上的一些变化。称之为野心也好,称之为抱负也罢,这都是不稳定的因素,现在局势复杂,长孙无忌不想节外生枝。
    “是。”长孙无逸心里哇凉哇凉的。
    就在长孙无忌抓紧时间安排河西的各项事宜的时候,新罗使节与高句丽使节在长安街头相遇了。
    双方并没有剑拔弩张恶语相向,反而像老朋友一下互相打着招呼。
    这让坐在茶楼上准备看热闹的姜万钧有点小失望。
    不过失望归失望,双方的表现,姜万钧还是给予了高度评价。
    克制,成熟,智慧。
    在大宁的都城,若双方大打出手上演全武行,不仅有失身份让人笑话,而且也容易暴露自己的底牌。
    赤牛和霍方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姜万钧两侧,两人根本无暇看楼下。一方面是因为拘谨,以前虽然同一个帐篷都住过,但现在毕竟不比从前;另一方面是紧张,明知道城内不太平,还陪着皇上出来浪,万一高句丽或者新罗不止藏起来的那些人怎么办?还有大唐,鬼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盼着大宁的皇帝挂掉。
    “嘿!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姜万钧意外的在人群里看到了房玄龄和杜如晦。
    这俩人此时难道不应该在洛阳吗?
    难道李世民也来了?
    不应该啊!
    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在长安都不是生面孔,潜入长安太容易暴露了,李世民不会如此不智。
    姜万钧在人群找了一圈,最后认出了戴毡帽的女子,李秀宁。
    貌似这几人都是朝着这座茶楼来的……
    “麻蛋,这茶楼什么情况?”姜万钧看向一旁的霍方。
    “咳咳!陛下,什么什么情况?”霍方装糊涂道。
    霍方这种反应反而更让姜万钧觉得可疑了。
    “陛下,这茶楼是丫丫和席君买那小皮猴子开的,叫《明月楼》,匾额还是皇后亲手写的。”赤牛可比霍方实在多了。
    “所以这些人都是冲着大宁的公主来的?”姜万钧脸都黑了。
    他不反对大臣的家眷经商,只要交税就行。毕竟都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光靠俸禄,养活五口之家肯定绰绰有余。但上有老,下有小,妻妾多一些,子女多一些,再救济下穷亲戚们,那点俸禄肯定不够。
    姜万钧既然要严格控制封地,就不得不在官员经商的问题上放宽限制。
    但谁如果借职务之便以权谋私,他绝对不会轻饶,魏征那个家伙可不是吃素的。
    丫丫借用公主的身份经商,这不是踩到魏征的鼻子上准备爬到他头顶上去吗?
    “陛下放心,这座茶楼幕后的东家是谁,没有几个人知道。”赤牛有点心虚,这种事用不着明言,大家没事都往这跑,谁不知道这座茶楼有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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